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一個孩子。”
杰佩托粗聲說,
“三十年前他死了。”
“抱歉。”杰克說。
“你對此一點也不‘抱歉’。”杰佩托瞪了杰克一眼,“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別裝得好像你——嘿,小姑娘,離我床鋪邊的那個稻草人遠點!那個不賣!”
杰佩托在瞪向杰克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了在自己棚屋旁邊晃悠著的愛麗絲,厲聲吼了起來。
但愛麗絲像是在手心里畫著些什么,低著頭,嘴里念念有詞,根本沒有聽杰佩托的話。
有些惱火的杰佩托從桌子旁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朝愛麗絲大步走過去。
杰克緊緊地跟在了旁邊。
弗朗多沒阻止,說明愛麗絲在做對的事情——那么自己就得防止杰佩托打斷她。
“……In nomine Daemonis te redire iubeo……”(咒語)
“你在做什么!”
杰佩托伸手想攥住愛麗絲那只掌心涂抹著鮮血的手,阻止愛麗絲繼續這個詭異的、像是宗教儀式一樣的行為。
但杰克攔住了杰佩托。
“哈!”弗朗多拱起背嘶嘶地朝杰佩托哈著氣。
“咔嚓——”
就在愛麗絲停止了念誦咒語時,杰佩托床邊的那個稻草人內部冒出了一聲古怪的響動。
“你做了什么——”
“該問的是你做了什么。”愛麗絲胸膛起伏著望向杰佩托,表情十分糾結,接著又看向了杰克。
“小老頭你犯事了知道嗎?”弗朗多朝杰佩托說,“你往這個稻草人里面塞了什么?”
“這只貓說話了?!”杰佩托瞳孔地震地瞪著開口說話了的弗朗多。
“怎么,還搞區別對待?你的稻草人都能動了,貓會說話難道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嗎?”弗朗多朝杰佩托露出了牙齒,“誰教你的歪門邪道?”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杰佩托表情開始變得猙獰了起來,“你們不是來買稻草人的,我不管你們想干什么——滾出去!離我兒子遠點!”
說著,杰佩托像是攥著匕首似地緊緊抓著他那把雕刻刀,目光在攔在中間的杰克和一旁地上的弗朗多之間轉來轉去。
緊接著,他看見了杰克背后的愛麗絲正用她那只用鮮血畫了個圖案的手掌按向了自己床背的那個稻草人的胸口,怒火從心中竄上了腦門,高舉起雕刻刀就要往愛麗絲那兒撲過去——
但下一秒,杰克用冰冷的槍口對準了他。
“我們不必走到下一步的。”杰克咽了口唾沫,充滿歉意地說,“只要你不輕舉妄動——”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杰佩托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我們在……”
杰克開口想解釋,但他頓了一下,然后偏了偏頭朝弗朗多和愛麗絲問,
“……愛麗絲你在干什么?”
“你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杰佩托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朝杰克吼道。
“他往稻草人里塞了顆新鮮的心臟,我聞到的。”弗朗多冷冷地說,“我們現在知道貝斯被綁去哪里了。”
“什么貝斯?”杰佩托質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么?”
“你甚至連殺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嗎?”弗朗多嘖嘖地說,“缺乏一個殺手的基本道德——”
“所以那些稻草人是你操控的?”杰克立馬理解了弗朗多的意思,看向杰佩托,手里的槍一秒都沒有移開。
“什么?”杰佩托一副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的表情,“你們他媽的在說什么?”
“心臟,心臟,老頭,你塞進稻草人里的心臟——你殺了個女孩,就為了把她的心臟挖出來塞到這個稻草人身體里去。”弗朗多不耐煩地說,“我都聞出來了,還是個新鮮的。”
“什么女孩?!”杰佩托說,“你們他媽的在說什么屁話?這里面是我兒子的心臟——”
“可你兒子不是三十年前就……”杰克的眉頭皺到了一起。
“過去了三十年的心臟肯定早爛完了。”弗朗多不相信地說,“你騙不過我的——”
“——”
突然,愛麗絲像是觸電般地收回了按在稻草人胸膛上的手。
稻草人動了,并且裂開的稻草嘴巴里發出了嘶啞而空洞的聲音,像是要說話了一樣。
“疼……”
稻草人用吸氣似的、聽著就讓人窒息的聲音說,
“爸爸……疼……”
“皮特羅……”杰佩托在聽到稻草人的聲音后,顫抖地輕聲說,管都沒管杰克手里正對著自己的槍,直接沖向了稻草人,接著緊緊地抱住了它。
“?”
杰克看向弗朗多。
“?”
弗朗多看向愛麗絲。
“?”
愛麗絲看向杰克和弗朗多。
“你的朋友有逢人喊爸爸的癖好嗎?”弗朗多不愿承認自己看錯了,別扭地說。
“當然沒有!”愛麗絲瞪大了眼睛說。
“這肯定不是貝斯,它的聲音是個男孩的聲音。”杰克低聲說。
“但我分明聞到了個新鮮的心臟的氣味啊。”弗朗多不理解地看向那個稻草人。
“我只是用了個招魂的咒語——因為有死者的心臟在里面,應該比上次的那個精準得多才對……”愛麗絲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所以……”
“你招來的真的是他兒子?”杰克問。
“我開始搞不明白了。”弗朗多嘀咕道。
如果杰佩托這兒一直只有裝著他自己兒子的心臟的死稻草人的話,那農場里的稻草人又是怎么活過來襲擊別人的呢?
“我找到你了,皮特羅……我找到你了……”杰佩托抱著裝有自己兒子心臟的稻草人說,“別怕……”
“爸爸……好疼……”
稻草人在杰佩托的擁抱中嘶啞地發出聲音,
“我沒法……離開……疼……”
“我該怎么做,皮特羅?告訴我——”年邁的杰佩托哭了出來,“我——”
“……應該把他的心臟拿出來。”
杰克不忍心地說,
“燒掉——這樣他就能離開了——”
“什么?”杰佩托抬起頭看向杰克,似乎是想從杰克臉上看出來他有沒在說謊。
“燒掉……”稻草人裂開的嘴巴里傳出了渴望解脫的聲音,“燒掉……”
與此同時,愛麗絲的背包里也響起了電話的鈴聲。
“還是貝斯的爸爸?”杰克問。
“是……”
愛麗絲疑惑地接通了電話。
“愛麗絲,現在沒事了,我們找到貝斯了。”電話那頭的費舍爾先生說,聲音帶著些疲倦,“不用擔心——她打電話說她在老房子那兒,我待會去接她——”
頓時,愛麗絲和杰克的瞳孔同時一縮。
“不,費舍爾先生!”愛麗絲立刻喊道,“別去那兒——那不是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