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絲咕姆的投射出全息影像,展示出推演結(jié)果:星辰凝固,萬物停滯,一切都被封存在璀璨而死寂的金色琥珀之中。
“這種封存并非簡單的凍結(jié),”螺絲咕姆解釋道,“它更接近于一種概念層面的‘絕對靜止’與‘固定’。”
“根據(jù)我們的計算,只要「存續(xù)」方程式本身不被從外部破壞,任何被其琥珀封存的事物,想要打破禁錮的難度極高。甚至可以斷言——在不動用令使級別的力量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做到?!?/p>
“屆時,”黑塔總結(jié)道,聲音帶著一絲寒意,“翁法羅斯將迎來比‘毀滅’更徹底的終局——一個被永遠(yuǎn)凝固在‘存續(xù)’瞬間的、巨大而華麗的宇宙標(biāo)本?!?/p>
“并且,這還只是我們推演中最好的情況?!?黑塔繼續(xù)補充道,她的話讓原本就沉重的氣氛更加凝固。
“考慮到‘帝皇權(quán)杖’本身的特殊性,從其中誕生的「存續(xù)」方程式,很可能不會失去其底層邏輯中的‘?dāng)U張’與‘同化’功能。甚至在它吞噬「毀滅」方程式后,可能還會蔓延的更加迅速。”
她虛擬投影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個代表星系的巨大弧線。
“屆時,被封存的將不僅僅是一個翁法羅斯。它周圍的幾個、甚至十幾個星系,恐怕都要跟著倒大霉,被那不斷蔓延的琥珀星云逐漸吞噬,最終化作那片永恒凝固畫卷的一部分?!?/p>
“呼……”
瓦爾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的壓抑與那份荒謬的熟悉感一并排出。
圣痕計劃…… 當(dāng)他在心底默念出這個名字時,甚至感到一絲苦澀的自嘲。
在看見那個與凱文如此相似的白默,感受到那份為了“存續(xù)”不惜一切的決絕時,他就早該想到的。
不同的世界,相似的困局,以及那走向極端后,驚人相似的“最終解決方案”。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
“那么,黑塔女士,螺絲咕姆先生,以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和力量,是否存在任何方法,能夠阻止那道「存續(xù)」方程式的最終破殼?”
螺絲咕姆的機械頭顱微微轉(zhuǎn)向大黑塔,兩者進(jìn)行了一次無聲的視線交換。
隨后,螺絲咕姆用他那獨特的沉穩(wěn)聲線開口解釋,語氣中帶著一絲基于理性的無奈:
“恐怕不行,瓦爾特先生。這件事其實已經(jīng)牽扯到了星神。而星神的賜福,其顯現(xiàn)方式大致可以分為兩種。”
他伸出機械手指,投射出全息圖示。
“其一,是星神降下的、具備實體或特定用處的‘神跡’?!?/p>
“例如,仙舟聯(lián)盟歷史上的豐饒神跡——建木;又如我們此刻身處的,這臺承載并演化翁法羅斯的超級計算機——‘帝皇權(quán)杖’。它們本身,便是星神偉力的具象化造物?!?/p>
“其二,則是星神通過直接的‘瞥視’與恩賜,賦予某一個體超越凡俗的權(quán)能與位格。這,即是我們通常所言的——令使。”
螺絲咕姆的電子眼聚焦在瓦爾特身上。
“就翁法羅斯目前的情況而言,無論是納努克的「毀滅」、浮黎的「記憶」,還是博識尊的「智識」,祂們都并未在此地直接擢升任何個體為令使?!?/p>
“祂們在此地的影響,皆是通過先前降下的‘神跡’來顯現(xiàn)和干涉?!?/p>
“因此,我們基于現(xiàn)有的情況,有理由懷疑,” 黑塔接話,語氣斬釘截鐵,
“那道即將破殼的「存續(xù)」方程式,以及它破殼后將要釋放出的,足以封存星系的永恒琥珀。很可能正是「存護」星神——克里珀,將要在翁法羅斯留下的‘神跡’。”
“而且,”螺絲咕姆補充道。“那名疑似翁法羅斯系統(tǒng)管理員的‘來古士’,也曾在戰(zhàn)斗前向我們透露過一個關(guān)鍵信息:”
“自「存護」的命途出現(xiàn)并開始影響翁法羅斯的演算的那一刻起,「存續(xù)」方程式的破殼,就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不可逆轉(zhuǎn)的‘事實’。它并非一個可被阻止的‘過程’,而是一個注定到來的‘結(jié)果’?!埂?/p>
“所以,明白了嗎?列車組的各位?!?黑塔雙手一攤,做出了最終的總結(jié),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你們現(xiàn)在最理智、最穩(wěn)妥的選擇,就是立刻回到星穹列車,頭也不回地駛離這片星域?!?/p>
“無論是什么理由讓你們想要繼續(xù)留下——是未完成的開拓,是放不下的當(dāng)?shù)厝?,還是任何形式的責(zé)任感——在二十六個系統(tǒng)時之后,當(dāng)琥珀的光芒籠罩一切時,它們都將失去任何意義。”
她的建議冰冷而殘酷,卻基于無可辯駁的事實。
只是,就在這時——
“或許……” 一個優(yōu)雅又清晰的聲音響起,如同在寂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某人還給你們留下了另一個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聚焦到了開口的長夜月身上。
“什么意思?” 瓦爾特率先追問,“難道長夜月小姐,你知道什么能夠改變翁法羅斯現(xiàn)狀的方法?”
“我也不好說……那究竟算不算是改變翁法羅斯結(jié)局的‘方法’,你們要自己看看才行。” 長夜月輕輕搖頭,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枚奇特的記憶殘晶。
這枚晶體與星在翁法羅斯常見的、規(guī)整的正八面體紫色憶質(zhì)結(jié)晶截然不同。
它明顯要大上一圈,而且形態(tài)極其詭異——只有晶體下半部分的底部還算完整,保持著相對平滑的切面。
除此之外,晶體的其他部分,都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wǎng)般的裂痕,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正八面體的破碎輪廓。
并且,這種破碎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梯度:越是向上,裂痕就越是密集,破碎的程度也越是嚴(yán)重。
待到視線移至晶體的最頂端時,星甚至覺得,那部分幾乎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晶體”了,而是已經(jīng)細(xì)微到極致,隨時會飄散的晶質(zhì)齏粉,僅僅依靠某種無形的力量勉強維系著最后的形態(tài)。
長夜月托著這枚承載著未知與破碎過往的晶體,暗紅色的瞳孔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她的語氣前所未有地鄭重起來:
“那個名為卡默斯蘭那的男人曾找到我,與我做了一個交易。他想通過我,告訴你們——”
“「存續(xù)」,并非「開拓」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