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了,我們快去吧!”郭以安勉強撐起身子,走路還有些不太利落。
林鳶攙著郭以安往靈堂方向趕去。
突然,郭以安腳下被什么東西一絆,結結實實摔了一大跤。兩人低頭一看,草叢里躺著一人,不是莊景行還能有誰!他旁邊還蹲著一只大黑狗!那大黑狗見兩人前來,不斷地繞著兩人,搖尾巴。
“莊公子,醒醒!”林鳶用力拍了拍莊景行的臉,可是怎么也叫不醒他。原來他被人打暈在這,難怪,讓他去叫人,卻一晚上沒有回來。難道,是他昏迷之前,讓這黑狗去救人的?
靈堂方向又傳來一陣木頭摩擦地面的“吱呀”聲,那是抬棺木的架子在移動,再晚就要來不及了。
林鳶心中焦急萬分。
“你快去,這邊我來,我叫醒他,馬上就來!”郭以安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讓林鳶先走。
林鳶只覺得心口一緊,點了點頭,站起身,往靈堂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等一下!等一下!”
可是,鑼鼓喧天,沒有聽見林鳶的喊聲。
林鳶顧不得身上的酸痛和滿身的泥濘,跑到送葬的隊伍前,張開雙臂攔住了眾人。送葬的隊伍里除了三姨娘,就只剩下些家丁,二姨娘和大夫人柳氏根本沒有出現。
眾人只看見一個泥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前面的人停下來了,但抬棺的幾人一時停不住腳,差點跟前面的人撞上,紛紛驚呼起來,
“干什么?怎么停下了?”三姨娘穿著麻布衣裳,從送葬隊伍后面出來,看到林鳶時,也是一愣。
“不能下葬!”林鳶一把將人群攔住,喊道。
三姨娘這才聽出,眼前這個泥人是林鳶,很是不解,轉而怒道:“林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若是耽誤了時辰,你可擔待不起!我念你是客,有些事,我就當沒發生過,若是你還要攔著,莫怪我不客氣。”
林鳶毫不懼怕,仍然擋住去路,朗聲道:“因為莊老爺根本就沒有死!”
“啊?”
“什么?”
“她說什么,老爺沒死?”
“是我聽錯了嗎?”
人群里瞬間炸開,紛紛議論起來。
“安靜,誰再妄議,家法處置!”三姨娘的臉色有些難看,朗聲道。
她雖未說什么重話,但是眾家丁一聽,都噤了聲,低下頭,不敢言語。看來,這三姨娘在莊家說話很有分量。
三姨娘緩步向前,看著林鳶:“林公子,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就要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們就不出殯嗎?錯過了吉時,你擔待得起嗎?”
“莊老爺,只是中毒了,并不是死亡!只要開棺驗尸便可以證明!”林鳶目光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并沒有過多的爭論。
“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這樣的話?你又不是莊家人!”三姨娘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來人,把她拉開!”
隊伍里,兩個身材高大的家丁躍躍欲試,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她沒有資格,我有!”林鳶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莊景行!
三姨娘看著莊景行,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他一般。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誰也不退讓。
“景行!”不遠處,二姨娘扶著大夫人柳氏,緩步走來,柳氏滿臉怒容,手里的拐杖敲擊地面,“咚咚”作響。
“母親……”莊景行連忙行禮。
柳氏走到莊景行的面前,怒目而視,抬起手,“啪”地一下,一個巴掌扇在莊景行的臉上。
莊景行一愣,很是詫異,雖說母親對他一直很冷淡,但是從來也沒有打過他,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他!
“母親……”莊景行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
“跪下!”大夫人柳氏怒道,幾乎想拿起拐杖打他,“你給我跪下,你這個不孝子!”
莊景行心如死灰,低著頭直愣愣地站著,一動不動,眼眶通紅,可是他既沒有辯駁,也沒有跪下。
“你……你沒有聽見我跟你說的話嗎?”柳氏有些詫異,平日里,她這個兒子是最聽話的,柳氏氣急舉起拐杖重重打在莊景行的腿上,“我讓你跪下!跪下!”
拐杖一下下重重地打在莊景行的膝蓋窩,強迫他跪下,莊景行疼得冷汗直流,卻仍然倔強站直了身子。
“恕孩兒恕難從命!”莊景行梗著脖子,倔強道,“今日之后,母親怎么罰我都可以,但今日,我一定要開棺!”
“你就這么相信這兩個外人?”柳氏很是吃驚,微微退了一步。
莊景行其實并不是完全相信林鳶所說,但一件件、一樁樁事情,讓他不得不信,不敢不信。如果父親真的沒有死亡,被活埋了,他該如何自處。
莊景行抬頭對上柳氏的雙眸:“母親,孩兒不孝,但今天,這個答案我想知道。不管結果如何,孩兒認罰。”
“你……你……你……”柳氏氣得胸脯上下起伏,高舉著的拐杖,卻沒有再落下去。
二姨娘連忙扶住柳氏,勸道:“夫人莫要生氣,景行還小,很多事情看不清。以后慢慢教就好。”
誰知,她這句話反而火上澆油,柳氏更加生氣了:“還小?都已成年,還如此不明事理,今日,我便要好好教你!”
柳氏高舉的拐杖又狠狠地落下,一下一下打在莊景行的后背上。
“請母親準許孩兒開棺!”莊景行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話。
“你……”柳氏打累了,停下手上的動作,喘著粗氣。
“這個家,我做不了主了,以后什么事情都你自己拿主意吧!明日我便去北山的尼姑庵出家。”柳氏的聲音很是疲憊,語氣里帶著一絲威脅。
昨日,柳氏提出出家的事情,莊景行明明分外傷心。可這一次,莊景行卻毫不動容,只見他拱手行了個大禮,然后抬手示意家丁將棺材放下。
“開棺!”莊景行命令道。
柳氏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二姨娘連忙扶住她。柳氏的手一把抓住二姨娘左手胳膊上,二姨娘的身體猛地一僵,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節,下嘴唇被牙齒死死咬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勉強恢復了平靜的表情。
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棺柩這邊,沒人注意到二姨娘,但是這些細微的變化全都落入了林鳶的眼中。林鳶轉頭在郭以安耳邊低語了幾句,郭以安便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地離開了人群。
棺材被抬回靈堂打開。莊延年被抬出來,躺在臨時搭好的一處臺子上,臺子的四個角分別燃著一根安魂香。只見他緊閉雙目,面色紅潤,一點尸斑都沒有,確實不像死了七日的人。
眾人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這可真是怪事……”
“是啊,老爺該不會真的沒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