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錯態度誠懇,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見她如此懂事,沈宗仁和祝南枝心中更是酸澀。
祝南枝上前摟住女兒,輕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事情過去就罷了,莫要再想了。只是日后萬不可再說那般不吉利的話,平白讓人心驚。”
沈星妍依偎在母親懷中,輕輕“嗯”了一聲。
氣氛緩和下來,沈星雨體貼地尋了個借口,帶著丫鬟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父母與妹妹。
祝南枝拉著沈星妍坐下,與沈宗仁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斟酌著開口,語氣盡量放得隨意:“妍兒,方才…鎮北將軍江大人來過府中,與你父親商議公務。”
沈星妍心尖微微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安靜聽著。
祝南枝觀察著女兒的神色,繼續道:“閑談間,江將軍…問起了你,似乎…對你頗為留意。”她頓了頓,小心地問道,“你與江將軍…可是相熟?娘記得,你前幾日去過將軍府赴江小姐的約?”
沈星妍聲音平淡:“回母親,女兒與江將軍并不相熟。那日去將軍府,也只是應江小姐之邀,與她說了會兒話,品了茶。
期間江將軍確實來過,但只是尋常打了個照面,并未多談。”
她將兩人的交集輕描淡寫地帶過。
沈宗仁沉吟片刻,開口道:“江將軍…乃朝廷重臣,年輕有為,只是…”
他語氣凝重,“武將門第,權勢過盛,且常年征戰,性子怕是…與我家并非同路。為父與你母親,只盼你能覓一安穩可靠的良人,平安順遂一生。”
他的話雖未明說,但拒絕之意已十分明顯。
他不愿女兒卷入權勢漩渦,更不愿她嫁給一個武將。
沈星妍靜靜聽著,心中明鏡一般。
她明白父親的擔憂,也清楚江子淵與謝知行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謝知行是溫潤的玉石,需要耐心打磨;而江子淵,則是灼熱的烈焰,靠近他,或許能取暖,但也極易被灼傷。
她看向父母,乖巧道:“女兒明白父親母親的苦心,至于江將軍…女兒與他并無深交,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這番表態,讓沈宗仁和祝南枝稍稍松了口氣。
只要女兒自己不動心思,那便好辦許多。
又寬慰了女兒幾句,囑咐她好生歇息后,沈宗仁夫婦便起身離開了。
送走父母,沈星妍獨自坐在窗前,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衣帶。
謝府書房內,燭火搖曳。
謝知行臨窗而立,手中雖執書卷,目光卻并未落在字上。
永科垂手立于一旁,剛將打探到的消息低聲回稟完畢。
“少爺,沈府那邊…今日傍晚,二小姐不知因何故,在府門前失聲痛哭…恰逢鎮北將軍江大人到訪,似乎…安慰了二小姐幾句。”
永科說得小心翼翼,留意著主人的神色。
謝知行執著書卷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緊,指節泛白。
他面上依舊平靜無波,只淡淡應了三個字:“知道了。”
永科不敢多言,躬身退至一旁。
書房內重新恢復了寂靜,只有燭芯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謝知行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才緩緩轉過身,將書卷輕輕置于案上。
他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夜風帶著涼意涌入,風拂過面頰,卻拂不散他心頭的煩悶。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明明已下定決心與她保持距離,可每當聽到關于她的消息,尤其是與江子淵有關的消息時,心底那絲難以言喻的滯澀與煩躁,便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冰涼的夜氣,試圖壓下那莫名的躁動。
再睜眼時,眸中已恢復了一貫的沉靜。
翌日,天色方亮,鎮北將軍府的拜帖便送到了沈星妍的案頭,依舊是江圓圓邀她同游。
沈星妍拿著那張制作精美的帖子,在窗前站了許久。
腦海中閃過父親昨夜凝重的面容,母親擔憂的眼神,姐姐溫柔的勸慰,以及…謝知行總是一次次將她推開。
她想起前世沈家的慘狀,想起父親可能正在查的那個要命的賬冊。
時間不等人,她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她需要借勢,需要盡快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倚靠。
想通了這一點,她鋪開信箋,研墨提筆,字跡工整地寫了一封回帖,答應了江圓圓的邀約。
寫完信,她交給翠鳴:“送去將軍府,回復江小姐,我準時赴約。”
“小姐,您真的要去啊?”翠鳴有些擔憂。
沈星妍看向窗外漸明的天色,目光堅定:“去。為何不去?”
她比約定的時辰更早便到了南亭碼頭。
晨霧尚未散盡,湖面籠罩著一層薄紗,波光粼粼。
她獨自站在亭中,望著空闊的湖面。
不多時,一陣清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沈星妍循聲望去,只見數騎駿馬踏著晨露疾馳而來,為首之人玄衣墨發,身姿挺拔悍利,正是江子淵。
他身后跟著幾名親隨,以及一身火紅騎裝、笑容明媚的江圓圓。馬蹄翻飛,衣袂飄飄,帶著一股沙場兒女特有的灑脫與不羈。
沈星妍看著他們縱馬馳騁、無拘無束的模樣,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
她自幼長在深閨,行動坐臥皆有規矩,何曾有過這般縱情恣意的時刻?
轉眼間,幾騎已至亭前。
江子淵一勒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帶著一股勁風,精準地停在了沈星妍面前咫尺之遙!
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馬蹄踏地的震動直接敲在人心尖上。
沈星妍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低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地連連后退了好幾步,腳跟絆到石階,險些摔倒。
一顆心砰砰狂跳,驚魂未定間,眼圈已然不受控制地泛了紅,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像受驚的幼鹿,惶然無措地望著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男人。
江子淵端坐馬上,看著沈星妍泫然欲泣的嬌怯模樣。
他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心底反而升起一股想要狠狠欺負她的沖動。
他就覺得,她這被嚇到的樣子,比那些故作端莊的閨秀順眼多了,連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的模樣,都勾得人心頭發癢。
他唇角勾起一抹痞氣的弧度,非但沒有安撫,反而故意用馬鞭輕輕敲了敲掌心,聲音帶著戲謔:“怎么,沈姑娘這就怕了?本將軍的馬術,還不至于讓你受驚吧?”
他目光灼灼,毫不避諱地欣賞著她驚懼交加的嬌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