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冬,許都銅雀臺初成,冰棱垂檐如劍戟。曹孟德踞紫檀胡床,撫獅鈕鐵印朗笑:“諸君可知獵場三昧?獅搏兔須縱其奔,狐假虎當斷其尾。”案頭竹簡忽展,露出血繪的兗州輿圖。西席劉玄德垂目捻動青豌豆,陶碗里圓粒碰撞,竟在暖閣蒸出寒霧。
司隸校尉司馬仲達披玄狐氅入席時,帶進三尺風雪。后隨主簿楊德祖懷抱虎紋錦匣,金鎖開合間露出半枚錯銀兵符。四人影投粉壁,忽成獠牙交錯之形,滿室燭火應聲而搖。
第一章獅瞳照影
曹公擲出青銅酒觴,觴中殘酒潑作地上黃河:“今歲田獵,當以兗州為圍場!”玄德指間豌豆滾落案底,仲達玄狐氅倏展,俯拾時低語:“使君勿憂,獵犬皆系金鈴。”德祖忽將錦匣頓在輿圖上,虎鈕與圖中虎牢關重合:“丞相新鑄兵符,可調河北弩手三千。”四人指節在竹簡交錯,那粒豌豆竟沿司馬懿袖箭暗槽,滾入劉備懷中。曹操獅目微瞇,瞥見玄德拇指在豌豆掐出深痕。
第二章狐步量天
月余后黃河封凍,仲達持白牦狐尾拂塵巡營,塵柄暗藏許都坊圖。德祖捧檀木虎頭杖點兵,杖底空洞貯著密奏。忽聞丞相咳血詔醫,許昌門禁驟嚴。玄德方展衣帶詔,仲達拂塵忽罩詔書:“使君兔窟有三,可需狐貍指路?”塵絲拂過,詔書“誅曹”二字竟成“誅董”。德祖卻擎虎杖攔住去路:“丞相欲觀狡兔三窟之戲。”杖頭虎口吐出半卷帛書,正是劉備月前遺失的討賊檄文。
第三章虎符裂土
夜雪壓折枯柳,玄德白馬銀鞍出北門。仲達狐氅凝霜立于譙樓,德祖虎符結冰守在水門。忽見曹公策黑馬自冰河躍出,擲出竹簡系著豌豆藤蔓:“獅倦矣,且放兔爪搔江東!”三人撫掌大笑時,德祖喉間突現銀光——原是仲達狐尾迸出七寸鋼針。曹公嘆道:“狐悲兔死,何如虎符化酒?”遂劈虎頭杖,鴆酒傾入杖中空腔。司馬懿飲前袖翻如狐躍,半盞毒酒瀉入雪地。
第四章環噬天機
十年后五丈原秋風漫卷,已成蜀漢皇帝的劉備托起青豌豆:“昔年許都一粒種,今成三軍十日糧。”洛陽宮中的司馬仲達摩挲狐尾塵柄,塵絲已纏滿魏宮梁柱。唯有楊修墓前虎紋碑忽裂,露出半卷衣帶詔真跡,其上血字斑駁如狐目。
第五章殘局余韻
銅雀臺地磚夾層間,那粒干癟豌豆逢雨夜必發新芽。建安二十五年春,曹操薨逝前夜,曾見案頭憑空生出一株豆苗,葉脈如地圖蜿蜒。而司馬懿督軍淮南時,總見雪地狐跡繞營三周,每道足跡皆指向洛陽方向。至于成都武擔山下,劉備常對空碗喃喃:“若當年多掐一指痕,可能多種三斗糧?”三人各懷鬼胎,卻不知楊修墓前虎紋碑的裂縫里,年年清明都會開出血色豌豆花。
終章銜環之諦
正始十年,高平陵變前夜,已成太傅的司馬懿忽見燭影化作四獸相搏。方欲執劍,卻見獅目兔耳虎紋狐尾皆散作塵埃,唯剩一粒豌豆在案頭旋轉不休。老人以枯指輕觸,豆殼應聲而裂,內中竟藏著建安十八年那場雪夜的冰晶。至此方悟:四獸銜環,環中套環,終究環不住滔滔天意。
史官補遺:今人掘得銅雀臺遺址,于地宮發現陶碗,碗底刻“環”字如四獸盤踞。更有趣者,碗中積土竟自發滋生豆苗,雖歷千年猶帶酒香。或曰此乃當年虎頭杖中鴆酒浸土所致,然真相早隨四獸入土,唯余風雪夜話本,說盡英雄肝膽、權謀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