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爽知道張金成被留置的消息后,心神不寧,他回想起與張金成相處的種種細節,感覺到緊張害怕,但是事情發生了,就要去面對。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震動的轟鳴聲,把吳爽嚇得一哆嗦。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鄉紀委書記王明打過來的,他緊張地接聽。
“吳秘書,下午兩點到縣紀委三室8412房間去談話。”
吳爽頭腦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還想再問時,電話那頭響起了“嘀嘀”的聲音,電話掛斷了。
“奶奶的,多說一句也不行嗎,難道怕沾上晦氣?!眳撬谛睦锪R道。平常,王明雖然是班子成員,但總愛跟吳爽稱兄道弟,兩人的關系看似親密無間??纱丝?,王明那張臉在吳爽腦海中浮現,卻判若兩人,變得陌生而冷漠。
吳爽知道“狼來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這次紀委找談話,還能不能回來。
“也許沒有大事吧,那個事張金成堅決不會說的?!眳撬睦镌诎参恐约骸?/p>
“怎么,下午紀委找去談話,害怕了吧?!辈恢篮螘r,方士軍過來了,他斜倚在門框上,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嘴角那抹笑,此刻在吳爽眼中如同利刃,寒光閃閃。
吳爽的臉上忽明忽暗的,咬著牙,恨不得將方士軍生吞活剝。但這不過是他心中的妄想,方士軍這個小人,現在他不愿意再跟他多說。
鄉紀委書記王明剛給他打電話,方士軍就知道了,吳爽估計是潘思源跟他說的。因為,縣紀委找鄉工作人員談話,鄉紀委書記要向主要領導匯報的,潘思源現在主持工作,肯定知道。
方士軍改旗易幟,變得真快,抱上潘思源這個大樹了。
吳爽心中一陣冷笑,方士軍投靠潘思源的畫面在他眼前栩栩如生:方士軍卑躬屈膝,點頭哈腰,而潘思源則是一臉淡漠,輕輕揮手,仿佛在指揮一場無關痛癢的游戲。
此刻,吳爽反而冷靜下來,他明白,方士軍有可能是潘思源派來試探他的,他不能自亂陣腳。
潘思源的名字在他腦海中盤旋,那個平日里總是溫文爾雅,實則心機深沉的男人,此刻正躲在暗處,冷冷地觀察著這一切。
吳爽感覺到,張金成的突然被留置調查,背后可能存在一個不為人知的陰謀圈套,阻礙了某些人利益,而方士軍可能是被人利用的一個工具。
“民不告,官不究”。沒有人去上訪,紀委不會平白無故地留置人的。
清泉鄉礦產資源豐富,特別是鐵礦石,更是市場熱門的資源,非常暢銷。但是,無度的開采,造成環境的破壞,自然資源的浪費。
前不久,張金成采取措施,制止非法開采,全部關停大小礦場。但是,在黨委會上,這一意見遭到了潘思源等人的反對。張金成也成了幾個礦場老板的眼中釘。
“哦,沒有什么事,例行配合調查。別忘了,你也是秘書啊,紀委遲早也會找你落實情況的。”
吳爽沒有像以前那樣發火,而是十分平靜的說道,這反而讓方士軍感到詫異。
“那好,沒有事,我只是關心一下。”
也許,方士軍看到吳爽異常的平靜,沒有探索到什么,感覺無趣,轉身離開了。
吳爽看著離去的方士軍心中冷笑,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有安好心。他知道,方士軍恨不得讓他早一點離開辦公室,好掌握大權,也許,現在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下午兩點,吳爽準時的來到了縣紀委辦公大樓。樓上正中間掛著國徽,顯得莊嚴肅穆。
吳爽來到8412房間門前,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請進?!币粋€女子的聲音。
吳爽推門進來,看到,室內簡潔而莊重,三個人正在電腦前忙碌著。
這個女子抬頭看了吳爽一眼,吳爽熟悉,這個正是素有“鐵娘子”之稱的縣紀委三室主任于素貞。
她身著一襲筆挺的制服,面容素凈,未施粉黛,頭發盤得一絲不茍,露出光潔的額頭,幾縷碎發貼在耳邊,為她平添了幾分干練。
她曾經在鄉鎮吃過飯,吳爽見過。
“哦,是吳秘書啊,坐吧。稍等一下啊。”
于素貞一邊說著,手卻沒有停下來,啪啪的在電腦上打著材料。
“走,吳秘書,我們到那邊屋去,有事情落實一下。”
于素貞拿著打印的材料,走出辦公室,隨后,那兩個人也一起跟著過來。
他們來到一間屋子,上面寫著談話室。
“吳秘書,請把手機,以及身上的金屬物品鑰匙等拿出來?!?/p>
一名工作人員拿著信封走了過來,吳爽把手機以及鑰匙拿出來,放進信封里面。
那名工作人員,簽上字,封好信封,放到了儲藏柜內。
吳爽跟著進入了談話室。
這是特別定制的標準間,里面墻上以及地面,包括桌子椅子都是軟包,就連寫字的筆也是特制的,沒有露出頭。這些措施,都是為談話安全著想,防止被談話人發生人生意外。
一會,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血壓計進來了,給吳爽測量血壓,吳爽看到這個,心里開始緊張起來。
“吳秘書,請坐。”于素貞聲音沉穩有力。
另外兩名工作人員分別坐在于素貞兩邊,一個打開電腦準備記錄,另一個翻著打印的資料,思考著談話內容。
“你知道我們為什么找你過來嗎?”于素貞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銳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和。
吳爽搖了搖頭,心中雖波濤洶涌,面上卻竭力保持鎮定。
“你作為張金成的秘書,你平時跟張金成有什么來往,例如過年過節,還有紅白喜事等方面?!?/p>
“沒有?!?/p>
吳爽心里打定主意,不論問什么,他都咬定不知道。
“吳爽,你這是什么態度,我們找你來,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線索,你要老老實實的配合,否則,我們將要采取措施。”另一名工作人員生氣地喝道。
于素貞擺了擺手,示意那名工作人員稍安勿躁。
“吳秘書,你要為自己多考慮。你再想一想,不要有任何對抗情緒。”
“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張金成的犯罪線索,已經查實了一部分,否則,我們也不會把他留置下來的。”
“今天,我們既然找你來,是落實一下情況的。你要配合,如實回答,否則,我們將要以你對抗組織的名義給你處分。”
軟硬兼施,于素貞把話說明白了,這些吳爽都懂,他抱定只要不問那件事,就沒有什么大的問題。那件事是打死也不能說的。
吳爽選擇了沉默,什么也不說。于素貞看到吳爽這樣,也真是死鴨子嘴硬。
“那好吧,你這個態度,我感到是非常的失望,本來是來問問你的,看來要采取措施了?!?/p>
“于主任,我只是一個秘書,我的工作是搞好辦公室服務,領導的私人情況我也不管啊。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難道還要編出一個來不成嗎?”
吳爽面子上還要撐下去的,只要沒有見到什么證據,堅決不說。
“現在,我再給你一個機會,看你珍不珍惜了?!?/p>
于素貞說著把一張白紙放在吳爽的面前,“你把知道的,寫下來?!?/p>
吳爽拿起那個不露筆頭的筆,看著眼前的紙,呆愣在那里。
他心里沖突的厲害,他知道一些事情不能說的。張金成那邊逢年過節的也去過,而且他家里的紅白喜事也沒有落下,但是,如果說出了,會是什么結果呢。吳爽心里沒有底。
他對于張金成的其他事情,除了那事不能說之外,他確實知道的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毫不知情。
張金成之所以看上他,是覺得他為人忠厚,老實可靠,而且還是211大學畢業生,僅此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房間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水成冰。
吳爽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緊握著那支特制的筆,筆尖輕觸紙面,卻又遲遲未落。
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緊繃的心弦上。
于素貞的目光如炬,靜靜地觀察著吳爽的一舉一動,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偽裝,直達靈魂深處。
房間里其他人也各自動作未停,翻資料、敲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卻更襯得這份沉默的壓抑。
“吳爽,你真的打算對抗到底嗎?”
于素貞突然厲聲地喝道,把正在沉靜中的吳爽嚇了一哆嗦。
“你還年輕,聽說是211畢業生,好不容易考上公務員,前途無量啊,你不能為包庇張金成而自毀前程。”
于素貞的話充滿了警告,分明在告訴吳爽,再不配合調查,將要受處分。
“于主任,沒有誰規定秘書一定要知道領導的私事的,領導是領導,一些事他不會跟我說的?!?/p>
吳爽一攤手,作出無辜的樣子。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你這樣冥頑不化的人,我見過多了。再頑強的人,最后也都服了。我看你還能硬氣到什么時候?!?/p>
說完,于素貞猛地一揮手,厚重的窗簾被人拉上了,房間漆黑一片。
啪!
突然,桌上的射燈亮了,一束強光直射在吳爽臉上,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心里一陣慌亂。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室內的寂靜,于素貞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伴隨著高跟鞋啪啪的聲音,于素貞離開了房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吳爽的眼皮如灌鉛一樣沉重,睜不開了。
“不許睡!”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的怒喝,嚇得吳爽猛地睜開了眼。
如此反復多次,吳爽感覺大腦暈暈沉沉的,精神上即將崩潰了。
他這才知道,為什么剛才于素貞說得再頑強的人,到里面也給制服了。
就在吳爽將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臉上的強光突然消失了。
吳爽打了一個激靈,強打起精神,睜開眼睛。
他看到于素貞正在冷冷地看著他。窗簾也被拉開了,外面早已經黑天了。看的見路燈已經亮起。
“吳爽,怎么樣說不說。你寫下來,就可以走了。”
吳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強打起精神來,用筆在白紙上寫下幾行。然后遞給你于素貞。
于素貞一看,冷冷地笑了,“看張書記母親100元,小孩考學200元………”
“你可以走了。但是,以后,如果我們找到證據,將要加重的處分你?!?/p>
屋門打開了,吳爽活動一下早已酸麻的腿,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屋子。
“主任,就這樣讓他走了?!?/p>
“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再問也說不出什么,你看看。他寫的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留著,也是浪費我們的時間。再說了,一些事情,張金成就未必相信他,他可能確實不知道?!?/p>
于素貞走出談話室,撥打一個神秘的電話。
“老師,人我已經放走了。也沒有什么大事情。一個秘書,對礦場關停的事,他也沒有決策權?!?/p>
“好的,我知道了。張金成大概是觸犯一些人的利益了,一些人想搬倒他,涉及政治問題,你也要小心啊,不要卷進去?!币粋€女人的聲音,顯得比較的威嚴。
“放心吧。我知道怎樣做的。只不過,這個小子確實有股倔強勁,可能不認識你了?!?/p>
“哎,這個不重要了,只要他好好的就行。”說著,女人嘆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