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昔日多年同僚瞬間倒戈,擺出了你們趕緊辭職,不要拉著我們一起死的架勢,
羅志余等三人均心寒無比,摔門而去。
“哇,出來了出來了!”
“快靠邊,快靠邊!”
而在外面聽門縫的職工們果然沒被林自武攆走,人更多了!
“讓開!”
“都讓開!”
外面的一陣喧鬧聲很快平息,但屋內,江振邦繼續主持會議。
“我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超出大家的預料。”
襯衫上滿是腳印子的江振邦,心平氣和地說:“但我再重申一遍,我江振邦,不僅僅是錦紅廠的廠長。”
“我也是市國資局企業發展與改革科的科長,同時,我還是市國企改革與振興領導小組的成員。”
“我不能只顧一個錦紅廠,我的職責,是站在全市國企改革的角度去思考和解決問題,什么是大局?這,才是大局!”
江振邦語重心長地說:“所以,剛才我說要成立聯合調查組來徹查錦紅廠的提議,不是排除異己,也不是個人恩怨。這是從大局出發,為了給全市的國企改革樹立一個標桿,清除一切阻礙改革的絆腳石。”
這番話一出口,何文明和閆曉芳剛剛稍稍放下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聽明白了,江振邦這是在告訴他們,今天這場沖突,他完全可以將其定義為“抵制改革”,然后名正言順地動用雷霆手段。
“不過。”江振邦話鋒一轉,語氣稍稍緩和,“我也知道,除了那一小撮思想僵化、作風敗壞的頑固分子,在座的各位都是克己奉公的好同志,對我本人的工作也是相當支持的,對市委市政府的改革方針更是非常擁護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所以,既然大家對調查組有不同意見,那聯合調查組的事情,咱們可以暫時擱置。”
呼……
會議室里,響起了一片幾不可聞的集體松氣聲。
閆曉芳感覺自己后背的冷汗都快浸透襯衫了,這簡直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陳玉彬思索片刻,緩緩道:“羅志余、李東升、宋忠寶這三個人可能不會輕易辭職……”
江振邦嗯了一聲:“辭職是嚇唬他們的,這個事兒還是得上報國資局審批。一會咱們去車站接人,市長和愛軍局長都會去,到時我就跟他匯報此事,由領導決定三人的去留。但陳書記,現在我們班子就得拿出一個統一的態度來。”
“羅、李、宋三人的思想不僅徹底僵化了,他們出于個人利益的考量,還成為了抵抗改革的頑固派,這樣的人,絕不能再待在領導崗位上。”
“所以,這三個人的職務,是不是應該進行調整?”
陳玉彬心中暗嘆,屋頂太暗要開窗,沒人同意;可當你說要拆掉整個屋頂時,他們就巴不得你趕緊開窗了。
這小子,把人心玩得明明白白。
國資委和紀委聯合查賬是拆屋頂,調整幾個人的職務就是開窗戶。
陳玉彬嘆了口氣,神色恢復冷靜:“你是廠長,你來提議吧。”
江振邦也不客氣,直接道:“為配合改革、優化班子結構。我提議,生產副廠長羅志余,經營副廠長李東升,即刻起,免去副廠長職務,改任廠調研員,保留原級別待遇,不再參與工廠任何實際經營管理工作。”
“至于工會主席宋忠寶,他的主席職務需要經過工會會員代表大會罷免。但我們可以先免去他廠黨委委員的身份,并提議將其調整為工會協理員,同樣保留待遇。”
“……”
會場內陷入沉默,陳玉彬左思右想陷入猶豫,最后想起了聯合調查組,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了右手。
有了書記帶頭,其他人也立刻跟上,默默舉手……
出席人數過半,6票通過,提議生效!
緊接著,江振邦又召開黨委擴大會議,讓廠內各科室的科長、各車間主任、團委書記等中層干部盡數參會。
正巧是開完職工大會,都去財務科領工資的時間點,人很快就都到齊了。
會上,江振邦拿出了一份錦紅廠和奉陽工業學院的合作方案,宣讀雙方合作細則,并將技術團的接待工作,新產品的仿制研發工作、復工復產的準備工作一一布置了下去……
江振邦的衣服上還有著腳印,中層干部們看得清楚,聯想起剛剛黨委會的打架新聞,起初都覺得好笑又好奇,私下打聽具體情況。
但隨著會議展開,中層干部們拋下這茬,逐漸認真起來,因為他們感覺這個小廠長是真有兩下子的,廠子似乎真的復興有望了。
而班子成員卻都有些心不在焉,顯然是還沒從剛才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實在是江振邦以一打三,一拳兩腳踹走羅、李、宋三人的畫面沖擊感太大,跟動作片似的。
再仔細回想,他們發現從羅志余他們仨進入會場的第一時間,江振邦就已經算計好了每一步。
他不是真的生氣了,破口大罵不僅是在先聲奪人,也是在搶奪話語權,故意裝作不認識,將羅志余等三人定義成‘闖入會場的流氓’并大聲喊‘你們這些臭流氓還敢打人?’,其實是為了讓會議室隔壁的員工們聽到,從而產生誤判。
緊接著,江振邦果斷動手開片,三下五除二的打完人,又臨危不亂,提前脫下羅志余的鞋作偽證,徹底把水攪渾,并主動讓高志遠叫保衛科來,以被害者的身份出現在趕來看熱鬧的職工面前……最后直接以此為由頭,讓大家統一意見,調整了羅、李、宋三人的職務,并要向國資局上報踢走他們。
這其中的每一步都非常關鍵!
對了,江振邦說過,他事先還調查過羅志余他們仨的背景關系,他是搞清楚這三人沒什么強硬背景才敢打的!
太可怕了!他才二十一歲啊!
等羅志余三人走了,江振邦還面不改色的召開擴大會議,對廠內中層干部侃侃而談,拿著國企改革的尚方寶劍,大講政治高度……
在場眾人經過此事,算是真正看清了這小子的真面目——膽大包天又不擇手段,冠冕堂皇又陰險狡詐!
論流氓,比誰都流氓!!
但江振邦也是真沒別的辦法了,隨機應變才出此下策。
江振邦也真沒想到羅志余這么低智無腦,完全不給他這個國企改革與振興領導小組成員的面子,不僅在陳愛軍出席的大會上消極抵抗,在小會上還敢帶人踹門硬闖會場,直接送上臉讓他打。
在電光石火間,江振邦覺得只能用這種掀桌子的招數了,除此之外別的都太慢!
像陳玉彬說的那樣,江振邦只有三個月的任期,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掌控錦紅廠這艘破船,調轉船頭,揚帆起航。
而羅志余等人則一心想促成與玄州無線電三廠的合并,在那邊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
此前他們的種種舉動,說明了他們是鐵了心要和江振邦作對的。
雙方路線不同,利益相悖,這是不可調和的根本矛盾,是你死我亡的斗爭,不存在任何妥協的可能。
如果江振邦用常規的行政手段,和羅志余一派慢慢磨,等把他們磨走,黃花菜都涼了。
更何況,奉陽工業學院的技術團隊今天下午就到。
如果羅志余這幾顆老鼠屎還在鍋里,搞不好會暗中使壞,從中作梗。他們多待一天,產品的仿制研發工作就多一分失敗的風險。
所以,必須讓他們滾,用最快的速度滾。
暴力就是權力的基石。
如果直接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永遠是最快的。
而且對前世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江振邦來說,今天這點小場面,只能算是開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