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貫張著嘴，大腦宕機了三秒。

“老板？”

“夜神？”

“你他媽管夜神叫老板？！”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八度，又猛地壓低，鬼鬼祟祟地湊到韓舟耳邊，氣息跟鼓風機似的。

“你小子瘋了吧？你們到底什么關系？你給她下藥了還是她被魂穿了？不對，你小子是不是掌握了她什么不可告人的黑料，比如她其實是個男的？”

韓舟被他噴得耳朵癢，不耐煩地側了側頭。

“組隊關系，懂？”

“她接了個任務，需要一個隊友湊數。”

“任務要求，這個隊友不能亂跑，不能說話，不能打擾她，最好是個不會動的木樁。”

韓舟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那個木樁。”

錢萬貫愣住了。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韓舟，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

咸魚。

廢物。

懶癌晚期。

這些特質，在這一刻，竟然成了被全服第一女神選中的理由？這他媽上哪兒說理去？

“臥槽！”錢萬貫憋了半天，終于爆出一句粗口。

他臉上的擔憂瞬間被一種混雜著震驚、羨慕和嫉妒的狂喜所取代。他一巴掌拍在韓舟的大腿上，力道大得讓韓舟肚子上睡覺的月光貓都皺了皺眉。

“牛逼啊兄弟！”

“你這軟飯，算是讓你小子吃明白了！”

“全服第一美女帶你升級，還給你發工資！這他媽是神仙過的日子啊！你小子祖墳是不是炸了，炸出條龍脈來？”

錢萬貫圍著韓舟團團轉，嘖嘖稱奇，看韓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怪不得你小子敢在廣場上睡覺，感情是抱上全服最粗的大腿了！快，老實交代，女神大腿什么感覺？軟不軟？滑不滑？”

韓舟懶得理他。這貨的腦子里除了錢，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錢萬貫興奮了沒多久，臉上的表情又垮了下來，重新變得嚴肅。

“不對，這事沒那么簡單。”

“抱大腿歸抱大腿，命更重要。”

“戰天下那個瘋子，現在是鐵了心要弄死你來立威。一千金幣的懸賞，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把你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嗎？”

“我跟你說，這號別要了。刪號，趕緊的！不然你以后上線就是從復活點到復活點，會被殺到懷疑人生，直接給你干出電子陽痿！”

他這番話，是發自真心的擔憂。在《神話》里，被【阿斯加德】這種頂級公會下達這種級別的追殺令，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徹底廢掉。

韓舟終于坐直了身體。他看著緊張兮兮的錢萬貫，平靜地分析道。

“刪號？為什么要刪號？”

“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圣裁城。”

“戰天下再霸道，他敢在主城安全區里動手嗎？他不敢。系統規則就是天。”

“我現在只要待在城里，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錢萬貫一聽，覺得有道理，但很快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可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城吧？”

“你現在是全服公敵，只要踏出安全區光幕一步，立刻就會被秒殺。你等于被判了無期徒刑，困死在這座城里了！”

“你那些釣魚任務怎么辦？生活技能還練不練了？你他媽不釣魚還能干啥？”

錢萬貫急了，唾沫星子噴了韓舟一臉。

“你去求求夜神啊！你是她隊友，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只要她肯在世界頻道放一句話，說你是她罩的，戰天下就算再不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硬！”

韓舟搖了搖頭。

“我只是個湊數的工具人。”

“一個合格的工具，是不需要給老板添麻煩的。”

“這點小事，我自己能解決。”

“你能解決個屁！”錢萬貫氣得直跳腳，“你一個生活玩家，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你怎么解決？”

“只要我不出城，就沒問題。”韓舟重新躺了下去，指了指不遠處的護城河，“釣魚而已，哪里不能釣？護城河也是河。”

看著韓舟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錢萬貫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得他肝疼。他一把拉起韓舟，指著城門口的方向。

“你他媽自己看！”

韓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圣裁城外的護城河邊，原本是散人玩家最喜歡的釣魚點，此刻卻黑壓壓站滿了人。清一色佩戴著【阿斯加德】公會徽章的玩家，跟下餃子一樣把整個河岸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不殺人，也不清場，就是每隔五米站一個人，然后掏出一種叫【劣質煉金合劑】的玩意兒，跟倒垃圾一樣往河里倒。

“咕嚕咕嚕……”

河水瞬間變得渾濁不堪，還冒著綠色的泡泡，水面上飄起一層翻著白眼的死魚。

一個區域頻道的消息彈了出來。

【區域】【血手人屠他哥】：兄弟們都聽好了，會長有令！今天咱們別的啥也不干，就在這凈化護城河！給圣裁城的魚兒們一個溫暖的家！哪個不開眼的敢下桿，就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

錢萬貫臉色發白：“看見沒？他們動手了！不殺你，惡心你！斷你所有在城里的活路！你現在怎么辦？你告訴我怎么辦！”

韓舟的臉，終于黑了。

就在這時，錢萬貫的視線，死死地釘在了韓舟的肚子上。

那里，一只雪白的貓因為他倆剛才的咋呼聲，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

“我靠！這貓……”

月光貓被錢萬貫的叫聲徹底吵醒，它抬起頭，藍寶石般的眼睛里充滿了不爽。一個卡通氣泡框，從它頭頂冒了出來。

【吵死了，兩腳獸。】

錢萬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會……會說話的NPC？！”

“不對，這是智能互動！這是奇遇級寵物！我操！”

他一個箭步沖上來，蹲在韓舟旁邊，像是看一件絕世珍寶一樣看著那只貓。

“兄弟！你從哪搞來的這玩意兒？！”

“這種能和玩家自由互動的智能NPC，每一只都是獨一無二的！這要是掛到拍賣行，別說幾千金幣，幾萬星鉆都有人搶著要！”

幾萬星鉆！換算成現金，那就是幾十萬！

韓舟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是月光貓的私聊。

【你要是敢賣了我，我就告訴那個拿劍的女兩腳獸，你偷偷把她換下來的新手裝備藏起來了！還趁她不在線的時候拿出來聞！】

韓舟的表情僵了一下。

這貓，竟然還知道這事？

他立刻伸手，安撫地摸了摸月光貓柔順的皮毛，然后一臉正色地對錢萬貫說。

“什么寵物？別瞎說。”

“這是我的室友，合租的，懂嗎？”

“不賣。”

錢萬貫一臉“你當我傻逼”的表情。

“室友？你糊弄鬼呢？你跟一只貓當室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跟你說正經的，這貓現在是無主狀態，雖然跟著你，但誰都能搶！萬一被【阿斯加德】的人發現，他們直接用高級捕獸網給你抓走了，你哭都沒地方哭！”

錢萬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尖頂建筑。

“看到沒，圣裁城寵物中心。”

“趕緊帶它去進行身份綁定，打上你的烙印！這樣它就成了受系統法則保護的私有財產，誰也搶不走！”

韓舟覺得有道理。這貓雖然嘴賤又挑食，但功能強大，確實不能丟了。

他剛想答應，腦海里又響起了月光貓抗議的聲音。

【我才不要簽訂那種主仆契約！】

【我，月光之神的后裔，絕不為奴！】

韓舟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不是認主。”他同樣用意識和貓交流，“是去辦個身份證。”

“有了身份證，你就是合法居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我一起在廣場上躺平，沒人敢動你。”

“不然，你隨時可能被抓去關進籠子里，賣給別的臭烘烘的雄性兩腳獸，天天被他們擼，擼到你掉毛。”

月光貓沉默了。它似乎在權衡利弊。

幾秒鐘后。

【好吧。】

【為了躺平。】

韓舟得到了“室友”的同意，這才從長椅上坐起來，一把將月光貓抱進懷里。

“走，帶路。”他對錢萬貫說。

錢萬貫看著這一人一貓詭異的互動，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還是點了點頭，領著他們朝寵物中心的方向走去。

“你可想好了，這玩意兒一旦綁定，就是一輩子。以后吃喝拉撒都得你管，比養個祖宗還費錢。”錢萬貫一邊走一邊絮叨。

“沒事，我老板有錢。”韓舟抱著貓，走得四平八穩。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寵物中心的門口。這是一座童話風格的建筑，門口站著兩個可愛的貓耳NPC少女。

“就是這了，快進去吧，我在外面給你放風！”錢萬貫催促道。

韓舟點了點頭，抱著懷里軟乎乎的月光貓，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雕刻著各種動物圖案的橡木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