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材健碩,面泛油光,塌鼻梁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彎著腰諂媚道:“小的叫陳忠,祖上曾是獵戶,家中養了不少狗,全都是這種獵狗。”
“少爺,他是前幾個月前,新來的,干活也還算妥帖。”硯秋擦了擦眼淚,在莊景行耳邊低聲說道。
莊景行此次從莊家搬出來,讓硯秋挑了幾個干活得力的家仆一同跟從。莊景行看著趴在籠子里一動不動的大黑狗,面色死灰,咬了咬牙,點點頭:“你試試吧!”
那中年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將瓶子打開往狗鼻子下湊了湊,解釋道:“大少爺,這是嗅鹽,提神醒腦。”
他接過硯秋遞來的銅盆,從懷里掏出一塊肉干和一把小刀,再用小刀把肉干刮下些粉末來,兌了點水,往狗嘴巴里喂。不多時,那黑狗居然真的慢慢動了動,喉嚨里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
“活了!活了!”硯秋到底是年齡小,孩子心性,一下子蹦跳起來,驚呼道。
眾人皆面露喜色,莊景行也松了一口氣,臉上有了笑容。
郭以安素來也喜歡狗,忍不住上前想要摸摸那只狗,誰知這狗還記得他,連連搖尾巴,獻殷勤。
“真是條好狗!”林鳶贊道,但是說完,又突然感覺有些別扭,好像罵人似的。
“我這狗平日里從來不叫,可聽話了,最通人性了。”莊景行揉了揉狗腦袋,一臉得意,莊景行把手從籠子縫隙之間伸進去,任由黑狗舔他的手掌。
“少爺,要不然,以后照顧這狗的活,我來?”陳忠彎著腰,笑道。
莊景行看了一眼硯秋,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行,你一定要仔細些,煤球老了,我不想讓他再遭罪。”
陳忠感恩戴德地應下了這差事。
“好了,硯秋,你也去洗把臉,哭成這樣,像什么樣子?”莊景行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硯秋臉上的淚水,語氣平和。
“少爺……”硯秋眼眶紅紅,“您不生我的氣呀?”
莊景行摸了摸硯秋的腦袋,笑道:“你每天闖那么多禍,我生氣得過來嗎?”
硯秋呲牙一笑:“少爺你最好了。”
“少拍馬屁!”莊景行彈了他一下腦瓜崩。
“好痛,少爺。”硯秋雙手捂住額頭,驚呼道。
眾人皆笑。
-----------------
林鳶躺下時,夜已經很深了,窗欞外只有零星的月光漏進來,房間里一片靜謐。
林鳶躺在那兒,聞了聞空氣中被清水沖刷過后清爽的味道,幸福地抱著被褥,在床上打滾。
終于有自己的小窩了。
但是,林鳶一想到剛剛的事情,心臟還是會緊張地狂跳,她連忙抱緊了被子,將臉深深埋入被子里,她的心很亂。
事情是這樣的……
方才,莊景行和郭以安見她一個人忙前忙后,都伸手想搭把手,莊景行甚至想叫仆從一同來打掃。但這個屋子有些蹊蹺,林鳶還想好好查看一番,若是這些人來了,光是腳印就會被踩得亂七八糟。
再加上,她有很多密探才會用的查驗手法,并不想讓外人知道。
于是,林鳶借口“不想自己的東西被外人碰”,拒絕了莊景行的提議,甚至連同郭以安和莊景行都推搡了出去。
林鳶將屋里屋外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前世她是大周第一密探,找密室這件事兒她很在行。
林鳶查看了所有房間墻壁,這才安下心來,這里并沒有密室。
但是,卻意外發現好幾處,有燃燒的痕跡,而且還殘留了一些白色粉末,林鳶用手指沾了一點粉末,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心中了然。看來老楊頭沒有撒謊,確實有“鬼火”,只不過這鬼火是磷粉燃燒引起的。
接下來,是槐樹周邊腳印的謎題。林鳶站在院子里距離槐樹最近的石頭上,足尖輕點,施展輕功,往大槐樹方向去。
待落下時,自己的腳印離大槐樹還有很遠的距離,只靠輕功,絕不可能一口氣掠到大樹下面。那些腳印是怎么在槐樹下憑空出現的呢?
林鳶小心地走過去,避開原有的腳印,圍著槐樹仔細查看。
這棵槐樹長得很茂密,枝干很粗。突然,林鳶一愣,最粗的那個樹枝上,好像有什么?
林鳶攀上樹木,坐到那個枝頭,發現樹枝上有好幾道齊平的痕跡,那痕跡很深,在樹干上留下了凹槽。
“原來是爪鏈!”林鳶摸了摸那個痕跡,脫口而出,爪鏈對于一個密探而言,再熟悉不過了。
“原來如此,他用爪鏈勾住樹枝,便可以從圍墻上跳下,徑直來到這樹下。所以他才能隔空留下腳印,看來也不是鬼呀!”房頂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嚇了林鳶一跳。
林鳶抬頭一望,郭以安斜坐在自家屋頂上,雙腿隨意打開,手肘撐在膝蓋上,左手蜷起,拄著臉,右手卻拿著一瓶酒,一口一口慢慢品著。郭以安嘴角帶笑,就這樣望著林鳶。
兩家離得很近,坐在郭以安家的屋頂上,便能將林鳶的整個院子收入眼底。
林鳶有些惱了:“你在那偷看什么?”
“我不過是在自家屋頂喝酒,沒人規定不行吧。我這可不是偷看,我只是恰好光明正大地看到了。奈何耳力也比較好,恰好聽到了你說的話。”郭以安歪著腦袋,壞笑著,“你總不能讓我自戳雙目雙耳吧?鳶兒,你也太霸道了。”
“你!”林鳶氣急,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了,自顧自地測量起那痕跡的大小。
郭以安站起身,微微屈膝,足尖輕輕一點瓦片,身形如飛鳥一般掠起。他雙臂微張,衣袂在夜風中劃出一道淺弧,腳尖先輕輕點了下院墻,隨即穩穩落在林鳶坐著的那樹杈上。
郭以安來得突然,又一下子靠得那么近,兩人的手臂都挨到了一起,著實嚇了林鳶一跳。
林鳶心中一驚,失去了平衡,整個身體往后仰去。
郭以安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攬住林鳶的腰,將她帶入懷中,抱了個結結實實,胸膛貼著胸膛,兩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林鳶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來自上方熱烈的氣息,以及郭以安混亂的心跳,她已完全不能思考了,她的心也亂了。
郭以安的視線掃過林鳶顫抖的睫毛、精巧的鼻子,再往下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