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京中最大的酒樓,樓外就是寒滄江,故而得名。
江中之魚,味道鮮美,往來京城的商客,皆以能吃到望江樓中的魚而榮,價錢自然也貴的很。
陸夕墨是個魚肉愛好者,看書的時候就被這吹成神仙一般的清蒸魚肉勾出過饞蟲,還按書中的描寫自己嘗試了一下,但是清蒸鯉魚并不好吃,腥的很。
想不到一轉眼的功夫,自己竟然就來到了京城第一樓。
她感慨的看著頭頂龍飛鳳舞的大字,卻沒急著進,而是在附近的攤位上溜達了起來。
盛湳和秦文瑯剛好就在對面。
陸依柔說請他們吃飯,倆人正好閑的慌,就結伴來了,沒想到會碰上陸夕墨。
瞧那一身紫衣,盛湳瞳孔微縮。
秦文瑯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當真不知紫鳶云夢的典故?”
她若敢進望江樓,必死無疑。
就算不進,一會也得被人抓起來。
惠貴妃是皇上的逆鱗,無人能觸。
秦文瑯雖然也煩每日都像喝了椿藥般纏著他們的陸夕墨,可也罪不至死。
“好歹也相識幾年,要不要告訴她?”
盛湳惡狠狠的瞪了秦文瑯一眼。
“她昨日害咱們在宋師面前丟了人,你還想幫她開脫,莫不是真想當她孫子了,要不要我一會去問問你奶奶的意見?”
秦文瑯頓時閉住嘴,昨天的確挺丟人。
盛湳緊攥著掛在腰上的玉佩,眼睛卻沒離陸夕墨。
眼見她已返回望江樓,心里也有那么一點慌。
萬一她真被砍了腦袋,只剩一個血肉模糊的脖腔子,還怪嚇人的。
思量間,一輛烏木的馬車停在門口,一道熟悉的人影從車上走下。
陸夕墨頓如桃花初綻,眉梢眼角盡是笑容。
“溫公子果然守信。”
她上前一步,笑盈盈的喚了一聲。
秦文瑯幸災樂禍的說道:“感情是在等溫衡,看樣子,陸夕墨真的移情別戀了,咱們也不用躲了。”
他抬腳往對面走,卻被盛湳拉住。
“陸夕墨定是早就知道咱們在這,若是此時出去,便中了她的奸計。”
秦文瑯有點腦子,但不多,想了一會道:“盛兄言之有理,哪有人能變的這么快。”
盛湳自信的點了點頭。
“沒錯,她一定是在挑戰我……”
對面,溫衡的目光從陸夕墨的衣服上掃過,神色亦是一變,一把將她拽上了車。
“你瘋了,竟敢穿這樣的衣服,在今天來望江樓。”
陸夕墨驚呼一聲,撞在了溫衡了胸膛上,右手慌亂的抓住車頂的橫木,這才穩住身形。
她平緩了一下呼吸,優雅的坐在了對面的軟座上。
“溫公子想必是知道這件衣服的典故,奈何我那妹妹純心想害我,我今天不穿紫鳶云夢,明日興許就要給我套上龍袍了,與其費心猜測,不如順勢而行。”
溫衡面色冷淡的覷著她。
“我對陸小姐的事沒興趣。”
陸夕墨挑眸一笑,澄澈的眸色中帶著幾分狡黠。
“可溫公子還是來了,就證明溫公子也有在意之事。”
想到信上的寥寥幾字,溫衡長眸瞇起,目光猶如刀鋒,在陸夕墨的臉上一寸一寸的挪動。
“陸夕墨,你當真這般恨我?”
陸夕墨迎向了他殺人般的目光,錯愕了一瞬。
“你以為我讓你來此,是想拖你下水?溫公子可是我選定的夫君啊,我怎舍得。”
她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溫公子若是不信,就當我沒說,這趟馬草錢,我給你出了。”
時間就快到了,陸夕墨不想再等,從懷中摸出幾枚銅板,扔到了溫衡的袍子上,便掀簾子下車。
就算今日無法讓溫衡與皇上見面,卻也不能讓陸依柔躲在人后舒坦。
陸夕墨推開店門,便直奔二樓的天字一號房。
房中坐了一個年近五旬的中年人,左右各有一位須發灰白的老者,其中一人,正是宋昭。
陸夕墨微微一愕。
“宋師為何會在此處?天字一號房,不是我妹妹定下的嗎?莫不是我來的早了?”
她驚訝了一瞬,又道:“宋師也來吃魚嗎,不過這清蒸魚的味道可不怎么樣,若是換一種做法,定會更好!”
簾子被人掀開,已經讓三人大驚,見她穿著紫鳶云夢,宋昭臉都白了。
這丫頭,難道就沒聽她爹說過皇上的忌諱嗎?
右側的老者已攥住了立在一旁的刀,一股殺機至那雙精明的眼中迸出,陸夕墨只覺后背發涼。
天下兵馬總元帥許懷安,果然老當益壯,威風不減。
“哦?什么做法更好,若你說不出,我可不會饒你。”
中間的人慢慢放下筷子,聲音平淡的問。
“鯉魚最好的做法自然是紅燒,色香味俱全,配上新鮮的活魚,才是天下至絕之味。”
陸夕墨笑瞇瞇的說道。
握著劇情的金手指,陸夕墨并不慌,反正那位會做紅燒魚的御廚要在三年后,才會逃荒入京。
皇上果然沒聽過這個吃法,眉峰挑了挑。
“紅燒?”
許懷安沉聲道:“小丫頭豈敢信口雌黃。”
陸夕墨膽大包天的說道:“老先生可敢與我打個賭,若我做的好吃,就把你的大刀送我如何?”
許懷安大怒。“放肆!”
皇上卻覺得她有些意思,殺機在眼中一閃而逝,點頭道:“可以賭。”
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在身后說道:“陸夕墨,莫要胡鬧。”
溫衡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步。
“溫衡見過宋師,見過許元帥。”
他沒敢抬頭看中間的人,卻知道,那人一定是當今的帝王。
陸夕墨敢掀皇帝簾子,定是活的不耐煩了,偏偏自己也跟著發了瘋,居然真的上了樓,這件事若是鬧大了,陸丞相保不住陸夕墨,太師也同樣保不住自己。
溫衡身體僵直,腦子里飛出數個想法,又在瞬間壓了下去。
一件衣服而已,或許……還能挽回。
宋昭已經腿軟了。
這倆小家伙都不是笨人,今天跑到這來湊什么熱鬧。
正要開口,陸夕墨已拉住了溫衡的衣袖。
“你來的正好,替我打個下手,我穿這身羅裙,不便施展。”
兩人走后,皇上重新拿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
“宋昭,這丫頭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