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看著藍青眼里的心痛,溫絮的唇不自覺抿了抿,垂下了眼眸。
她本不該這么說。
她不該,去對著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
這個女人,還是她的母親。
面對外人,她可以自始至終淡如水,但藍青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藍青深吸了一口氣,“行,既然你已經這么說了,那我們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反正也不是我要來找你的,是徐劍利讓我過來的,我早就知道,你跟你那個死鬼爹一樣,沒良心,不是什么省油的燈?!?/p>
說完,她從溫絮的身邊過去,用肩膀用力地撞了她一下,聲音帶著惡意:“十幾歲就心術不正的賤東西!”
就在她走到門口時,溫絮忽然叫住了她。
藍青轉頭,臉上帶著警惕。
“造成你苦難的是男人,不是我?!睖匦醯穆曇舨淮?,但能清晰地傳進藍青的耳朵里。
她啼笑皆非,轉身離開。
溫絮收回了眼神,想到剛才那句話,不由得笑了笑,笑容中喊著自嘲。
心術不正?
誰讓,藍青給了自己這么一副好皮囊,長得漂亮,很多時候,本身就是一種錯。
初中的時候,藍青身邊的一個男人得知她有一個女兒,熟絡起來后,好幾次順便去學校接溫絮。
隨著藍青看到她和男人一進一出的次數多了,臉上的笑容就越發淡,但礙于男人在場,不好發作,溫絮知道,她不高興了。
所以,她主動提出不用接了,以后她自己會回家。
她以為這樣說了之后,藍青會高興,卻不曾想,男人笑著夸贊:“你這個女兒還挺懂事的,這么大就知道理解大人了?!?/p>
溫絮笑著去看藍青,卻發現她的眼神幾乎要將自己的殺了。
男人離開后,她便對自己惡語相向,什么“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男人”,什么“不知羞恥”。
難聽的字眼毫不吝嗇地從藍青的嘴里說出來,刺得她的心劇痛。
甚至……她剪了自己的連衣裙,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的一些小發夾,全部給丟了。
“你就等著他看上你,好直接把你接回家去把你睡了是不是?真是搞笑了,我說他怎么不提結婚的事了,原來是你這小賤蹄子在背后作祟!”
那時,她看著藍青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有一次,男人來離開了藍青,來找她,她才知道,原來藍青逼他娶,他卻說:“你女兒年輕漂亮,比你懂事,我不如多等幾年,等她成年了,娶她不是更劃算?”
那一晚,雨下了一整夜,就像她的眼淚,怎么也流不完。
就因為男人一句輕佻的話,就讓藍青割裂了她們的母女關系,
“阿絮?”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溫絮剛要抬頭,就被人擁入懷中。
他才看到消息,就趕過來了,本來打算碰碰運氣,說不定她已經回家了。
來時發現里面的燈亮著,一進來便看到她呆愣地站著發呆,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溫絮下意識伸手抹臉,聲音有些許沙啞,含著淺淺的哭腔:“你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我等了你一整天……”
“抱歉,我今天有點忙。”他的聲音既愧疚,又帶著些許無措。
聽著她淺淺的啜泣,傅硯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一味地低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越說,他的心里就越愧疚。
溫絮卻控制不住的難過。
藍青那張嘴,猶如刀片一般,割開了她偽裝的尊嚴,撕破了她所有的自尊。
“硯深……”她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見了,從他懷里,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握住他的手,“你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
“哦不不不”溫絮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俊备党幧铍y得腦子宕機了一下,隨即就聽她說:
“你跟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她的聲音帶著哀求,眼睛含著淚,楚楚可憐,很是卑微。
從此,她誰也不信,她信自己,只靠自己。
從鄭蓉提出那個提議之后,她早就深思熟慮過。
鄭蓉的這個要求,她還不得不答應。
只要按照鄭蓉說的做了,她就有資本和鄭蓉談條件,而且……
她紅著眼眸看著眼前的傅硯深。
無論從理性還是感性的角度,她都應該生一個孩子。
現在她和傅硯深并沒有利益沖突,更沒有利益的爭奪,但她要是懷孕了,他就不得不拿出一部分利益來,即便不是給她,也會給孩子。
至于感性的角度,不過是她太寂寞了,想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親人,而且,她絕對不會是藍青那樣的母親。
她曾經因為這件事糾結過,如果只是為了自保,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她就要讓一個孩子出生,這樣不就和藍青一樣了嗎?
藍青從來都是這樣,只要對自己有利的事,她就立馬會來找自己,通知自己,是通知,不是請求。
讀大學的時候,徐劍利陪著藍青偶然去柜臺買過一次東西,知道藍青還有個女兒,徐劍利就動了心思,讓藍青來找她,去和徐劍利的一個合作伙伴談戀愛。
談戀愛?
說起來她都覺得好笑。
說是談戀愛,其實不過是做別人的情婦而已,而且那個合作伙伴已經年過半百了,兒子都比自己大。
藍青這個人,早就不把自己當女兒了,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個可以評估價值的商品,一個永遠都在待價而沽的性資源罷了。
她糾結過,為難過,因為她知道自己弱小,她無法普度眾生,她必須,把自己擺在第一位,把所有的愛,都留給自己,只是這樣,就足夠讓她筋疲力盡了。
不然,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哀求,傅硯深愣了一下,“你今天給我發消息,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當下,傅硯深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畔,她才想起來,自己不是為了跟他說件事,而是戒指的事。
而剛才藍青的一番話,讓她猛然明白,她努力給自己筑起的保護墻,脆弱得不堪一擊。
所以,她本就一直岌岌可危的情緒,忽然如洪水般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