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棠茫然地張開了嘴:“啊?”
黎驚眠看了她的唇瓣一眼,又重復了一遍:“誰教你對男人哭成這樣的?”
蘇稚棠面上糾結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小雨說,這樣能讓你罵我慢一點。”
耿直得叫人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呵……”
黎驚眠眼底閃過幾分了然。
沈家的那三個男人,一個女兒奴,兩個妹控,教出來這樣的女兒倒是不稀奇。
他撤開了手,指尖在桌面上輕點:“眼淚在我面前沒用。”
“擦干凈,重新匯報一遍。”
“哦……”
蘇稚棠委委屈屈地掏出濕紙巾擦了把臉,淡粉色的嘴唇撅著都能掛水壺了。
小雨騙人,誰說有用的。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黎驚眠一眼,鼓起了腮幫子。
明明還是這么兇……
不過或許是有些怨氣在,蘇稚棠的聲音倒是大了些。雖然還是不敢和黎驚眠那雙幽深的鳳眼對視,但好歹是抬起臉了。
黎驚眠才不管她在心里怎么生他的氣,邊聽她匯報自己的理解,邊翻看著她發給他的作品集。
直到那軟糯糯的聲音停下,他客觀道:“理解還行,與項目的研究意義大致吻合。”
黎驚眠淡然地看向她,捕捉到了小姑娘嘴角抿著的,有些雀躍的笑。
話頭一轉:“但某些方面的理解過于淺顯。”
那小幅度的笑容又塌下來了。
黎驚眠眼底流露出了幾分惡趣味的愉悅,仿佛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似的。
但是看著那雙紅彤彤,又氣鼓鼓的狐貍眼,心中有些遺憾。
再說狠一點她怕是又要哭了。
“坐過來,我跟你講一遍。”
黎驚眠的這個項目主要還是他們專業方向的東西,蘇稚棠一個藝術學院其中更加詳細的專有名詞當然是一知半解的。
聽了一會兒就迷糊了,茫然又委屈地看著黎驚眠。
黎驚眠余光關注著旁邊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見她抬起了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么了。”
蘇稚棠哼了哼:“我一個做PPT和圖表的,也要知道得這么細嗎?”
不是只要按照他們的要求把內容以可視化圖表的形式展現出來就可以了么?
黎驚眠冷淡道:“誰跟你說只做PPT了。”
蘇稚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深感自己上了艘賊船,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難道不是嗎?”
黎驚眠看著她這副模樣,冷笑了一聲:“加了我的項目,還只想學點皮毛?”
“出息呢。”
蘇稚棠總算是知道沈雨檬為什么不樂意進他的項目了,這跨專業學知識也太難了。
她又不是金融專業的。
低下了腦袋,悶聲悶氣道:“我沒出息,可不可以……”
黎驚眠神色冷了冷,對這種瞬間就知難而退的人實在是沒有好態度。
即便她長得很合他的眼。
聲音平靜,似是在闡述某種事實:“連直面困難的勇氣都沒有,確實沒什么出息。”
“以后將蘇家的產業直接拱手讓給夏氏好了,這么沒骨氣,能扛起來什么。”
沈雨檬說的對,他說話確實很扎人心。
她只是不想學這些東西罷了,干嘛那么說她?
蘇稚棠不吭聲,垂著眼,手不自覺地攥緊。
她的心情糟糕極了,聽見了黎驚眠起身要走的動靜,伸手攥緊了他的衣袖。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拔高了些聲音道:“你不懂的。”
“我這樣的人,有出息就會礙著別人的眼,鋒芒畢露不是好事。”
那雙一向怯懦的眼睛里滿是冷意:“而你們這種出生就可以目空一切的人,又怎么會懂呢!”
她的聲音在抖,手在抖,就連眼里也都是委屈。
比剛剛還要委屈。
有趣的是,黎驚眠看到了她瞳孔深處的掙扎。
可不像她說的那樣“沒出息”啊。
黎驚眠知道夏氏和蘇家的事,這種不涉及黎氏利益的小打小鬧他本沒必要管。
因為不管他們怎么鬧,往后都會是黎氏的附庸。
不過……
看著眼前這膽小狐貍被逼急了,對他亮出的爪子。
他忽然生了想養一只能咬人的狐貍的念想。
聲音平靜:“你可以暫避鋒芒,卻不能放棄抗爭。”
“有個詞叫韜光養晦,明白么。”
黎驚眠忽然輕輕笑了下,戴著佛珠的手蹭過她額心的一點紅。
清寒的眼底藏著深意:“我會教你的。”
蘇稚棠愣愣地看著他,總覺得背后發毛。
總之蘇稚棠還是留在了他的團隊里。
她看著黎驚眠給她布置的一堆任務,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是被套路了。
黎驚眠還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察覺到她的目光,淡然道:“怎么了?”
蘇稚棠敢怒不敢言,悶聲道:“沒有……”
只是在祭奠她那離去的課余時間罷了。
黎驚眠看著她氣呼呼的小模樣,嘴角輕微地勾了勾,眼底流露出了幾分愉悅。
越來越像了。
……
“所以,你現在除了幫他們做項目PPT以外,還要學隔壁金融專業的東西啊?”
沈雨檬驚訝地看著蘇稚棠,見她乖乖地點頭點頭,于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還好我沒加入……”
蘇稚棠幽怨地看著她:“小雨……”
沈雨檬嘿嘿一笑:“但是這樣也挺好的嘛。”
“你想想,你們家就你一個崽崽,以后扛起家業的大任當然是落在了你的身上呀。”
“黎驚眠誒,圈內太子爺,未來黎氏的掌權人,商圈叱咤風云的人物!他親自教你這方面的事,別人可求都求不來。”
沈雨檬反倒松了口氣:“你跟著他好好學,以后如果夏姿恬他們家想對你家出手,你不就可以找他幫忙了嗎?”
她嘟囔道:“但是,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心了?”
蘇稚棠抿了抿唇沒說話。
她可能知道為什么。
畢竟像黎驚眠這樣冷靜淡漠到了極致的人,心理反倒會有些扭曲。
當時他看著她,眼里的興味顯然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可以養的東西。
他是想將她打造成最完美的,最符合他心意的利器,去吞并夏氏,然后再吃了她。
很有意思的野心家。
不過也好……
蘇稚棠笑了下。
誰吃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