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莊嚴肅穆。國徽高懸,象征著法律的至高無上。能容納數(shù)百人的旁聽席座無虛席,除了雙方家屬、相關人士,更多的是來自各大媒體的記者,長槍短炮早已對準了被告席和證人席。
安德森·羅斯戴爾穿著囚服,被法警押上被告席。他昔日精心打理的貴族氣質蕩然無存,臉色灰敗,眼窩深陷,但眼神深處依舊殘留著一絲不甘和屬于羅斯戴爾家族的傲慢。他的身旁,是陣容豪華、重金聘請的辯護律師團。
公訴人席上,檢察官們神色凝重,面前堆放著厚厚的卷宗。穆傾城和秦盛坐在被害人家屬席,她的手被他緊緊握著,傳遞著無聲的力量。
審判長敲響法槌,宣布開庭。
公訴人首先宣讀了冗長而詳盡的起訴書,指控安德森·羅斯戴爾犯有故意殺人罪(指使殺害穆正華、沈玉茹)、間諜罪(商業(yè)間諜行為)、非法拘禁罪、非法進行人體實驗罪等十余項重罪。每念出一項罪名,旁聽席上都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
安德森的辯護律師在質證環(huán)節(jié)開始了激烈的抗辯。他們試圖推翻證據(jù)鏈,質疑“新生代”實驗人員證詞的可信度,甚至暗示穆傾城提供的“普羅米修斯”計劃數(shù)據(jù)來源非法,不能作為證據(jù)。他們極力將安德森描繪成一個“被下屬蒙蔽”、“對具體操作不知情”的投資者,將主要罪責推給“新生代”的具體執(zhí)行者和已經(jīng)死無對證的王建國。
法庭辯論異常激烈,充滿了法律術語的交鋒和邏輯的陷阱。
穆傾城冷靜地聽著,她知道這是對方的垂死掙扎。在絕對的力量和證據(jù)面前,這些狡辯顯得蒼白而可笑。
關鍵的轉折點出現(xiàn)在傳喚證人環(huán)節(jié)。
當穆傾城站起身,走向證人席時,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穿著簡潔的黑色套裝,手臂的石膏已經(jīng)拆除,但依舊能看出曾經(jīng)的傷勢。她神色平靜,步伐沉穩(wěn),只有微微緊握的拳頭泄露著她內心的波瀾。
在宣誓后,公訴人開始提問。
“穆傾城女士,請你陳述一下,你與被告人安德森·羅斯戴爾之間的關系,以及你所了解到的,他與十年前你父母車禍身亡案件的聯(lián)系。”
穆傾城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被告席上眼神陰鷙的安德森,然后轉向審判席,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地開始敘述。她從父母車禍的疑點講起,講到十年海外隱忍,講到回歸江城后發(fā)現(xiàn)的蛛絲馬跡,講到與“新生代”公司的關聯(lián),最后講到安德森在審訊中的親口供述……她沒有加入過多個人情緒,只是客觀、冷靜地陳述事實,但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重量。
當她講到父親穆正華因為不愿交出“普羅米修斯”計劃而慘遭殺害時,旁聽席上不少人紅了眼眶。
“反對!”安德森的辯護律師大聲道,“證人所述多為推測和聽聞,缺乏直接證據(jù)!且其與被告存在重大利益沖突,證詞可信度存疑!”
審判長看向穆傾城:“證人,你是否有直接證據(jù),證明被告人直接指使了對你父母的謀殺?”
穆傾城迎上審判長的目光,坦然道:“審判長,我雖然沒有安德森·羅斯戴爾直接下令殺人的錄音或錄像,但他本人在公安機關的訊問中對此供認不諱,并有相關加密通訊代號和資金流水作為佐證。更重要的是,‘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核心數(shù)據(jù)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動機證據(jù)!這項技術足以改變世界,羅斯戴爾家族為了得到它,不惜任何代價,這就是他們殺害我父母的根本原因!”
她的話語鏗鏘有力,直指核心。
辯護律師還想糾纏,審判長已敲響法槌:“反對無效。證人繼續(xù)。”
隨后,公訴人出示了包括安德森簽認的訊問筆錄、與“黑水國際”的資金往來記錄、以及部分被還原的加密通訊內容在內的一系列鐵證。這些證據(jù)環(huán)環(huán)相扣,逐漸編織成一張讓安德森無法掙脫的巨網(wǎng)。
安德森的辯護律師團雖然依舊在負隅頑抗,但氣勢明顯弱了下去。安德森本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尤其是在聽到那些他自己親口承認的罪行被當庭宣讀時,他眼中的傲慢終于被恐懼和絕望取代。
他知道,家族拋棄了他,所有的狡辯在如山鐵證面前都毫無意義。
庭審持續(xù)了整整三天。
最后陳述時,安德森仿佛蒼老了二十歲,他放棄了辯護律師為他準備的稿子,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承認我的罪行……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審判……只請求……能給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然而,法律不會給惡魔懺悔的機會。
休庭合議后,審判長當庭宣判:
“被告人安德森·羅斯戴爾,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間諜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非法拘禁罪……數(shù)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法槌落下,聲音清脆而冰冷,為這場跨越十年的血案,畫上了一個**。
安德森·羅斯戴爾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被法警架了出去。
旁聽席上一片寂靜,隨即爆發(fā)出各種復雜的嘆息和低語。
穆傾城坐在座位上,身體微微顫抖。秦盛緊緊握著她的手,無聲地給予支持。
淚水,終于從她的眼角滑落。不是悲傷,而是解脫。
爸爸,媽媽,你們看到了嗎?害死你們的兇手,終于伏法了……
十年了,女兒……為你們討回公道了。
她靠在秦盛的肩頭,任由淚水肆意流淌,洗刷著這十年來的痛苦與壓抑。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