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墻的反彈力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沈燼胸口。他捂著胸口踉蹌后退,嘴角溢出的血跡滴在地面,瞬間被蔓延的銀白結晶吸附,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轉瞬就被晶紋覆蓋。右臂的結晶化已爬過手肘,皮膚僵硬如鐵,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神經,傳來撕裂般的疼,晶點在皮膚下隱隱發光,像是嵌在肉里的碎鉆,冷得刺骨。
身后的嘶吼聲越來越近。灰白色的怪物踩著沉重的步伐逼近,每一步都讓地面的結晶發出“咯吱”的刺耳摩擦聲。它們嘴部的晶齒閃爍著冷光,指尖的晶刺滴著透明的黏液,黏液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細小的晶坑,坑底又快速長出新的晶芽。小路出口的鐵柵欄外,幾十只類似的白色怪物正從街道兩側涌來,像是白色的潮水,前方的街道早已被交錯縱橫的怪異晶柱封鎖,晶墻矗立在正前方,將唯一的出路徹底堵死。
“小心!快退進樓里!”
一聲沉雷般的斷喝劃破混亂。兩道身影從實驗樓方向疾沖而來,動作在強重力下依舊迅猛得驚人,像是兩道黑色的閃電。
領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約莫四十歲,穿著磨破邊角的黑色作戰服,肩章上印著華熵局的盾牌紋路,只是被晶屑和血跡糊得有些模糊。他手里握著一把消防斧,斧刃卷了邊,卻依舊鋒利,上面沾著晶屑和暗紅色的血,血腥味混著結晶的冷味,老遠就能聞到。他臉上有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延伸到下頜,奔跑時肌肉緊繃,疤痕像是活了過來,透著一股悍勇。
他身后跟著個年輕小伙,二十出頭的模樣,臉上還帶著未脫的青澀,眼神卻異常堅定。手里攥著一根加厚鋼管,肌肉虬結的胳膊上青筋暴起,作戰服的袖子被撕開,露出胳膊上猙獰的擦傷,血珠混著汗水往下淌。
兩人顯然是一路沖殺過來的。在重力的壓迫下,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震動,汗水順著下頜滴落,砸在地上碎成細小的水珠,卻絲毫沒影響他們的速度。領頭男人沖到近前,消防斧帶著風聲劈下,斧刃擦過空氣發出“嗚嗚”聲,最前面那只灰白色怪物的頭顱瞬間被劈開,晶層碎裂,晶屑飛濺如星,尸體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再動彈,身體快速融化成晶液,滲入地面。
“快進樓!這些是蝕變體,被晶能侵蝕異化的生物,碰不得!” 年輕小伙嘶吼著,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鋼管橫掃,帶著勁風,逼退圍上來的幾只怪物,順勢拉開實驗樓的鐵門。鐵門生銹的合頁發出“吱呀”的慘叫,在這死寂的校園里格外刺耳。
沈燼扶著林晚晴,她臉色蒼白,腳步虛浮,顯然是被重力壓得快撐不住了。趙磊死死跟在后面,雙手緊緊抱著背包,像是抱著自己的性命,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三人踉蹌著沖進樓內,身后的兩人斷后,消防斧和鋼管揮舞得密不透風,蝕變體的嘶吼聲、晶層破碎的聲響、武器碰撞的鏗鏘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曲死亡序曲。
其他幸存者也爭先恐后地涌入,每個人都面帶驚恐,衣衫襤褸,不少人身上帶著被晶屑劃傷的傷口,紅腫發炎,甚至有些傷口邊緣已經開始泛白,隱隱有結晶化的跡象。一個女生被晶屑劃傷了小腿,走路一瘸一拐,眼淚混著汗水往下流,嘴里不停念叨著“媽媽”;一個男生的胳膊被蝕變體的晶刺擦過,傷口發黑,整個人都在發抖,眼神渙散。
“頂住門!” 領頭男人大喊,聲音因為用力而沙啞,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幸存者們紛紛行動起來。重力是平時的一倍多,幾個學生合力搬著一塊廢棄鋼板,剛走兩步就氣喘吁吁,臉色漲得通紅,鋼板脫手砸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生疼,墻皮簌簌往下掉。年輕隊員連忙用鋼管頂住鋼板,額頭上青筋暴起,咬著牙低吼:“別出聲!這些蝕變體對聲音敏感!”
話音剛落,門外的撞擊聲瞬間變得密集起來,“咚、咚、咚”,像是有無數只拳頭在砸門,夾雜著尖銳的嘶吼,穿透門板傳來,讓人頭皮發麻。幸存者們不敢再出聲,只能用手勢交流,小心翼翼地將鋼板釘在門框上,邊緣嵌進尖銳的晶屑,形成一道簡陋卻堅固的防御。
沈燼靠在墻角,緩了口氣,胸口的劇痛稍稍緩解。右臂的結晶化依舊沒有消退,反而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晶點又蔓延了少許,已經快到肩膀了。他能感覺到那股冰涼的氣息順著血管往上爬,卻沒有絲毫異化的跡象,只是僵硬感越來越重。
領頭男人和年輕小伙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最后不約而同地落在沈燼的右臂上,瞳孔同時收縮了一下。年輕小伙下意識地握緊了鋼管,指節泛白,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和忌憚,卻被領頭男人用眼神制止了。兩人交換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滿是純粹的驚訝。
他們一路走來,見過太多被晶屑劃傷就快速異化、失去理智的人,眼前這年輕人手臂都結晶化了,卻還能正常行動、眼神清明,沒有被蝕化的跡象,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你沒事?” 領頭男人走過來,聲音低沉,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目光緊緊鎖在沈燼的右臂上,帶著探究。
“暫時沒事,就是有點疼。” 沈燼搖了搖頭,能感覺到對方眼神里的疑惑,卻沒多做解釋。
林晚晴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眼神里滿是擔憂:“你的手臂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先找東西固定一下?” 她剛才清楚地看到沈燼手臂的結晶化,擔心他的傷勢和疼痛。趙磊則嚇得臉色發白,盯著沈燼的手臂,嘴唇哆嗦著,卻不敢多問,只是默默遞過一瓶水,瓶子在他手里抖個不停。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陳銘教授帶著一群師生從實驗樓深處走來,身后跟著近百號人,有學生,也有教職工,大多面帶驚恐,互相攙扶著,步履蹣跚。陳銘教授頭發凌亂,眼鏡歪在一邊,襯衫上沾著晶屑和塵土,卻依舊保持著一絲鎮定。
“沈燼!你們沒事太好了!” 陳銘教授快步走來,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對著領頭男人和年輕小伙拱手致謝,語氣里滿是敬畏與急切,“多謝兩位同志出手相救!看你們裝備齊整、身手不凡,想必是專門來處理這些怪事的?不知二位是哪個部門的?”
領頭男人抬手敬了個簡禮,動作標準而有力,語氣沉穩:“我們是華熵局第五行動小隊,我是隊長李偉,這是***。奉命來接應幸存者撤離。”
“華熵局!” 陳銘教授眼睛一亮,像是在絕境中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指向街道上的怪異晶柱,聲音都帶著顫音,“那你們一定清楚!外面那些縱橫交錯的晶柱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還引來這么多怪物?還有,你們怎么才來?學校里的通訊早就斷了,無法聯系外面,我們被困在這里好幾天了!”
李偉臉上的表情沉了沉,眼神里閃過一絲悲痛,他靠在墻上,緩緩說道:“那些是熵晶柱,無序熵減能量的產物,具體來源總部還在研究。至于為什么來得這么晚……”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幸存者,聲音低沉而沙啞,“全城通訊已經癱瘓,我們根本沒法收到求救信號,城內所有尖端武器和車輛都不能使用,只能靠徒步探查,一路搜救。全城早就淪陷了,我們小隊原本有九個人,一路過來,協助撤離了十幾波幸存者,卻也犧牲了七個隊友。有的被蝕變體圍攻,有的被熵晶柱刺穿,還有的……在保護平民時被晶能侵蝕,變成了我們要斬殺的怪物。”
***低著頭,拳頭緊緊攥著,指節泛白,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學校王校長之前發出來的緊急求救,他說這里有國家頂級的科研人員,還有大批學生,讓我們務必趕來。我們拼了命沖過來,沒想到……王校長已經不在了,我們在行政樓看到了他的晶雕,還保持著發消息的姿勢。”
陳銘教授的身體晃了晃,臉上露出悲痛的神色,喃喃道:“老王……他還是沒撐過去……” 在場的幾個教職工也紛紛嘆氣,王校長平時待人和善,沒想到竟然死得這么慘。
“陳教授是國家重點扶持的科研人才,上面特意叮囑,務必保證您的安全。” 李偉看著陳銘教授,語氣堅定,“我們的任務就是接應幸存者前往體育中心,那里是臨時集結點,相對安全,有專人駐守。”
“體育中心?” 陳銘教授皺了皺眉,眼神里滿是擔憂,“路上全是蝕變體和晶獸,還有這些熵晶柱封鎖,這么多人,怎么過去?”
“只能硬闖。” ***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決絕,“我們已經探查過路線,相對安全一些,但也不能耽擱,再晚就來不及了,晶層還在瘋狂蔓延,熵晶柱的密度也在增加,再過幾個小時,恐怕連路都找不到了。”
實驗樓里漸漸安靜下來,近百人的隊伍擠在大廳和走廊里,顯得格外擁擠。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血腥味和結晶的冰冷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和茫然。沈燼環顧四周,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還有幾位老師。
王老師站在人群中,她穿著樸素的襯衫,頭發有些凌亂,卻依舊保持著鎮定,正低聲安慰著幾個哭泣的女生;李老師是校醫,此刻正蹲在地上,給幾個傷口紅腫的學生簡單處理,眉頭緊鎖,手里的紗布和消炎藥少得可憐;還有幾個學生會的干部,正試圖維持秩序,卻顯得力不從心。
“清點物資,統一分發。” 王老師站出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家把身上的食物和水都拿出來,集中管理,每人一瓶水或牛奶、兩塊壓縮餅干,補充下體力,省著點吃。現在是生死關頭,誰也不能搞特殊。”
物資被堆放在實驗樓的角落,數量少得可憐。大多是學生們慌亂中帶出來的零食、壓縮餅干和瓶裝水,還有幾盒沒開封的牛奶,根本支撐不了近百人的消耗。王老師和幾個學生志愿者開始登記、分發,每個人手里都捧著少得可憐的物資,臉上滿是失落。
“憑什么就這么點?” 一個高壯的身影站了出來,是體育系的王虎。他**著上身,肌肉虬結,肩頭沾著些微晶屑粉末,手臂上有一道淺淺的劃傷,卻依舊比常人靈活幾分。他一把奪過志愿者手里的登記本,狠狠摔在地上,“我剛才看到有人藏了好幾瓶水!憑什么他能多拿,我們就只能分這么點?”
“現在物資緊張,只能省著用。” 王老師耐著性子解釋,臉上帶著疲憊,“等我們到了體育中心,就有充足的物資了,到時候不會虧待大家的。”
“體育中心?外面那么多怪物,誰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王虎冷笑一聲,眼神兇狠,突然伸手奪過一個瘦小男生手里的壓縮餅干,“想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搶!弱肉強食,這道理都不懂嗎?”
“你不能這樣!” 那個男生是個大一新生,個子瘦小,急得快哭了,卻不敢上前爭搶,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食物被搶走。
王虎身后的幾個跟班也跟著起哄,趁機搶奪身邊人的物資,現場頓時一片混亂。有人哭喊,有人咒罵,還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李老師想要阻攔,卻被王虎一把推開,重重摔在地上,手臂擦過墻壁上的結晶,立刻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的手臂瞬間紅腫,細小的晶點順著傷口往里鉆,疼得他滿地打滾,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僵硬,泛出銀白色的光澤。
“都給我停下!” 沈燼的聲音突然響起,冰冷刺骨,像一把尖刀劃破混亂。
他緩緩站起身,臉色蒼白,胸口的疼痛還在隱隱作祟,右臂的結晶化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泛著冷冽的光。不少幸存者看到他的手臂,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排斥。
“現在內訌,只會讓外面的蝕變體有機可乘。” 沈燼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威懾力,“想活下去,就必須團結起來。誰再敢挑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王虎轉頭看向沈燼,眼神兇狠如狼:“你算什么東西?一個怪物,也敢來管我?” 他的話像是點燃了***,不少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他手臂都結晶化了,會不會變成外面的蝕變體?”
“說不定他已經被感染了,留著他是個隱患!”
“把他趕出去!省得連累我們!”
議論聲越來越大,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林晚晴立刻站出來,擋在沈燼身前,語氣急切而堅定:“沈燼沒有被感染!他只是被晶屑劃傷,一直都很清醒,還救過我們好幾次!如果不是他,我和趙磊早就死在外面了!” 趙磊也連忙點頭,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對!沈燼不是怪物!剛才要不是他,我們也沖不進實驗樓!”
李偉眉頭一皺,往前邁了一步,身上的氣勢瞬間壓過了議論聲。他經歷過無數生死,身上的煞氣讓人心生畏懼:“現在是生死關頭,誰敢再挑事,別怪我不客氣!” 他的目光掃過王虎,眼神冰冷如霜,王虎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被那股氣勢震懾住,不敢再說話。***也握緊了鋼管,盯著那些起哄的人,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氣氛瞬間凝固。
陳銘教授蹲下身,檢查著李老師的傷口,臉色凝重:“必須盡快用消炎藥,否則晶點會繼續蔓延,到時候就麻煩了。” 他轉頭看向沈燼,語氣急切,“校醫院的藥房里有消炎藥和無菌繃帶,但離實驗樓有段距離,外面蝕變體那么多,恐怕……”
“我去拿。” ***主動請纓,剛要動身,就被李偉攔住:“我跟你一起,外面不安全,蝕變體數量太多,而且剛才聽到動靜,似乎有大型晶獸在附近徘徊。”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咚——咚——咚——”,像是有巨大的東西在撞擊實驗樓的墻壁,每一次撞擊都讓地面輕微震動,墻壁上的結晶隨之閃爍一下,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灰塵簌簌掉落,混雜著細小的晶屑,落在人的頭發上、肩膀上,冰涼刺骨。
“不好,它們開始圍攻了!” ***臉色一變,握緊了鋼管,眼神警惕地盯著門口。
李偉走到門邊,透過門板的縫隙往外看,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緩緩說道:“不止蝕變體,還有幾只體型更大的晶獸,是晶甲獸,皮糙肉厚,普通武器根本打不動。我們得加固防御,守住大門和窗戶,不能讓它們沖進來。”
幸存者們再次行動起來,搬來更多的鋼板、桌椅,甚至把實驗樓里的鐵架床也拆了,用鋼管和鐵絲固定,用來加固門板和窗戶。王老師組織女學生和受傷的人躲到實驗樓的上層,那里相對安全,重力也稍微輕一些;男學生和老師們則留下來幫忙防御,每個人手里都拿著能找到的武器,鋼管、扳手、甚至是實驗用的玻璃燒杯。
李老師在臨時搭建的醫療點,給受傷的人處理傷口,一個叫葉泠汐的女生在一旁幫忙,她的小腿傷口已經用之前找到的消炎藥處理過,紅腫的蔓延速度明顯減緩。葉泠汐性格文靜,話不多,卻很細心,給傷員包扎時動作輕柔,眼神里帶著憐憫。
沈燼也加入了防御的隊伍,右臂的結晶化雖然讓他動作有些僵硬,但力量卻似乎比之前大了一些。他揮起鋼管,配合李偉和***,將試圖從窗戶鉆進來的晶獸擊退。一只晶獸的爪子已經伸進了窗戶,沈燼毫不猶豫,鋼管狠狠砸下去,晶獸的爪子瞬間碎裂,晶液四濺,疼得它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縮回了爪子。李偉看到沈燼揮鋼管時,右臂的晶點閃爍著微光,竟然能輕易擊碎晶獸的硬殼,眼神里再次閃過一絲驚訝,卻沒多說什么。眼下突圍要緊,其他的疑問只能暫時壓下。
夜幕徹底降臨,江城的天空依舊被金色漩渦籠罩,月光被遮擋,天地間只有結晶散發的微弱冷光,勾勒出校園里扭曲的建筑輪廓,顯得格外詭異。重力的壓迫似乎更重了,躺在地上,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被牢牢吸附在地板上,連翻身都異常困難,肌肉酸痛難忍。實驗樓里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引來外面的怪物,只有偶爾傳來的撞擊聲和嘶吼聲,打破這死寂。
撞擊聲越來越響,“咚——咚——咚——”,每一次撞擊都讓墻壁上的裂痕擴大一分,鋼筋混凝土的碎屑不斷掉落,混雜著細小的晶屑。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震耳欲聾,實驗樓西側的墻壁被撞出一個大洞,鋼筋混凝土化為齏粉,飛濺的碎石和晶屑砸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幾只蝕變體趁機鉆了進來,嘶吼著撲向人群,它們的速度極快,像是一道道灰白色的閃電。
“守住!” 李偉大喊一聲,聲音撕裂了空氣,消防斧劈向最前面那只蝕變體,斧刃深深嵌入它的頭顱,晶層碎裂,晶屑飛濺,那只蝕變體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倒在地上,身體快速結晶化,變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鋼管橫掃,逼退旁邊的兩只晶獸,卻沒注意到身后還有一只蝕變體撲來。那只蝕變體體型稍小,動作卻更靈活,晶刺般的爪子朝著他的后心抓去,閃爍著寒光。
“小心!” 沈燼大喊一聲,毫不猶豫地將手里的鋼管擲出,鋼管帶著勁風,正中蝕變體的胸口,將它擊退了好幾步,撞在墻上,發出一聲悶響。
***回頭,剛想說謝謝,就看到更多的蝕變體和晶獸從破洞涌入,密密麻麻,像是無窮無盡,一眼望不到頭。它們嘶吼著,踩著同伴的尸體往前沖,晶屑和血珠混在一起,染紅了地面。
“你們先走!我來斷后!” ***突然大喊,聲音里帶著一絲決絕,他將身邊的幾個學生推向樓梯口,自己則揮舞著鋼管,死死守住破洞,“隊長,帶著大家去體育中心!我隨后就來!”
“小張!” 李偉目眥欲裂,眼睛通紅,想要沖過去支援,卻被幾只蝕變體纏住,斧刃劈砍,卻怎么也脫不開身。他看著自己的隊員被怪物包圍,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的身影很快被怪物淹沒,只能聽到他的嘶吼聲、鋼管與晶層碰撞的鏗鏘聲響,還有蝕變體的慘叫聲,這些聲音逐漸微弱,最終消失不見。最后傳來的,是一聲鋼管斷裂的脆響,和一聲不甘的怒吼,然后徹底歸于平靜。
沈燼看著那片混亂,心中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右臂的結晶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晶點閃爍得越來越快,疼痛也加劇了幾分,像是在為逝去的生命哀悼。他知道,***已經犧牲了,那個年輕的隊員,用自己的生命,為他們爭取了突圍的時間。
“快走!” 李偉咬著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含著淚水,消防斧劈出一道血路,“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的犧牲就白費了!”
幸存者們沿著樓梯往上跑,腳步聲、哭喊聲、怪物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曲悲愴的逃亡之歌。王老師扶著受傷的學生,腳步踉蹌,卻依舊不肯放棄;李老師背著一位昏迷的女生,汗水浸濕了他的后背,傷口因為用力而再次裂開,鮮血順著衣服往下淌;陳銘教授緊緊抱著裝著結晶樣本的盒子,那是他的執念,一個科研人員的執念,必須弄清楚這末世的根源。
沈燼扶著林晚晴,她已經快撐不住了,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趙磊跟在后面,時不時回頭張望,眼神里滿是恐懼。沈燼的右臂結晶化已經蔓延到肩膀,他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涌動,溫暖而強大,與結晶的冰冷相互交織。
跑到實驗樓三樓,這里相對安全,怪物暫時還沒追上來。近百人的隊伍損失慘重,現在只剩下七十多人,不少人都帶著傷,臉上滿是絕望和疲憊。李偉靠在墻上,大口喘著粗氣,消防斧上的血滴落在地上,被結晶快速吸附,留下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他的左臂被蝕變體的晶刺劃傷,傷口紅腫發黑,鮮血順著胳膊往下淌,滴在地上,卻依舊咬牙堅持,眼神里沒有絲毫退縮。
“李隊,你受傷了!” 沈燼走過去,想要幫忙處理傷口。
李偉擺擺手,眼神堅定:“沒事,小傷。休息五分鐘,我們繼續往體育中心走,不能在這里停留,怪物很快就會追上來。”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幸存的人群,語氣凝重,“接下來的路更危險,大家務必跟緊我,不要掉隊,不要發出聲音。誰要是掉隊了,我們可能沒時間回頭救他。”
王老師清點著剩余的物資,臉色凝重:“水只剩下二十多瓶,壓縮餅干也不多了,最多只能支撐一天。再找不到補給,我們都會渴死、餓死。”
“到了體育中心就好了。” 李偉說道,語氣里帶著一絲篤定,也帶著一絲不確定。這是他能給眾人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撐自己走下去的信念。他不知道體育中心現在是否還安全,也不知道那里的物資是否充足,但他必須這么說,否則,這支隊伍很快就會崩潰。
沈燼靠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黑暗。月光被金色的漩渦遮擋,天地間只有結晶的微光,勾勒出校園里扭曲的建筑輪廓,像是一群蟄伏的怪獸。林晚晴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你的手臂疼得好點了嗎?要不要再歇歇?”
“好多了。” 沈燼搖了搖頭,他能感覺到右臂的結晶化還在緩慢蔓延,卻沒有任何異化的跡象,反而讓他對周圍的晶能更加敏感,能隱約感覺到怪物的位置和移動方向。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結晶似乎在與自己的身體共鳴,傳遞著某種信息,卻又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霧。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更密集的撞擊聲和嘶吼聲,顯然怪物已經追上來了,而且數量更多。李偉站起身,握緊了消防斧,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走!”
眾人再次出發,沿著另一邊的樓梯往下走,準備從實驗樓的后門突圍。李偉走在最前面,眼神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消防斧隨時準備劈出;沈燼斷后,右臂的結晶化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像是一盞小小的燈籠,照亮了腳下的路。他能感覺到,體內的那股奇怪力量越來越強,右臂的疼痛也在逐漸減輕,甚至能隱約控制晶點的閃爍。
走到后門,李偉輕輕拉開一條縫,外面的熵晶柱比之前更密集了,像一片森林,幾只晶獸正在游蕩,它們的眼睛閃爍著紅光,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身體猛地沖出,消防斧突然劈出,將最前面那只晶獸的頭顱劈開,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犧牲讓他心中憋著一股火,出手越發狠辣。
眾人趁機沖出后門,朝著體育中心的方向跑去。重力的壓迫、身后的追兵、體內的結晶化,讓沈燼步履蹣跚,卻依舊咬牙堅持。他回頭看了一眼實驗樓,那里已經被怪物徹底包圍,火光沖天,結晶的冷光與火焰的紅光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慘烈,心中一陣悲涼。
李偉在前面開路,消防斧揮舞得虎虎生風,左臂的傷口因為劇烈動作,流血越來越多,臉色也漸漸蒼白,腳步有些虛浮,卻依舊沒有放慢腳步。突然,前方的熵晶柱之間,沖出一群蝕變體,數量足有幾十只,擋住了去路,而身后的追兵也越來越近,形成了前后夾擊的絕境。
“沈燼,你帶著大家從側面繞過去!” 李偉突然喊道,消防斧橫劈,逼退正面的幾只蝕變體,帶出一片晶屑,“我來拖住它們,你們先去體育中心門口匯合!記住,一定要保護好陳教授和老師同學們!”
“李隊!” 沈燼想要阻攔,卻被李偉一把推開,力道極大。
“快走!保護好大家!這是命令!” 李偉嘶吼著,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也帶著一絲決絕,他沖向蝕變體群,消防斧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寒光,吸引了大部分怪物的注意力。他的身影在怪物群中穿梭,左臂的鮮血滴落在地上,被結晶快速吸附,留下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卻依舊死戰不退。
他要為幸存者們爭取足夠的突圍時間,這是他作為隊長的責任,也是對犧牲隊友的交代。
沈燼看著李偉浴血奮戰的身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唇被咬破,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不能辜負這份犧牲,只能帶著大家盡快突圍。
他轉過身,對幸存的眾人喊道:“跟我走!快!沿著熵晶柱的縫隙跑,不要回頭!”
林晚晴拉著沈燼的胳膊,趙磊緊跟在側,王老師和陳銘教授帶著其他人,沿著熵晶柱的縫隙,快速朝著體育中心跑去。身后傳來李偉的嘶吼聲、武器碰撞的聲響、怪物的慘叫聲,卻始終沒有減弱。
他還在堅持,還在為他們擋住追兵。
沈燼帶著剩余的幸存者,飛速逃離了學校,一直跑了很久。外面的熵晶柱相對稀疏,沒有怪物,相對安全。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直到大家跑累了,才停了下來。
他回頭望去,遠處的實驗樓方向,火光依舊沖天,李偉的身影已經被怪物群徹底淹沒,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不斷揮舞著消防斧,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死死釘在退路之上,永不熄滅。
沈燼握緊了手里的鋼管,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帶著大家活下去!
這是對***最好的告慰,也是對李偉堅守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