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怎么了?”
鄭蓉的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里流出來,“絮絮,你知道嗎?剛才你爸竟然說,讓你訂幾張機票,下個星期我們去南山住一段時間。”
溫絮怔愣了一下。
傅欽泰倒是有習慣,每年都會抽時間,全家一起出去度假一段時間,順便也開拓一下業務,所以全國各地,甚至是國外,都有盛泰的分公司或者合作業務。
有時候心血來潮,說去就去了,要是有興趣,南極,北極,加州,都會去。
鄭蓉原以為今年因為傅淮憬的事,大概會打消了這個心思,沒想到傅欽泰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照樣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一點都沒受到影響。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根本就沒有因為阿憬傷心過,就連阿憬葬禮的那一天,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你說,你爸怎么就這么冷漠無情?”
“媽,您想多了。”溫絮柔聲安慰,“爸一直都是這樣的,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天下哪個父親,在兒子離世后不難過呢?爸只是不善于表達罷了,在心里肯定也是很難過的,他畢竟是公司的董事長,還有很多人需要他,他自然要收起悲傷,主持大局。”
“難過?”鄭蓉嘲諷地笑了一下,“他現在心里只有那個傅硯深,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有心思去度假?還有心情去玩,阿憬出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把阿憬這個兒子給拋之腦后了。”
“不是的,媽,您別這么想,爸只是為了工作,爸哪次去度假,不都是為了工作?媽,您別為難自己了,爸一向都是這樣,以工作為先的。”
“工作為先?我看,他就是想扶持傅硯深!阿憬死了,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是誰?誰才是最高興的?這些你爸都想不到嗎?那個人就是個殺人犯!他明明知道,卻又置之不理,甚至還要遂了那個人的意!”
這么說著,鄭蓉的情緒越發激動,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
溫絮知道,鄭蓉在說,傅硯深是殺害傅淮憬的真兇。
傅淮憬去緬北出差了一個月,回來時因為疲勞駕駛,車掉進了里,剛巧那段時間發了洪水,尸體在江里泡了三天才打撈上來。
打撈上來后,尸體早就辨識不清,只剩下他無名指上的婚戒,確認了他的身份。
鄭蓉一口咬定有人對傅淮憬的車動了手腳,也讓警方也去查過。
但經過官方鑒定,傅淮憬的車并沒有任何做手腳的痕跡,而且尸體也沒有謀殺的跡象,傅淮憬的死,最終只能判定為意外。
鄭蓉不甘心,也一直懷恨在心。
“你知道嗎?上次我在看你們結婚時候的錄像,阿憬笑得多開心,結果他突然就進來了,還威脅我,挑釁我,說自己命硬,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該死的人是他,不是我的阿憬!”
“可是,警方也說了……”
“你也覺得他是無辜的是不是?”鄭蓉猛然轉頭,紅著眼睛,用質問的眼神看著她。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溫絮只好解釋。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腿的事!”鄭蓉仿佛感受到了她語氣里的背叛,聲音高揚著,語調義憤填膺,“事情發生的時候,兩個人都還小,都只是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有點磕磕碰碰難道不正常嗎?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誰知道那瘋狗會這么記仇,記到了現在?這次的事,肯定是傅硯深的手筆,而且阿憬都走了,他居然還懷恨在心!”
溫絮徹底噤了聲,渾身逐漸爬滿了雞皮疙瘩,汗毛都不自覺豎起來,后背都在發冷。
傅淮憬喝醉的時候說過,傅硯深很喜歡挑釁他,總是弄壞他的東西,兩人經常打架,但傅硯深小他兩歲,體型也比他小,常常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但傅硯深好像不會怕似的,越挫越勇,受的傷越重,就越要挑釁他。
傅硯深并不是嫉妒他有父母疼愛,而是單純地惡心他。
所以后來,傅淮憬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殺了他。
這才有了傅硯深腿骨折的事。
以前,她并沒有深想,只覺得,或許是那個時候的傅淮憬太幼稚了,他喝醉了,也只是表達這樣的想法,畢竟誰也想不到會讓一個小孩子骨折。
如今鄭蓉提起來,溫絮才后知后覺,當初傅淮憬說的,是真話,他真的起了殺了傅硯深的心思。
“絮絮,你猜爸知道了,跟我說什么?爸說,我很有魄力,有他當年的影子,是他的兒子。”
傅淮憬抱著她,那句得意的話,再次縈繞在她耳邊,仿佛此時傅淮憬就在她耳邊說出來一樣。
“所以,爸根本就不在乎傅硯深的生死,在爸看來,私生子是他的污點,甚至連垃圾都不如,所以,如果我那時候殺了傅硯深,說不定爸還會因此高興呢。”
“所以……”傅淮憬吻上她的唇,低喃道:“他拿什么跟我斗?他什么都不是。”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溫絮渾身激靈了一下,猛然回過神,忽然大口喘了兩口氣,才看向鄭蓉,卻發現她的情緒不太對勁。
她看著鄭蓉在崩潰的邊緣,呆滯得沒有一點反應,眼神微變,趕緊湊近了她,手搭在鄭蓉的小臂上,關心地問:“媽?您沒事吧?”
她的狀態很不對,眼神渙散,一直重復著呢喃自語,像是……精神恍惚了。
“媽,您別嚇我。”溫絮的語氣多了幾分著急。
鄭蓉的余光看了她一眼,眼神瞬間清明,坐直了身子,語氣恢復了正常:“我沒什么事,絮絮,你說得對,你爸以公司為先,是他一輩子都不會改的原則,我沒必要因為這些事糾結,是我太過憂心阿憬了。”
看著她一會兒傻了一會兒正常,溫絮有些傻眼。
她的情緒是怎么做到變換得這么快的?
鄭蓉沒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繼續說:“既然你爸讓你訂機票,你就訂吧,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就像你說的,正好,我也去散散心,人總要向前看。”
“好,我這就去辦。”溫絮愣愣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