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流年相信，現在二十八歲的唐玨肯定不會像十八歲時那樣再為了一個渣男一往無前。

人的熱情不是永久保鮮的，經歷了一次，無論如何都會大打折扣。

況且……

“葉征也快三十了吧，他那么年輕就抽煙酗酒，估計現在都有啤酒肚開始脫發了吧，說不定已經變成油膩中年男了。”

許流年不少高中同學就是走的這個蛻變路子。

明明高中時期還是小鮮肉，十年過去，跟三十年過去似的，老就別說了，更嚴重的是那種腌進煙草味的社會氣息，流里流氣的，有的爹味還很重。

唐玨試著想了下葉征三十歲的樣子，狠狠給自己惡心到了。

想想那被煙熏了十年的大黃牙，隆起的啤酒肚，稀疏的頭頂毛，以及快速退化的男性功能。

這不是初戀，這是她該死的黑歷史。

剛知道葉征回國消息的唐玨或許還有些許年輕時的幻想，現在，呵呵。

“我聽說你前男友在一院是主治醫師了？那咱們去他們醫院體檢能給優惠嗎？”唐玨問。

“你要體檢？正好我也一起，我問問。”

許流年當初可是和平分手。

兩位牛馬，一個發配進醫院忙得昏天黑地不舍晝夜，一個踏入黑心工廠每天都在猝死邊緣掙扎，根本沒時間談戀愛，長達三個月都毫無聯系之后，醫院的那位牛馬終于憋不住給她發了條消息：要不算了吧，我不想耽誤你。

那時候許流年還是個天真無邪初入社會的精神牛馬，還真覺得他是因為自己剛進醫院人微言輕無法給女朋友陪伴心生愧疚才想放她自由。

她還挺感動地回了一句：嗯，你好好照顧自己。

很快過一段時間許流年就回過味兒來了，再看這位前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都不順眼，曾在前任犯賤吃回頭草聊騷的時候冷言嘲諷過，也故意答應飯局卻放人家鴿子茶里茶氣折磨過，但到現在，許流年已經沒什么感覺了。

大概對方也知道她之前是在報復，也刻意保持著距離，時至今日兩人依舊維持著成年人友好的體面，上次建國同志住院許流年還給他包個了紅包讓他幫幫忙，人家也收了。

許流年直接給這位主治醫師發了消息。

鐘暉：沒有。

鐘暉：你爸媽要體檢？

鐘暉：老人家身體有什么問題嗎？

唐玨看著她手機上不斷彈出的消息，狠狠酸了。

“這小子肯定是余情未了，大晚上秒回消息，還這么殷勤，不安好心。”

許流年挑眉，“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今晚發的朋友圈呢？”

她還看見這位前任點贊了呢，估計沒少欣賞吧。

唐玨恍然大悟。

許流年并不想跟這位多聊，免得給人家舊情復燃的錯覺，回了個“沒有就算了，沒什么事。”

對方很快又發過來。

鐘暉：看你今天去吃飯了，那家餐廳怎么樣，好吃嗎？

唐玨一個白眼。

許流年卻不回復了。

唐玨：“咋了，咋不回？人家問你話呢。”

“我為什么要順著他說話，秒回顯得我對他多感興趣似的。”她打算明早空閑了給他回個不好吃就完了，不然又得沒完沒了地扯七扯八浪費時間。

兩人在沙發一邊擼狗一邊八卦雙方高中時期同學，接近十二點才滾去睡覺。

難得的周末，明天沒事情干，許流年生物鐘作祟困得要死沾枕頭就睡。

第二天早起刷手機，直接無視前男友的消息，點開朋友圈。

大平層新發了一條朋友圈。

是她昨天推薦的那家湯包店。

沒有文字，但是看旁邊壘起來的籠屜就知道他跟他好侄子沒少吃。

許流年狗腿地去點贊留評：好吃吧【狗頭】

意料之外，竟然很快就有回復。

李黯：嗯。

許流年一個打挺翻身起床去刷牙，一邊去跟人私聊。

九月股神降臨：這么早？你不會周六加班吧？

許流年已經對嬌妻兩個字PTSD，連夜改了昵稱。

他似乎也很清閑有空跟她閑聊。

李黯：沒加班，失眠。

九月股神降臨：為啥？

李黯：湯包吃多了。

九月股神降臨：……

李黯：換名字了？

九月股神降臨：是的，現在請叫我巴菲特。

李黯：巴菲特退出A股了。

九月股神降臨：巴菲特避我鋒芒。

李黯：……

許流年沉迷打字咬著牙刷半天，對著手機邪魅一笑。

呵，男人，你也被我的股神氣勢迷到了吧。

不過這人竟然已經工作，結合他這么大個侄子，那年紀應該不小咯？

難怪她之前一個勁兒問人家放假什么的他不搭理呢，估計是覺得她很無語了。

許流年前幾年也有一段時間經常被人認成大學生，扎個丸子頭的時候甚至倒退回高中生。

那年她二十三，還在讀研，暑假在家父母上班去了，她穿著外婆給她私人定制的純棉睡衣，被狂砸門吵醒，戰戰兢兢去開門，原本聲勢浩蕩的物業阿姨一下子就和善起來，她再一句“爸媽不在家，他們晚上才下班。”

阿姨們就說沒關系沒關系，讓她轉告爸媽交物業費就行。

如今她燙了渣女波浪卷，衣服也走成熟路線，今年物業看見她還催她交物業費呢。

現在想想，還怪惆悵的。

人好像突然就長大了。

李黯那邊沒再發消息，許流年看看時間已經快九點，腦子里一琢磨。

為了給大平層一個好印象，她得把自己的人設立起來。

她翻出昨天去健身房拍的照片，不帶人的那種，單純的環境照。

九月股神降臨：健身房打卡，早上鍛煉完神清氣爽，又是自律的一天。

李黯：……

李黯：下次發網圖找個早上九點的光線。

李黯：健身房窗戶看見西邊太陽了。

許流年當場尬住，手忙腳亂撤回剛剛兩條消息，悲憤刷完牙洗完臉，腦子稍稍清醒再發消息。

九月股神降臨：你就當什么都沒看見。

李黯：我沒瞎。

九月股神降臨：早點睡吧，這個年紀通宵容易猝死的。

李黯：？

李黯：是在威脅我嗎？

九月股神降臨：我是在關心你，弟弟。

許流年一大早在洗手間噼里啪啦打字呆了快半個鐘，唐玨都擔心她出什么事。

“你把我家馬桶拉堵了嗎？蹲這么久會長痔瘡的寶貝！”

許流年：……

我謝謝你。

大平層應該是去睡覺了，沒再跟她閑扯，許流年洗漱完收拾好東西就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給王女士跟建國同志帶了某個網紅甜品店的甜品。

畢竟算起來她家也算是郊區，這種好東西只能來市中心買，平時她披星戴月的沒時間，今天也算是順路。

這家甜品味道也很不錯，許流年買的時候就拍了照，推薦了幾款發給李黯，附贈一句：不是網圖。

以及一張自己拎著大包小包的自拍照。

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也沒管對方回沒回消息，許流年把袋子放副駕駛，開車回家。

周末也享受了一把工作日的通勤，還在這個點路上車不多，回家還算順利。

到家后許流年把甜品放桌上，就去巡視自己的植物們，出來的時候她爸媽已經圍著桌子吃起來了。

“十一我們打算回你外婆家一趟，你去嗎？”

今年十一連著國慶足足有八天假，看他們公司目前這個形勢應該也會正常放假，許流年也許久沒回老家看望外婆了。

“行，到時候我開車？”她也去拿了個泡芙，味道果然不錯。

“你外婆喜歡吃這個，你最近要是方便就買點能存放的，到時候帶回去。”王宛說。

老人家年紀大了越來越喜歡吃這些新奇玩意，但鎮上又買不到，每次視頻的時候被她媽看見都要數落王女士不孝順，有好吃的也不想著親媽。

“嗯，那我……”許流年看了眼日歷，“29或者30去買，要不要再買點禮盒？”

許建國同志發言：“旺旺大禮包就行了，你外婆不愛吃曲奇餅干。”

“那我先在網上買。”

許流年跟爺爺奶奶不親，小時候倒是被外婆帶過幾年，逢年過節也去看，關系就近一些，她也樂意給老人家買這些。

“那爺爺奶奶家呢？”許流年象征性問了一句。

“他們今年在你伯伯家過，我們就不過去了。”王宛看了眼自己丈夫，語氣揶揄。

許流年也笑。

建國同志就很不好意思了，讓她倆吃千層，又忙活把吃不完的放冰箱，該冷凍冷凍，該冷藏冷藏。

許流年的爸，建國同志是家里最沒存在感的老二，上頭有大哥，下頭又有最受寵的小弟。

她爺爺奶奶骨子里重男輕女，以至于許流年唯一的親姑姑跟家里關系特別差，她長這么大也只是在爺爺七十大壽當天見過一年，這么多年都在別的城市，普通節假日根本不會回來。

爺爺奶奶最看重的就是做生意的大伯父，小叔雖然不爭氣但嘴甜，又是老幺，就格外受偏袒些，但最近幾年小叔開店失敗，爺爺奶奶找大伯父讓他幫忙支援弟弟，大伯父從前就沒少被爹媽哄著補貼弟弟，因為這事跟大伯母吵了好幾次架，不知道是年紀上來還是突然想明白了，這次大伯父說什么也不肯出錢填這個窟窿，于是家里的氣氛就僵了下來。

當然，這些跟他們家這個不受寵的老二是沒什么關系的。

建國同志沒有大哥有本事，也不像弟弟有張巧嘴會說話，他性格內向言語少，結婚前每個月還很聽話地給家里交家用，后來因為結婚想找父母要回那筆錢補貼小家被拒絕以及婚禮的種種，他就死心了，再加上王女士也不是好惹的，爺爺奶奶看無法掌控二兒子，也沒辦法，只能每次家庭聚會陰陽幾句說他不孝順娶了媳婦忘了娘，哦對，還不爭氣只剩了一個女兒，家里連個兒子都沒有。

許流年不喜歡爺爺奶奶，但對家里的八卦很感興趣，每次都能跟她媽嘮幾個小時。

母女倆吃著榴蓮千層一邊細說這次小叔開店失敗引發的連鎖反應，建國同志就在廚房給她們洗水果，時不時被叫來補充兩句細節。

太精彩了，許流年手機都沒時間玩。

她都想今年去大伯家看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