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歡點了點頭,表示林鳶說得沒有錯。
“是血。”林鳶接著說道,“死者突然大量出血,血一下子堵住了氣道,呼吸不了,便死了。”
“啊?你可別唬我,這人怎么可能突然大量出血?是不是你剛剛偷偷用了內(nèi)力,將他打得內(nèi)出血的?”李達雙手一背,連連搖頭。
“咳!”郭以安找了一張?zhí)珟熞巫拢似鹨槐瑁攘艘豢冢奥犓f。”
李達看了一眼郭以安,便噤了聲。
“至于身體為什么會大量出血,應該是遭受了重擊,或者撞擊。”林鳶指著死者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補充道,“他身上這些傷口可以作證。”
“那為什么這傷口會有新有舊?總不能總是被撞吧?”李達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顧無歡修長的手指輕輕點過死者身上的傷痕,聲音清冷:“就是反復被撞擊或者重擊。這道傷細長,邊緣毛糙,是拖拽所致;顱骨后側(cè)的凹陷則是硬物撞擊。”
林鳶的指尖懸在死者蒼白的鼻側(cè):“是的,真正致命的應該是腦袋受損了,所以才會流那么多的鼻血。撞擊雖看似不重,所以當時死者還能走,能說話,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顱內(nèi)脈絡崩裂,血從鼻腔滲出,出血過多而亡。”
林鳶跟顧無歡并排蹲著,她盯著尸體,有些不解:“是什么撞擊,還造成這種拖拽傷呢?”
“不知道了,這是你的事。”顧無歡毫不留情道。
“應該是相同原因,不,或許該說相似的原因造成的。”顧無歡仔細地對比了死者身上幾次的傷。
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林鳶疑惑不解,她站起身來,神情有些嚴峻,開始來回踱步。
顧無歡將死者的衣物整理整齊,突然,“咚”的一聲悶響,從死者懷里掉出來一顆木珠子。
林鳶撿起那顆珠子,紅潤光滑,沉甸甸的,上面還有一個小孔,看起來像是什么鏈子上掉下來的。林鳶將木珠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那若有似無的香味鉆入她的鼻孔,她一下子愣住了,這香樟木珠跟她臨死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林鳶只覺得通體冰涼,渾身無法動彈。
這是怎么回事?
這香樟木珠的味道不僅僅是簡單的木香,而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所以聞起來有點甜膩到到讓人惡心。
或許,找到這顆珠子的主人,就能找到前世她被殺的真相。為什么郭以安要對自己痛下殺手?背后的指使者又是誰?
郭以安拿過木珠,端詳起來:“上好的香樟木?剛剛看過死者的荷包,是有些碎銀子,但是不多,還有從他的衣著可以看出來,死者并不富裕,為什么他會有這么貴重的珠子?這木珠子肯定不會是他自己的,從哪里來的?”
林鳶淡淡看了郭以安一眼,心中暗道:這案子她管定了!
顧無歡也直起了身子,用布擦凈銀針收回布包。店小二端著木盆進來,盆里放著粗布巾,旁邊兩個陶碗盛著皂角和生姜片,另一個小碟里倒了些醋。
“各位貴人,你們要的東西。”小二把木盆往桌邊一放,怯生生瞟了眼尸體,趕緊低下頭。
林鳶點頭致謝,用皂角將手洗凈,又用姜片祛味。
“去門口生堆火。”郭以安朝小二吩咐。不多時,門外傳來火苗噼啪聲,他拎起桌上那罐醋走出去,猛地往火堆里一潑,“滋啦”一聲,帶著酸氣的白霧騰地升起,裹著煙火味漫開來。林鳶、郭以安、顧無歡紛紛從火邊跨過,白霧掠過衣襟,以除去身上的臭味。
林鳶望向店小二:“小二哥,這死者是什么人?我記得他剛進店的時候,你跟他打過招呼,還閑聊了幾句,看起來挺熟的,應該不是他第一次來吧?”
店小二一愣,生怕引火上身,連忙擺手道:“我跟他不熟,這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大伙兒在背地里都喊他……喊他……趙潑皮,他不過是來這兒吃過幾次酒,我也只是隨口跟他搭個話,真的不關我事!這人是個游民,父母雙亡,聽說家里的妻女都被他賣進了窯子,現(xiàn)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林鳶重復著小二的話,這人進店時跟店小二的對話在腦海里反復。
“您今日是發(fā)財了?”
“哈哈哈,得你吉言,確是發(fā)了一筆小財!”
發(fā)財、總是被撞……
細碎的線索在林鳶的腦海里匯總起來,還差一點點,還有一點點沒有想通。
林鳶的眼睛掃過那中年男子剛剛吃剩的飯菜,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菜肴,旁邊還有零星倒著三壺喝空了的酒壺。林鳶又蹲下身子查看,那男子的袖口都磨破了,顯然過得很拮據(jù)。但是今日居然這般大手筆,他的錢是從哪來的?
今日果然發(fā)了一筆小財!
林鳶站起身,轉(zhuǎn)頭看向店小二,問道:“小二哥,此人平日以何為生?”
店小二一臉為難,不吭聲。都說死者為大,有些話也不好說的,太過于直白,既然這人的外號叫趙潑皮,很明顯并沒有什么體面的活計。
“你不說?該不會是兇手的同伙吧?”林鳶盯著小二嚇唬道。
這店小二不過十六七歲,不經(jīng)嚇,見林鳶這樣說,便把自己知道的跟倒豆似的全說了出來。
“這人平日里不干活,沒錢了,偶爾打點零工,有時候還……還……”店小二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掌柜,想要求助。
掌柜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畢竟這人死在了店里,很多事情越摻和越亂,很顯然,掌柜并不想管這檔事。
林鳶看出了掌柜的擔憂,用語言激道:“掌柜的,該不會是你們店里飯菜有毒,把人給毒死了吧?”
掌柜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你可莫要胡說呀!我們店可是清清白白的!”
“掌柜的明鑒,我要是能找出兇手,也能還你們店一個清白。你們不說,我等下去別的地方打聽,也是一樣的。只不過費些功夫罷了。到時候有什么不好的謠言傳出來,我也沒辦法……”林鳶笑瞇瞇地說道。
掌柜面色一青,思來想去,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說,只得嘆了口氣,自認倒霉。
“他喜歡……撈偏門……”
“撈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