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自己都覺得這說法站不住腳,李秋水不再多言,一雙妙目清凌凌地落在陸青衣身上,似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但見這年輕師侄立在五步開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俊,眉眼疏朗,雖身著尋常青衫,卻難掩那份骨子里的從容。
雖因她突然回身而略顯繃勁,姿態卻不卑不亢,氣息沉靜,竟頗有幾分…當年那人的風采?
李秋水目光在他眉眼間流轉片刻,眼底掠過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恍惚。
她忽然伸出纖指,隔空輕輕一點陸青衣的頭頂,聲音里帶著幾分疑惑,“你師父既傳了你這一身本事,怎地沒讓你留著頭發?這般短發,瞧著倒像個還了俗的小和尚,真是辜負了你這副好皮囊,一點都不好看了。”
“……”
臥槽了,你們還真是親親師姐妹啊,關注點簡直一模一樣。
想起不止一次讓他留發的巫行云,陸青衣很是無奈,但這玩意他也沒辦法,只能道:“山中多有不便,現在蓄發也來得及。”
“胡說八道,此事豈能嫌麻煩?”
陸青衣一驚,卻見李秋水笑吟吟道:“你和師叔說實話,是不是惹你師傅生氣了?自作主張跑來這靈鷲宮的?”
陸青衣沒想到她還挺能腦補,便垂眸不語,就算默認了。
李秋水一臉“果然如此”的玩味,笑意更深:“我早瞧出來了,你這模樣就耐不住寂寞。山中歲月苦,連個替你梳發的人都沒有,你師傅又是個不解風情的,哪像你師叔我…”
說到這,她微微一頓,聲音正常了些:“師侄,你和師叔說實話,你來這靈鷲宮,是不是想女人了?”
尼瑪的,這娘們到底在腦補什么啊?!
老子看著就這么像好色之徒?
陸青衣是真納悶了,他自出道以來,也就前段時間沒事逗了逗王語嫣找了點樂子,那送馬送狐裘這些事明明都是江湖群雄為了討好他自作主張,他只是懶得阻止而已。
他只能嘆道:“師叔,你就別亂猜了,還是說正事吧。”
“正事?”
李秋水輕哼一聲,一甩袖子,不悅道:“你師叔開心才是天大的正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她本來是來找巫行云下落的,沒想到還有陸青衣這個意外收獲,一時也不急了。
陸青衣聞言,只能道:“那師叔就在這開心,反正弟子也打不過你,我收拾收拾走了行吧?”
李秋水見他真的轉身就走,當即柳眉倒豎,怒道:“無趣!和你師傅一樣無趣!師叔不美嗎?和師叔待在一起就如此無趣?”
這娘們…老子連你臉都看不到好嗎?
陸青衣都無語了,但她有氣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代表她不想動手,否則早就一巴掌就拍過來,誰還在這瞎叫喚?
李秋水還真就沒想過痛下殺手,見陸青衣都走出好幾步了,終究還是沒好氣道:“回來!”
陸青衣也不端著,又回來豎著。
只不過這次他走近了一些,身高原因,哪怕是大長腿的李秋水也只能隱約仰視他。
李秋水立刻明白他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心下暗惱。
這天下,哪個不怕死的敢俯視她?
可她已經害了無崖子一生,連帶著逍遙派也差不多全廢了,莫非還要再害他‘親傳弟子’?
真要鐵了心撅斷逍遙派的根?
想到這,李秋水頗有些意興闌珊,嘆道:“罷了,盡是些沒良心的,但靈鷲宮真不能給你,你師叔還要住呢。”
陸青衣轉身就走。
他已經有點看明白了,李秋水并不想殺他,那他自然就得端起來,鐵骨錚錚!方才能不被人看輕。
李秋水見此情況,薄怒道:“站住,我還沒說完呢!就這么不耐煩?”
陸青衣便又回來豎著。
如此幾次拉扯,李秋水也沒興致了,“你可以住下來,你師叔這么多年也沒有弟子,你以后就是靈鷲宮的少主了,那些女子便賜給你了,玩死了都沒事,晚些時候,我會讓人帶新的奴仆過來。”
這話有點意思,但陸青衣卻很不滿意,搖頭道:“師叔,師侄既然來了,又豈能因小失大?”
李秋水奇道:“你不要?可我聽白露說你連個十歲的小…”
陸青衣誠懇道:“師叔你誤會了,師侄的意思是盡善盡美,方才不枉此行。”
李秋水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嗔道:“好你個小東西!如此貪心,你師傅好的你是一點沒學到!”
“其實我真不…”
說到一半,陸青衣趕忙止住,因為他現在李秋水的眼神居然在往下。
臥槽了,這娘們居然聽得懂?
李秋水終于感覺到樂趣,眼角微挑,笑吟吟催促道:“說呀,怎么不繼續說了?”
媽的,這娘們,居然敢調戲老子?
陸青衣不爽道:“師叔給句痛快話,行還是不行?”
李秋水卻沒說話,輕哼一聲越過陸青衣,聲音遙遙傳來,“給你,都給你行了吧?真是個不肖子弟!你師叔還沒死呢,就急著想要掌門的位置。”
陸青衣追上去,問道:“那師叔什么時候…”
“急也沒用!你還要幫師叔做件事,否則呀,師叔就是一把火燒了這靈鷲宮,也不給你留一根毛!”
“嗯?天山這情況,火還能燒起來?”
“?”
……
……。
陸青衣與李秋水的身影消失在殿內,偌大的靈鷲宮主殿內又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一眾人分成旗幟鮮明的三個隊伍。
大堂東南角,江湖群雄們環視不遠處明顯身受重傷的靈鷲宮門人,不由議論紛紛。
“依我看,此刻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白衣女子武功何其可怕?人為刀狙,我為魚肉,還有何等機會?若是斗起來傳出動靜…你要送死你自己去!”
“還有你,烏老大,老子恨不得立刻一劍捅死你!我們淪落到這般田地,全是你一人的過錯!”
“沒錯!你現在還裝什么死?說話啊!”
見眾人目光不善看向自己,一直裝鵪鶉的烏老大只能苦笑解釋道:“諸位弟兄,我真不知道那白衣女子的身份,只以為她是天山童姥的敵人,一拍即合而已,誰料她本事如此之高,居然直接打進靈鷲宮了…那何必還要我等?”
“兄弟們,我也是被蒙蔽…”
端木洞主怒道:“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你倒是出個主意啊!現在陸公子也被她帶走了,說不定…”
眼見群雄們吵吵把火又要罵起來,慕容復輕咳一聲,“諸位,此刻爭吵毫無益處,那白衣女子武功深不可測,但似乎和陸公子有舊,我們還是等消息吧,況且…”
他目光若有若無掃向不遠處又圍成一團的靈鷲宮宮女們,緩緩道:“她們比我們更急,以慕容的看法,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群雄聞言,心中也無更好辦法,只能按耐下性子,希望用目光戳死烏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