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驚恐地捂住眼睛,直接癱坐在地,褲襠處滲出大片水漬。
那中年男子已經(jīng)七竅流血而亡,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他空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林鳶,瞳孔里倒映著她的臉龐,他死不瞑目呀!
“不……不是我!我沒有殺他!”林鳶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郭以安。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xiàn)場陷入死寂,隨即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食客們驚恐地指著林鳶,聲音里帶著哭腔:“殺人啦!”
“鬧出人命了!”
“快、快報官!”
混亂的呼喊聲在狹小的店鋪內(nèi)炸開,場面瞬間失控。
郭以安看了一眼李達(dá),李達(dá)心領(lǐng)神會,振臂一呼,讓兩個士兵堵住了大門,對著眾人朗聲道:“都不許動,都不許走。不用報官。我就是官!你這個兇手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傷人,還敢殺人!”
李達(dá)身后的王蘊之,揉了揉額頭,用手拍了拍李達(dá)的后背。王蘊之將腦袋伸過去,在李達(dá)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將軍不是這個意思……”
李達(dá)看了看郭以安黑似鍋底的臉,再看看他肩膀的傷,心領(lǐng)神會地點了點頭。
相識多年,兩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李達(dá)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側(cè)著腦袋,拍拍胸脯,朗聲對王蘊之說道:“放心,我明白了,交給我!”
李達(dá)清咳兩聲,將手揚起,示意眾人安靜:“諸位,這小子目無王法,不但當(dāng)眾殺人,而且還用武器傷了我們的郭大將軍。郭將軍為我們瀛洲的安寧付出多少,諸位是有目共睹的,這小子,膽敢這樣做,就是同整個瀛洲城為敵!大伙說是不是?”
眾人本來處于驚恐之中,被一鼓動,紛紛義憤填膺起來:“李將軍說得對,殺了他!殺了他!”
“這人莫不是敵國奸細(xì)吧!”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頓時,群情激奮,聲浪一聲高過一聲,要不是剛剛見識過林鳶的本事,怕是早沖上前將她當(dāng)場打死了。
林鳶隨手抓起一根筷子,護(hù)在身前,警惕地看著眾人,心口卻突然一陣抽痛,額頭滲出了微汗,身體卻動彈不得。
李達(dá)得意回頭,朝王蘊之揚了揚下巴,一副求夸的表情。
王蘊之臉色鐵青,狠狠踢了李達(dá)的小腿一下。
“哎呦……”李達(dá)一臉懵地看著王蘊之,“什么意思啊?”
“殺了他!”人群里不知是誰,將一個茶盞朝林鳶扔過來。
林鳶躲閃不及,抬手護(hù)住頭部。
一個身影閃過,張開雙手將林鳶護(hù)在懷中,那人正是郭以安。茶盞正中郭以安額角,頓時鮮血直流。
“將軍!”李達(dá)喊出了聲,想要上前,卻被王蘊之伸手?jǐn)r住了。
眾人皆傻了眼,有些看不懂了。
“我……錯了?”李達(dá)的目光在郭以安和林鳶兩人身上游走,郭以安望著林鳶時,如水的眼神,愛慕之情藏都藏不住。
“啊……原來……”李達(dá)一拍腦袋,這才領(lǐng)悟。
李達(dá)撓了撓腦袋,裝模作樣地來回踱步,然后重重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調(diào):“諸位且聽我一言,這店里剛剛是死了人,但是話又說回來,剛剛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小……小兄弟只是挾持了這死者,并沒有下死手,而且他跟這死者并無瓜葛,也沒有殺人動機(jī)。至于這死者怎么死的?我們一時之間還很難以下定論,凡事也要將證據(jù),對吧?暫時就委屈大家,多待一會兒,也當(dāng)是做個見證。我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李達(dá)的話風(fēng)變得太快,眾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反應(yīng)過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什么叫“話又說回來”,怎么一晃神“這小子”變成了“小兄弟”?這不是明晃晃地包庇嗎?
人群里自然也有眼尖之人,壓低了聲音問旁人:“你們看,郭將軍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你看他,看那小……小兄弟的眼神……”
“是啊……”
“哦,原來如此……郭將軍居然是……”眾人恍然大悟,饒是如此,“斷袖”兩個字還是沒有被言明。
“哎呦,這叫什么事啊!”一個胖大嬸眉頭緊皺,直拍大腿,“這也太可惜了,我家只有兩個姑娘,早知道郭將軍喜歡男子,我高低得生個男娃呀!”
“拉倒吧,就你這長相,生十個男娃,人家也看不上,你看看這小兄弟,雖說面容臟了些,但也能看得出長得清秀。兩人倒是般配。”一個山羊胡子的中年壯漢道。
“可是我聽聞,這郭將軍是冷面閻王,你要是有兒子,真敢嫁?”一個年輕男子擠進(jìn)人群,探頭探腦,開口問道。
“年輕人,你是外鄉(xiāng)的吧?我們這郭將軍確實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戰(zhàn)神,但是那是對契丹人,所以他們聞風(fēng)喪膽。可他也是保我們邊境七年安定的將軍,閻王就閻王,別說讓我兒子嫁,讓我嫁,我也愿意!”那個胖大嬸說到最后,一臉?gòu)尚撸f完便拿著帕子捂住了臉。
“……”那個年輕男子眼神掃過胖大嬸油光锃亮的大圓臉,摩挲著手里的狼牙手鏈,啞然一笑,但這笑比哭還難看,“倒……倒也沒這個必要。”
林鳶耳力極好,所有的對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嘴角抽搐了兩下,不是,雖說北疆民風(fēng)開放,但是,這也太開放了吧?而且就這樣接受了?這一群的瘋子!
算了,現(xiàn)在,自然是走為上計。但是去路卻被李達(dá)攔住了,加上腳踝上的“掛件”,她還走不了。
“既然我不是兇手,那我現(xiàn)在就要走。”林鳶看著李達(dá)道。
“自然不能!”李達(dá)話鋒又一轉(zhuǎn),笑瞇瞇地看著林鳶道。
林鳶攥緊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卻依舊抬眼直視他,盡量忽視腳踝傳來的那種觸感,讓自己冷靜下來:“那我什么時候才能走?”
“這個嘛,自然是等查出真兇再說。”李達(dá)摸了摸鼻尖,很是得意,“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司理院陸司理參軍了,眾人都知這陸參軍公正嚴(yán)明,讓他前來斷案,最是合適!”
眾人一聽又議論開來。
“聽說這陸大人確實是鐵面無私。”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有個陸判官的外號?”
林鳶心中一緊,這陸大人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主,前世,就是被他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假死事情差點敗露。
此人很是難纏!
不行,要速戰(zhàn)速決!
好,既然,要查案,那我就幫你找兇手!
林鳶下定了決心,正要發(fā)話,卻看到李達(dá)湊到郭以安耳邊低語。
林鳶的耳力異于常人,聽力極其靈敏,加上距離又近,李達(dá)的話盡收耳底。
“將軍,你放心,這查案那不得個十天八天呀,這小兄弟哪也去不了,人我給你留下了,能不能日久生情,就看你自己本事了……”李達(dá)臉上堆著笑,一副狗腿子邀功的模樣。
郭以安早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閉目養(yǎng)神,聽到這話,猛得睜開了眼睛,瞪著李達(dá),接著深吸了一口氣,胸口高低起伏,不知道是傷口疼痛,還是頭疼。
林鳶輕笑,搖了搖頭:“李副將軍,這可是你說的。如果我能找出兇手,是不是就讓我馬上離開?”
李達(dá)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那……那是自然。”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林鳶鄭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