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周邊的幾個村子除了咱們村的王木匠外,好像也就還有一個木匠,你上哪找了三個不同木匠手下的學(xué)徒的?”方式谷都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那肯定不能找咱們周邊村子的了,離得那么近,很容易就知道我是誰了。”
方澄奇怪的看了他爹一眼,然后繼續(xù)說道:“我先是去了一趟城里,城中就有好幾個木匠,找了一個名聲沒那么大的學(xué)徒幫我做。”
“然后從城里去別的村子,很多都有拉人牛車、驢車啥的,給上個一文錢就能拉我走了,給拉得遠了一些,再繼續(xù)去尋找。”
不坐車就靠他自己兩條腿走的話,今天肯定是走不完的。
“我說我是給東家跑腿的小廝,東家要一批簪子做頭花來賣,至于我東家是誰也不用說清楚,只要往官宦人家上引,他們就不敢繼續(xù)打聽了。”
“而且還不會因為我年紀小就低看了我,對我會更信服,這談價錢也就更好談了。”
至于人家為什么信他是官宦人家出來的下人,那就更好裝了,以前他又不是沒見過,只要把那股目中無人,狗仗人勢的勁裝出來,一裝一個準。
方式谷沉默了一下,然后看著大兒子問道:“你們先生之前都是怎么教你的?”
方澄:......
遭了,得意過頭了,忘記在親爹面前他還是個一心讀書考取功名向上的樣子了。
方澄挺起的背立馬彎了下去,嘿嘿笑道:“我這不是幫妹妹們辦事嘛,肯定要小心一些,免得她們這生意還沒開始做就黃了不是?”
“待過完年,我就去給你找私塾去!”方式谷瞪眼。
“你們先生之前說你學(xué)問不錯的,再過個兩三年就能下場了,你給我好好學(xué),你考上了功名那才是真的對你妹妹們好。”
“哪怕沒考上秀才,只考上個童生,日后你兩個妹妹的親事可以選擇的余地都要更大一些,你才是真的能給她們撐腰。”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方式谷哪怕沒讀過多少書,但是也把此奉為圭臬。
士農(nóng)工商,商為最下。
其實當時以他們手上的錢財哪怕不能在城內(nèi)買房,租賃個房子還是可以的,那樣還更方便他和劉春麗掙錢,城里的生活她們二人也更適應(yīng)一些。
但最終夫妻兩人都沒有起過留在城里的想法,便是因為來了這村里,戶籍上是農(nóng),等有了錢財,再置辦幾畝田地,那就是真正的農(nóng)戶,哪怕他在城里做工也沒事,可以鉆這個空子。
就像以前在天山縣一樣,他不是不清楚父母兄弟對他并無多少感情,但還是熱臉去貼冷屁股,并沒有分家就是為的戶籍。
若是分家,方家的地不會給他,他去了城里,就不能繼續(xù)做農(nóng)戶。
岳家靠著做豆腐的手藝算做工戶,不算商戶,但是大舅哥都拼了命的往上爬想要改換門庭都不能如愿,最后把希望寄托于了在讀書的兒子和侄子,等著他們能考上個功名,那便能改換門庭了。
女兒她們做頭花售賣在他看來只是小打小鬧,不要緊,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孩子之后去從事商戶所做之事的。
“我知道了爹。”方澄見他冷了臉,只能應(yīng)下。
他其實不怎么喜歡讀書,但他爹說的那些道理他都明白,讀書是他唯一能改變自己和改變家里人命運的機會,哪怕他不喜歡,他也得逼著自己去學(xué),去上進。
方梨在他們父子之間左右看了看,沒有吱聲。
要是她能去讀書考取功名的話,她都要去了,古代階級劃分森嚴,她如今也就只想好好賺錢讓自己當個大地主。
這樣在社會地位也算高了,還舒服。
“讀書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打算了。”他又說了一句。
“你去打聽了私塾了?”方式谷臉色好了一些。
“沒有。”方澄搖了搖頭。
“我直接看知簡去哪我就去哪唄,他肯定會找最好的,我何必去費這個勁。”
而且謝知簡目前是他能接觸到的最上層的人脈了,他之前讀了那么多年書,學(xué)問可能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學(xué)堂里最能鉆營的。
貧家子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想往上爬很難的。
人家官宦人家或者書香人家,家里的藏書就不是輕易能比得了的,大多數(shù)也不是在書肆能買到的。
謝知簡他爹是個舉人,那就已經(jīng)比很多私塾的先生要強上百倍了。
他就好好的跟著他,能從他身上學(xué)到多少算多少唄。
命運真是驚人的相似,當年他爹跟著謝知簡的爹,如今他又要跟著謝知簡了。
方式谷沒有再多說什么,認同了兒子的做法。
“行了,別說了,吃飯吧。”劉春麗從廚房走了出來,他們就在廚房外面說的話,她在里面偶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對于兒子的事情她現(xiàn)在也不怎么插手了,十幾歲的少年了,經(jīng)歷過了那么多事情,已經(jīng)懂事了,也知道好壞會為自己打算了。
有些事情交給他自己做決定就好了。
方梨把方澄剛剛給她的錢袋子又塞回了他手上:“大哥,這錢你還是留著吧,還要給人家結(jié)尾款呢,多出來的就當給是給你的跑腿費了,總不能讓你白白給我們跑一趟。”
她一共給了方澄五百文的預(yù)算,讓他去談,原本還怕錢給少了,沒想到他直接超額完成,剩下來了一大筆。
但是這是他靠本事去省下來的,辛苦了一天總不能什么都不給的。
發(fā)現(xiàn)了她哥這個經(jīng)商天賦后,方梨還想著之后再有什么繼續(xù)找他呢,所以這頭一次的好處嘛肯定是要給足了。
“我們親兄妹,哪用算......”
“親兄妹也要明算賬的,一碼歸一碼。”他話都還沒說完便被方梨打斷了。
她喜歡什么都明著來,這樣才不會容易有隔閡。
“行吧,那我可就收下了,這么一算我今兒跑一天賺的可比爹去上工好幾天都賺得多了呢!”方澄樂呵呵的把錢袋子收了回來。
他的棋譜還沒賣出去呢,現(xiàn)在一窮二白的,有了這些錢,至少能讓他后面進城去賣棋譜更方便一點。
方梨這才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