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我心里還是有些成算的,你陳伯會點拳腳功夫我是知道的,今日也就是一下子遇到了五個人一起圍堵,要是兩三個的話說不定都不用咱出手,他自己就能解決。”
“而且我觀察過了,那幾人手上都是拿的木棍這些,沒啥利器,我手上有匕首,其實是占了上的。”
“雖然可能會受些傷,但是勝算至少有七八分了。若是有七八分的勝算我都能看著他們見死不救的話,那我還是人嗎?”方式谷輕聲跟兒子解釋道。
剛給小平安喂完奶的方梨過來也聽了個正著,索性坐到了一旁跟著大哥一起聽。
“阿澄,我知道這一個多月咱們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讓你對人都是防備之心,不敢輕易相信。但人活于世,總得有些底線是必須堅守的,不然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區別?”
“我也不說讓你們要多善良,但至少在能保證自己的安危時,可以發發善心,別活成冷冰冰的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方式谷見小女兒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你看,若是咱們就這么見死不救的話,又如何能為你妹妹得到這份藥?咱們也不會知道接下來往哪走更好?善惡有報,咱們做好自己就好了。”
“還有,既然咱們結伴而行了,接下來就要完全的信任對方,別想那么多,猜這猜那的。”
“若是不能相信對方的話,還怎么一起往下走?”
“你看,就像你陳伯,他和知簡都睡了過去,就代表著他信任了咱們,不然就得猜測咱們會不會偷他背簍里的東西,會不會對小平安不利。”
“那樣多累啊,趕路已經很累了,別讓自己那么累了。”
雖然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方式谷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那種人,維持住底線是他唯一的要求。
陳大金或許也有自己的一些私心和想法,但是他能感受得到對方還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人,并沒有什么改變。
他若是真的變了的話,也不會用自己的性命還有自己全家人的性命去拼命護住謝知簡和小平安了。
“我知道了爹。”方澄點了點頭。
他好像是有點變了,以前在天山縣的時候,和同窗一起闖了禍,他都會為了兄弟義氣打死都不說。
可是他現在只想著躲,怕惹事,怕生是非,怕這怕那,怕牽連到家里人,然后讓家里人受傷。
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改變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好像把他的勇氣要磨沒了。
那就是不好了,他不想自己變成一個懦弱的人。
方梨安安靜靜的聽著不發表意見,她想若是她遇到方式谷當時的處境應該也是會做一樣的決定。
很多人都是利己主義者,凡事權衡利弊,對自己無用的絕對不會參與,損害到自己的利益了馬上跑得遠遠的。
這樣不是不好,但好像就是少了幾分人情味。
對,就是人情味。
很多時候有些事情都不能用衡量利益的方式去衡量對錯的,至少她自問她還是比較喜歡和有人情味的人交朋友,而不是滿眼都是利益,生怕占到她便宜的人交朋友。
她也想做一個有人情味的人。
過了正午,大家重新上路。
有了陳大金后,方式谷便不打算再摸黑趕路了。
山路難走,走夜路哪怕他們不夜盲的情況下也是有一定的危險程度的,萬一摔進什么坑里摔斷了腿那就得不償失了。
之前走夜路都是他和劉春麗兩人走前面,拿著根棍子探過了路后這才繼續走,孩子們再跟著一起走。
但這樣走起來無疑是會更慢的。
現在能白天趕路的話,盡量還是在白天趕路好了。
知道了方式谷背后挨了兩棍子后方梨便死活都不同意他再背她了,只能她走一段路然后被劉春麗背一段,這樣換著來,倒是也能勉強接受,并且趕路的速度也沒有慢很多。
太陽西斜,一眾人又累又餓又渴,但還是想趁著有光的時候再多趕些路,所以都沒有停下。
一直到天色轉暗,眼看著馬上就要全黑了后,這才開始找地方安置。
路上的災民還是挺多的,但是比起之前在興平縣之時已經要少了許多,仔細找找也能找到沒有人占據的空曠之地了。
眾人剛松了一口氣,正要坐下來,方梨隔著面罩嗅了嗅卻嗅出了一股臭味來。
原本還以為是大家身上散發出來的,仔細聞聞居然和之前聞到的尸體臭味很像,頓時臉色一變立馬制止了大家:“等一下!爹、娘,我好像聞到了一股尸臭味。”
幾個大人一怔,他們剛才都大致檢查過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啊。
“還是再檢查一遍吧。”方式谷說道。
這一次不再是粗略的檢查了,而是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遍。
“啊!”劉春麗最先發現了不對勁,看著被石頭掩蓋的地上那半邊尸體,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蛆,近距離直面對上,嚇得她直接往后退了好幾步。
那尸體只有半邊,應該是被人分尸了的。
眾人瞬間也顧不得什么疲憊了,被惡心的夠嗆,只能再重新仔仔細細的找可以安置的位置。
從官道下來走了好長一段小路才終于找到一個既沒有活人也沒有死人的地方。
方式谷和陳大金去找了干柴來生了一堆火,原本是想給小平安熬粥油,但方式谷看到陳大金有背著個陶罐,想著一家人都不知道多久沒有吃過熱乎東西了,如今水也還算寬裕,便打算也拿剩下的米飯熬個粥,粥油給小平安吃。
方式谷從包袱里拿了剩飯過來給陳大金,陳大金卻死活都不肯收:“你們熬了粥,把粥油給平安吃就行了,粥還是你們自己吃吧,我跟知簡有吃的。”
謝知簡讓他不要再叫他二少爺,也不要再叫平安三小姐,而是直接叫他們的名字,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陳大金犟不過他,最終還是改了口。
他說完從背簍里翻了翻,掏出了一張干硬干硬的餅子來,但是看顏色之前應該也是用的好面烙的。
方式谷這才作罷,去他那里拿了陶罐放到火上開始熬粥。
也還好他們走得夠遠了,周邊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這才能避免熬粥的香味被人聞見,生出什么是非來。
陳大金把那餅子掰了又掰,掰扯成了一個個小塊,然后給自己還有謝知簡一人拿了兩小塊。
他背簍里這樣的餅子一共就兩個了,距離七寶鎮可還有七天路程,不節省著吃那完全不夠的。
謝知簡接了過來,慢慢的啃,剛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嫌棄這餅,現在卻是有的吃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