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陷落的消息傳到北京時,正逢大雪紛飛。城中百姓閉戶不出,街頭巷尾只聞哭聲。慈禧已悄然移駕西苑,宮中慶典的彩綢尚未拆盡,卻已蒙上一層灰雪,如覆白綾。
同慶班被勒令“暫停入宮承差”,實則是驅逐出京。譚鑫培深知,朝廷已將戰敗之怒轉嫁于“獻戲不祥”的戲班。更可怕的是,那本海軍軍費賬冊的去向,已引起某些權臣的懷疑。他連夜召集班中骨干,低聲宣告:“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南下,去上海,尋一條活路。”
小石頭背著自己的小行囊,站在雪地里回望德和園的飛檐。他想起那夜戲箱中的賬冊,想起譚老板說的“戲臺上的真話,能叫醒裝睡的人”。他忽然轉身,將一盞油紙燈籠掛在戲箱上,輕聲說:“師父,咱們不是逃,是去播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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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火中的戲臺**
南行之路,步步驚心。運河冰封,他們改走陸路,馬車顛簸,戲箱散了架,行頭被雨雪浸透。途中,他們路過一個被日軍洗劫過的小鎮,斷壁殘垣,尸橫遍野。百姓圍攏過來,眼神空洞,仿佛已不知悲喜。
小石頭忽然站上一輛傾覆的糧車,清了清嗓子,唱起一段《岳母刺字》中的【二黃慢板】:“……精忠報國四字血,刻在兒身,痛在娘心……”
聲音稚嫩,卻穿透寒風。起初無人注意,可漸漸地,人們停下腳步,聽著那清亮的嗓音,聽著那忠義之詞,有人開始落淚,有人低聲啜泣,更有老兵跪地捶胸:“我們不是沒血性,只是沒人肯讓我們報國!”
譚鑫培站在人群后,默默望著小石頭,眼中泛起淚光。他走上前,接過胡琴,親自為弟子伴奏。一時間,荒野之上,戲聲如刀,割開沉沉的死寂。
這是小石頭的**第一句“救亡之音”**——不是為取悅權貴,而是為喚醒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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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上海灘的燈火與暗流**
歷經兩個月跋涉,戲班終于抵達上海。此時的上海,租界林立,華洋雜處,既是避難所,也是風暴眼。譚鑫培托人將賬冊秘密送往江南制造局一位開明官員手中,換來一筆微薄資助,在城南租下一座舊戲園,取名“醒春園”。
小石頭開始隨譚鑫培學新戲。他們不再只唱傳統老戲,而是將甲午之敗、旅順之殤、海軍之冤,編成新劇《海魂記》。劇中,北洋水師將士化作海中精魂,夜夜在礁石上唱《思鄉曲》,而戲臺中央,懸著一幅巨大的殘艦圖,題字曰:“鐵艦沉,國魂不滅。”
首演那夜,戲園爆滿。有商人、有報人、有學生,甚至有穿洋裝的留學生。當小石頭扮演的“小水手”在臺上唱出:“我們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后無人知我們為國而死!”全場寂靜,繼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有報人當場寫下《梨園有血,戲子有魂》一文,刊登于《申報》,轟動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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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然而,覺醒的戲臺,也引來了殺機。
有清廷密探混入觀眾,記錄戲詞;有親貴寫信斥責“戲子干政”;更有日本間諜試圖收買戲班,以金錢換取“停止演出”。
一次演出中途,臺下突然有人擲出一枚土制炸彈,炸碎了側幕。混亂中,小石頭護住譚鑫培,自己卻被碎片劃傷額頭。血流滿面,他卻站直身軀,拿起胡琴,繼續唱完最后一句。
那一夜,他額上纏著白布,站在戲臺中央,像一尊小小的戰神。
譚鑫培在后臺老淚縱橫:“小石頭,你不再是龍套了。你是——**戲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