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漩渦刺得人睜不開眼,體育館里的空間正在劇烈震顫。看臺的座椅發出“咯吱咯吱”的**,像不堪重負的老人;地面的晶簇扭曲變形,棱角模糊,淌出銀白的流質,在地上蔓延,部分未崩裂的晶簇尖端,竟同時冒出銀白與黑色的細小分支,相互纏繞吞噬,發出“滋滋”的輕響。
所有人都攥著武器,指節發白。鋼管砸彎了,斧頭卷了刃,先前拼盡全力,也沒能在晶簇上留下半道深痕。
“咔嚓——咔嚓——”
脆響毫無征兆地炸開。不是人力砸擊的鈍響,是晶簇從內而外的綻裂,帶著毀滅性的力道。看臺上的晶簇像被無形的手捏碎,細碎的晶屑在空中飛舞、旋轉,帶著刺骨的涼意,瞬間漫成一片淡銀色的晶霧,將整座看臺裹了個嚴實,所有人被籠罩其中。
晶霧時而沸騰翻滾,時而凝固成半透明的冰粒,落在地上發出“噼啪”聲響,冰粒融化后析出細小的黑色粉末,沾在皮膚上帶來一陣短暫的灼燒感。
“這不可能!”
有人失聲驚呼。扛著鋼管砸得最兇的趙磊,拖著變形的鋼管愣在原地,眼神里滿是茫然。拼盡全力都撼不動的東西,竟然會自己碎了,這荒誕詭異的一幕,讓本就緊繃的神經瞬間繃到了極致。
“啊——!”
一聲慘叫劃破死寂。
化學系的女生蘇雅,霧珠落在裸露的手背上,瞬間化開,帶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她下意識抬手去撓,晶蝕順著指縫爬滿半張臉,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瞳孔凝固在驚恐的瞬間,連眨眼都成了奢望,活生生變成了一尊詭異的雕像。
“霧不對勁!別沾皮膚,閉住氣!”陳銘教授臉色驟變,急促地大喊。
幸存的八十三人瞬間炸了鍋,慌亂像潮水般蔓延。有人蜷縮在座椅后,雙手死死捂住口鼻;有人相互推搡著后退,腳下的晶屑與黑色粉末混在一起,被踩得“沙沙”作響,呼吸帶著濃重的顫音。大半人身上都帶著淺淡的晶蝕痕跡,皮膚泛著詭異的銀光,在晶霧中忽明忽暗,像隨時會引爆的隱患。
林晚晴抱著葉泠汐,用先前為她擦傷口時沾了血和汗的衣袖,緊緊捂住兩人口鼻。葉泠汐的晶點已經爬至胸口,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偶爾發出一聲細碎的**,被晶霧的“滋滋”聲蓋得嚴嚴實實。林晚晴自己的小臂也泛著晶光,她死死咬著嘴唇,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靠尖銳的疼痛保持清醒。旁邊的幾名女生紛紛效仿,有人機械地揮著書本拍打晶霧,晶屑與黑色粉末落在身上,激起更多細密的晶紋,可她們的眼神早已渙散,像失去了靈魂。
沈燼屏住呼吸,后背的傷口被晶霧浸得發疼,像是有無數細針在鉆刺。脖頸的晶點已經蔓延至下頜,連轉動頭部都異常艱難,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神經,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揮起鋼管,砸向逼近的鏡像,鋼管穿過晶霧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在切割粘稠的冰水,霧珠與黑色粉末濺在身上,瞬間凝出細小的晶粒,冰涼刺骨。
鏡像側身避開,動作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甚至預判了他的攻擊軌跡。晶化的手掌擦過他的胳膊,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跡,晶點順著劃痕快速蔓延,與下頜的晶層連成一道猙獰的銀線,像爬在皮膚上的毒蛇。靠近沈燼的鏡像,晶化皮膚突然出現局部崩裂,崩裂處涌出黑色霧氣,動作從迅猛變得抽搐,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撕扯。
陳銘教授抱著裝有晶體樣本的金屬盒,包裹的布條早已在逃竄時掉落。胳膊上的傷口滲著血,血珠滴在盒面上,順著紋路滑落。他忽然發現,金屬盒周圍的晶霧格外稀薄,像是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在排斥著霧珠,盒身表面還隱隱浮現出淡銀色的細密紋路。
先前只想著研究怎么解決鏡像,加上布條包裹,沒能發現手中樣本金屬盒表面的異常。
就在這時,一只鏡像朝著防護圈逼近。陳銘教授下意識將金屬盒擋在身前,那鏡像在半米外突然停滯不前,晶化的身體微微震顫,像是被什么東西阻攔著。
他試著將金屬盒往后挪了挪,鏡像立刻往前逼近半步;再將盒子推回去,鏡像又停住了,晶層上甚至泛起細密的裂痕。像是兩種相反磁極的力在相互撕扯,樣本的有序原子在排斥熵晶的無序結構,而鏡像依賴的熵減能量,也在瘋狂沖擊樣本的穩定排列。
“樣本能阻遏它們!實驗室樣本是極致的有序原子排列,和末世無序能量是逆序排斥!”他在校研究所研究了一晚上毫無頭緒,此刻親眼看到這“軌道排斥”的景象,瞬間豁然開朗,“它們的原子結構是反的,靠近就會引發能量對沖!”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在沈燼心頭。他下意識摸向貼身口袋,那里藏著個密封實驗袋,里面正是他從實驗室悄悄取出又自動凝結成致密正方體的實驗樣本,此刻突然反應過來,這和陳銘教授的樣本同出一源,都是有序排列的熵減結晶,自然也會和熵晶產生逆序排斥。
他的眼神驟然變了,心里有了個大膽的想法。看臺中央晶霧最濃,隱約能看到半人高的晶柱,霧珠正從裂縫里源源不斷涌出,顯然是霧源核心。只有將樣本嵌入晶柱,或許才能遏制晶霧,可這意味著要穿過層層鏡像,九死一生。
沈燼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眼神里閃過決絕。他晶化嚴重,動作越來越慢,本就是最適合的人選。他剛要抬手摸出實驗袋,身邊的趙磊卻突然攥緊了他的手腕。
趙磊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沈燼。從陳銘教授喊出樣本能阻遏熵晶,到沈燼下意識摸向貼身口袋,再到他眼底翻涌的決絕,趙磊瞬間心明如鏡。
沈燼先前在宿舍給他看過那塊從實驗室帶出來的詭異正方體結晶,泛著冷冽的銀白光澤。多年兄弟,沈燼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比誰都懂。
“你想都別想。”趙磊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要去,我去。”
“松手!”沈燼想甩開他,可晶化的手臂動作滯澀,竟掙不脫趙磊的手。脖頸的晶點突然出現短暫消退,隨即又快速蔓延,這種反復的拉扯讓他疼得渾身抽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趙磊死死攥著他,目光掃過沈燼蔓延的晶點,又看向中央晶柱:“你現在連跑都費勁,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我替你去,你帶著大家沖出去。”
沈燼剛要反駁,一只巨大的鏡像突然沖破防線,朝著兩人撲來。沈燼揮鋼管去擋,動作慢了半拍,趙磊猛地將他推開,自己則借著沖力,一把奪過沈燼口袋里的實驗袋,轉身就朝著晶柱沖去。
“趙磊!回來!”沈燼目眥欲裂,想要追上去,卻被兩只鏡像死死纏住,一只抓著他的手腕,一只撲向他的胸口,只能眼睜睜看著兄弟的背影撞開一只又一只鏡像。
趙磊攥著實驗袋,跑得跌跌撞撞。他本就膽小,此刻卻像是忘了恐懼,后背被鏡像的晶爪劃開數道血痕,鮮血浸透衣衫,晶點順著傷口快速蔓延,爬滿四肢。他好幾次被晶屑與黑色粉末滑倒,又掙扎著爬起來,眼神死死盯著中央晶柱。
那里霧珠翻涌,是霧源核心,也是他此刻唯一的目標。
陳銘教授也看見了趙磊,看見了他手里的實驗袋,看見了實驗袋里致密的結晶,心頭頓時一緊,立刻舉著金屬盒沖上前,能量屏障逼退周圍撲來的鏡像,嘶吼著提醒:“是能量對沖!樣本的有序結構會撕裂熵晶的混亂分子,你靠近核心會被兩種能量反噬,快回來!”可趙磊像是沒聽見,腳步不停,而更多鏡像被晶柱的能量波動吸引,從霧中涌來,根本攔不住他孤注一擲的身影。
沈燼嘶吼著砸開一只鏡像,胸口的傷口被撕裂,鮮血噴涌而出,卻依舊沖不出重圍。“趙磊!你混蛋!我命令你回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混合著鮮血滾落。
趙磊沒有回頭。他能聽到沈燼和教授的嘶吼,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僵硬,每一次抬臂都像是在撬動鐵板,骨頭發出“咯吱”的**。他知道自己跑不動了,在一只巨大的鏡像撲來的瞬間,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撕開實驗袋,將正方形晶塊狠狠插進了晶柱最粗的一道裂縫里。
“沈燼!替我好好活著!”
他朝著沈燼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那笑容里有釋然,有不舍,還有一絲終于勇敢一次的驕傲。隨后,他被鏡像的晶掌擊中胸口,重重摔在晶柱旁,胸口的骨頭發出“咔嚓”的斷裂聲。
樣本與晶柱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一陣刺眼的銀光,晶柱表面驟然泛起蛛網般的黑紋,銀白與黑色交織,又與金色漩渦的光芒纏繞,形成詭異的四色光影。晶柱劇烈震顫,發出“嗡嗡”的轟鳴,霧珠的流動瞬間停滯,像是被凍住了一般。趙磊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晶化,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短短幾秒,就化作一尊猙獰的晶雕。
晶雕并非純銀白,而是夾雜著細密的黑色紋路,表面泛著微弱的金色光暈,死死擋在晶柱前,將那只巨大的鏡像也一并禁錮在晶層中,鏡像的晶掌還停留在他的胸口,像是一座永恒的紀念碑。
“趙磊——!”
沈燼的嘶吼震得晶霧泛起漣漪,幾只靠近的鏡像被聲波震得動作停滯,晶層出現細密的裂痕。他瘋了一般砸開纏人的鏡像,鋼管都被震得發麻,沖過去時,晶雕已經泛著冰冷的銀光,趙磊的眼睛還睜著,里面的決絕像一根針,狠狠扎進沈燼的心臟,讓他疼得幾乎窒息。
周圍的學生老師都被這一幕釘在原地。林晚晴抱著葉泠汐的手臂猛地收緊,指甲掐進自己的掌心,眼淚瞬間涌滿眼眶。她還記得趙磊剛突圍時還躲在沈燼身后發抖,卻在剛才,用最膽小的身軀,做了最勇敢的事。葉泠汐虛弱地睜著眼,看著那尊泛著光暈的晶雕,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林晚晴的衣袖。
幾名和趙磊相熟的男生紅了眼眶,有人攥緊拳頭,指甲嵌進肉里,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之前被趙磊順手救下的學生,雙腿一軟差點摔倒,看著晶雕,眼淚砸在地上,與黑色粉末混在一起。
鋼管從沈燼手里滑落,“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震得晶霧微微晃動。巨大的悲痛像潮水般裹住他,讓他連呼吸都發疼,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與嘴角的鮮血混合在一起,滴在晶霧里,發出“滋滋”的輕響,瞬間蒸發,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哭個屁!”李偉的吼聲像驚雷般砸過來,他揮起晶化的手臂,砸開一只撲向沈燼的鏡像,晶層碎裂的聲響刺耳,“他用命換的機會,你想浪費?”
他不是無情,是這樣的生死,他已經歷過太多。
沈燼猛地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看著趙磊的晶雕,看著晶柱裂縫里的正方形晶塊,看著晶霧的濃度漸漸降低,從深銀變成了淺銀,能見度一點點提高。趙磊沒有白死,他不能讓這一切白費。
他撿起鋼管,眼神里的悲痛被決絕取代,只剩下冰冷的堅定。“跟著我!往西北角退!”話音未落,他朝著最近的鏡像沖去,鋼管帶著風聲砸落。
晶霧似乎被激怒了,顏色又開始加深,霧珠變得更大,落在皮膚上的刺痛感像無數根細針在同時扎刺,讓人忍不住發抖。數只晶化觸手從霧中伸出來,靈活如蛇,帶著冰冷的寒氣,瞬間纏住了一名學生的腳踝,晶點順著觸手快速蔓延,那名學生的小腿瞬間變得僵硬,失去了知覺。
“斬斷它!”陳銘教授舉著金屬盒沖過來,能量屏障逼得觸手動作滯澀,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一般。沈燼趁機揮管斬斷觸手,斷裂處噴出淡銀色的霧珠與黑色粉末,落在地上瞬間凝成細小的晶簇,泛著詭異的光。那名學生掙扎著爬起來,卻發現小腿已經完全僵硬,只能靠著身邊同學的攙扶,一瘸一拐地后退。
林晚晴抱著葉泠汐躲避觸手的纏繞,一只觸手突然從上方襲來,朝著葉泠汐的脖頸伸來。她毫不猶豫地用小臂擋住,觸手瞬間纏住她的胳膊,晶點順著皮膚快速蔓延,爬過肩膀,朝著胸口蔓延,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她疼得渾身一顫,卻死死咬著嘴唇,沒發出一點聲音,用另一只手撿起地上的碎晶,狠狠砸向觸手的根部,一下又一下,直到將觸手砸斷,掌心被碎晶劃得鮮血淋漓。
“小心!”沈燼的吼聲剛落,一只鏡像就從晶霧中沖出,撲向林晚晴。他揮管砸開鏡像,后背又被另一只鏡像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身前的晶霧。晶霧里的鏡像越來越多,砸碎一只,很快就有新的從霧中凝聚出來,像是殺不盡的幽靈。
“樣本能量減弱!屏障變小了!”陳銘教授突然喊,聲音里帶著慌亂。金屬盒表面的淡銀色紋路正在逐漸暗淡,他下意識將金屬盒塞進身邊學生的背包夾層,自己只留了一小塊碎片,此刻保命比護住樣本更重要。
能量屏障果然從半米縮小到了十幾厘米,霧珠已經能靠近到半米內,先前能滯澀鏡像的碎片,此刻只能讓它們慢上一瞬,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沈燼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半邊臉已經被晶點蔓延得僵硬,嘴角無法正常閉合,口水混合著鮮血順著下頜滴落,砸在地上的晶屑上。脖頸的晶點又一次出現短暫消退,隨之而來的是更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可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像黑暗中未滅的火焰,趙磊的晶雕還在,晶柱的裂縫還嵌著那枚正方形晶塊,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繼續往西北角退!”他再次嘶吼,朝著金色漩渦光芒最弱的方向沖去。那里的晶霧最淡,座椅的輪廓還能勉強看清。李偉緊隨其后,晶化的左臂揮開擋路的鏡像,每一次揮臂都帶著破空的風聲,身后的師生相互攙扶著,踩著地上的晶屑與黑色粉末奔逃,腳步聲、喘息聲、晶屑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像是一首絕望的逃亡曲。
“啊——!”一聲慘叫響起,一名男生被觸手纏住了腰,晶點順著觸手快速蔓延,他掙扎著抓住旁邊同學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的肉里,卻被對方下意識甩開。他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僵硬,從腰腹蔓延到胸口,眼神里的恐懼漸漸被絕望取代,最終化作一尊晶雕,僵在原地,保持著伸手求救的姿勢。
剩下的人不敢停留,只能踩著晶屑繼續跑。晶霧在身后追著,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觸手從霧中伸出來,不斷卷走落在后面的人,慘叫聲此起彼伏,卻又很快被晶霧吞噬,消失不見。
“前面是墻!”有人絕望地大喊。
西北角的墻壁近在眼前,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可就在這時,空間突然劇烈震顫。
這并非單純的扭曲,而是能量對沖引發的漣漪,樣本插入晶柱后的沖擊波,撕裂了原本就不穩定的空間。墻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消失,露出一道熟悉的門——是實驗樓的應急通道門,門后一片漆黑,像是無底的深淵,透著刺骨的寒意,這是能量撕裂空間形成的臨時裂隙。
“是空間裂隙!沖進去!”陳銘教授的聲音帶著狂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率先沖過去,沈燼緊隨其后,彎腰抱起一名昏迷的學生,帶著剩余的人,毫不猶豫地沖進了漆黑的通道。李偉斷后,揮臂砸開最后幾只追來的鏡像,也跟著沖進了通道。
剛踏入通道,身后的晶霧就快速涌來,像是要將他們吞噬。最后一名學生沖進來時,手臂被晶霧纏住,瞬間晶化,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倒在通道口,成為了阻擋晶霧的最后一道屏障,晶霧撞上他的身體,像是被擋住的潮水,暫時無法前進。
通道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陳銘教授手里的樣本碎片泛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身前的一小片區域。通道壁冰涼堅硬,布滿了細小的晶簇,摸上去像是砂紙,劃得人手心發疼。眾人在通道內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晶霧聲漸漸消失,周圍的空間也停止了震顫,只剩下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突然,前方出現一絲光亮,微弱卻堅定。他們朝著光亮沖去,最終沖出了通道。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他們依舊在體育館內,只是身處的位置變成了西北角的儲物間附近,之前消失的儲物間門重新出現,門后的晶霧已經散去,看臺區域的鏡像也不見了蹤影。
可這并不是解脫。
看臺上的座椅還在緩慢扭曲,地面的晶簇還在生長,尖端的銀黑分支依舊在相互纏繞,金色漩渦的光芒依舊刺眼,像是在嘲笑他們的徒勞。通道口的學生尸體已經完全晶化,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提醒著他們剛剛經歷的生死逃亡。
沈燼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臉頰的晶點開始緩慢消退,恢復了一絲知覺。他下意識按了按貼身口袋,那里空蕩蕩的,如他的心一樣。他環顧四周,逐一清點著幸存的人數。
六十九人,比之前又少了十四人。
他的目光落在看臺中央,趙磊的晶雕還擋在晶柱前,泛著冰冷的銀光與微弱的金色光暈,黑紋在晶層中若隱若現,那枚正方形晶塊嵌在裂縫里,依舊泛著淡淡的光,在金色漩渦的光芒下,像是一顆永不熄滅的星辰。
巨大的悲痛再次裹住他,他緩緩蹲下身,雙手抱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哭聲在空曠的體育館內回蕩。
林晚晴抱著葉泠汐,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眼中滿是心疼。葉泠汐已經醒了過來,眼神虛弱,卻懂事地緊緊抓著林晚晴的衣角。
李偉靠在墻上,看著幸存的眾人,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左臂的晶蝕似乎又蔓延了幾分,卻依舊挺直著脊背。
陳銘教授看著體育館內依舊扭曲的空間,看著中央那尊特殊的晶雕,心中沉重無比。他知道,剛才的通道只是能量撕裂空間形成的臨時裂隙,他們并沒有打破循環,只是暫時逃離了晶霧的包圍。
沈燼緩緩抬起頭,擦干臉上的淚水,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像是淬了火的鋼鐵。他看著身邊疲憊不堪、滿身傷痕的同伴,看著中央那尊冰冷的晶雕,緩緩握緊了拳頭。
趙磊的犧牲不能白費。
他必須找到真正打破這個環的方法,帶著這六十九名幸存者,好好活下去。
金色漩渦的光芒依舊刺眼,照亮了地上的血跡、晶簇與黑色粉末,也照亮了趙磊的晶雕。那尊猙獰的晶雕里,似乎還能看到他最后那抹決絕的笑,像是在無聲地鼓勵著他們,不要放棄,不要退縮。而遠處的看臺深處,似乎有新的陰影在緩緩蠕動,像是有更可怕的東西,正在黑暗中悄然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