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鳶捏著藥棉,氣得指尖發僵,虧得剛剛她還自責了一番。這樣想著手里的藥棉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嘶……”郭以安倒吸一口涼氣,“輕點兒,疼!”
“怕疼你就自己上藥!”林鳶氣急敗壞將藥棉丟下,“我不伺候了。”
“我不說了,行吧?我忍著。”郭以安的那雙桃花眼望著林鳶,含笑道。
林鳶將藥品收好,一回頭這才注意到郭以安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新傷舊傷都有。她的目光在郭以安肌理分明的背上游走,那些猙獰的傷疤,讓她看得心驚肉跳,觸目驚心。甚至有一條傷疤直接從左肩貫穿到腰,當時這該多疼啊!她心里的某塊地方抽痛了一下,視線模糊了。
她深吸口氣,冰涼的手指撫上那道傷疤。郭以安感覺到了她手指的觸感,脊背繃緊,不敢動了。
“……”郭以安坐在那,有些坐立不安,張了張嘴,卻只有氣聲。
“疼嗎?”鳶兒的眼眶有些濕潤,話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語氣太柔,還好,他背對著自己,看不見她的樣子。她慌忙低頭整理藥箱以掩蓋自己的局促。
郭以安低頭淺笑,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疼了,一點都不疼了。都過去好久了。”
林鳶拿起白紗布幫郭以安包扎,繃帶從腋下纏過肩膀,遠處看,就像鳶兒環抱著郭以安一般。兩人靠的那樣近,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白紗布纏到第三圈時,林鳶的腰突然被環住,一把拉近,郭以安將頭靠在她身上:“我好想你。”
“你認錯人了。”林鳶身子一僵,推開郭以安,讓他坐好,“別動,還沒包扎好呢……”
郭以安還想繼續說什么,卻被開門聲打斷。
“將軍,無歡有發現!”包房的門被推開,李達興沖沖的進來,“你猜從那人身上找到什么?”
兩人聽到動靜,一驚,不動聲色地退后了好幾步。
但是,李達早已經看到兩人的親密,連忙轉身背對著他們,自言自語道:“你們繼續……年輕人嘛,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李大說完便關上包房的門,不等兩人辯解,便跑下樓了。
林鳶手上的忙著收拾藥箱,不去看郭以安。
藥箱很快收拾好了,林鳶拿起藥箱就要下樓。
“鳶兒!”郭以安從背后將她叫住。
林鳶一愣,沒有回頭,仍然還是那句:“你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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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走下樓,穩了穩心神,朝顧無歡走去,剛剛她的心中就有些猜測還需要一一驗證。
此時,賓客們都已被安排到包房休息,由幾個將士看守著。
大廳除了林鳶和顧無歡,只剩下郭以安、李達、王蘊之、店小二、掌柜等人。
林鳶將藥箱往桌角推了推,顧無歡已俯身將尸體蜷曲的雙腿輕輕扳直,兩人想合力把尸體挪到門板中央放平,奈何這尸體實在太沉,林鳶轉頭看著李達,毫不客氣道:“來搭把手!”
“哎,你這也太不客氣了吧,好歹我也是……”李達正要拒絕,突然想到,這人和將軍的關系,只好把后半句吞了下來.
郭以安卻早就走上前去幫忙。
尸體剛被搬動時,衣角沾著的干泥簌簌落下,待尸體放平,林鳶將那塊帶泥的衣角,捏起來仔細觀察,很明顯這是先前粘了濕泥,現在已經干透了,結成了一塊土痂,牢牢扒在布料上,用手一搓便“撲嗖嗖”地掉下來。
“衣服上怎么會有這么多泥塊呢?其他地方倒是很干凈。”郭以安有些不解。林鳶點點頭,接著翻看,一邊看一邊念叨:“這些泥在褲腳、膝蓋還有袖口處最多。”
林鳶閉上眼睛,腦補了死者的姿勢,什么樣的姿勢?會在這些位置留下濕泥呢?
林鳶猛地睜開眼睛,去翻看死者的手心:“果然如此!”
她的猜測被驗證了。
“你看出什么了?”李達見林鳶在死者身上一頓翻找,自己卻毫無頭緒,忍不住開口問道。
“死者生前曾經摔倒過,而且摔得還不輕。你看他的雙手手掌,明顯的傷痕,他曾經摔倒,跪在泥里。”林鳶一邊將死者的雙手展示給眾人看,一邊解釋道。
郭以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顧無歡順手用竹片撥開死者頸間纏繞的亂發,幫忙除去了多余的衣物。看著幾乎全身**的男尸,郭以安心中有些忐忑,悄悄瞥了一眼林鳶,只見她氣定神閑,這才稍稍安了心。
林鳶的視線從死者頭頂掃到腳跟,越看越震驚。死者仰臥在門板上,他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新有舊。
“這些傷以擦傷為主,也有撞擊形成的傷。”顧無歡指著其中一條長長的傷口說道。
“他怎么會有這么多傷?”郭以安很是不解,這人的傷,居然比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將軍還多!
顧無歡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只負責驗尸,破案不歸他管。
顧無歡摸出腰間的銀針,指尖在死者胸口的傷口處頓了頓。那傷口邊緣參差不齊,皮肉外翻著,他用探針輕輕探進去,進了半寸觸到了硬處,“傷口很深,快到骨頭了。”
死者的面部青紫,尤其是嘴唇,嘴里里有淡粉色的泡沫粘液。林鳶正掰開死者的嘴,用干凈麻布墊著手指撥開僵硬的牙關,一股混雜著血腥與濁氣的味道涌出來。
“嘴里里有血沫。”林鳶指腹擦過死者牙齦,接過顧無歡遞過來的竹片,挑出死者鼻腔里凝結的黏液,“鼻腔里也有血。”
顧無歡用銀針探入喉嚨,抽回銀針時,針尖沾了暗紅血痂,顧無歡湊近聞了聞,眉頭微蹙:“沒什么特別的味道,銀針也沒有變黑。應該不是中毒。”
郭以安雖說也見過不少死人,但看著他們就這樣聞從死者嘴里摳出來的粘液,鼻尖都快碰到那粘液了,郭以安只覺得有些反胃,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顧無歡接著用手翻開死者的眼瞼,死者本就雙目半睜,眼皮翻開,就看到眼白上的布滿了紅血絲。
兩人又查了半個時辰,從傷口形狀到衣物污漬,連鞋底沾的泥都用竹片刮下來細看。
“死者應該是窒息而亡。”最后林鳶直起身,指尖的血已干成暗紅的痂,她搓了搓手上的血污,總結一了一下驗尸的結果。
“窒息?”李達撓了撓頭,不太相信,轉頭看著顧無歡,“好端端的一個人站在這里怎么會突然窒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