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禮的眼神冰寒非常,扎得施薇渾身發(fā)冷。
他的意思再過明顯,曾經(jīng)的他們……
不就是瓜田李下嗎?
這番話,猶如無形的耳光。
重重的扇在施薇臉上,使她那一瞬,被噎得啞口無言。
曾經(jīng)的那些回憶,像是洪水般,洶涌的布滿腦海。
還記得那時,洞房花燭夜,紅蓋頭被掀開。
自己面前的,并非顧宴禮,而是顧衍。
那一瞬間,猶如渾身被潑了冰水,五味雜陳。
可她不能說,更不能逃。
因為她,已經(jīng)懷了顧晏禮的孩子。
為了保全兩家顏面,也為了腹中骨肉,她只能認命,成了顧衍名義上的妻子。
后來顧衍去世,她帶著剛出生的念念前往寺廟,一住便是幾年。
若非念念日漸長大,需要同血脈相救……她或許永遠不會再踏足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顧晏禮將她瞬間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唇盡收眼底,心底涌起一股混雜著痛楚的快意。
她果然還記得。
記得當(dāng)初是如何背棄了他們的誓言,轉(zhuǎn)身嫁給了他大哥。
他永遠忘不了,他拖著斷腿,掙扎著想去問她一句為什么,卻只看到她鳳冠霞帔,與顧衍并肩而立,接受眾人祝賀的畫面。
那一刻,他心中的少年意氣連同所有的溫暖,盡數(shù)死去。
“嫂嫂在想什么呢?”
他伸手扼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將人拉近了幾分。
聲音,面容,都如曾經(jīng)那般熟悉。
他的眼神,更是極為炙熱。
“嫂嫂何必要明日夜里來找我,擇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也很好。”
他靠的越發(fā)近了,施薇被嚇得不行,將人推開,連連后退。
“小叔!請你自持!”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可為何,心跳還是那樣快?
她撫摸著心臟,絕不能當(dāng)著念念的面!絕不能!
他嗤笑一聲,不再看她,目光轉(zhuǎn)向一直安靜待在施薇身邊的小女孩。
顧念念似乎被這凝滯的氣氛嚇到,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裙角,一雙清澈的大眼怯生生地望著眼前這個氣勢迫人的男人。
那眼睛,像極了顧衍,這兩兄弟長得很像,尤其是眼角眉梢處,幾乎一模一樣。
顧晏禮心中戾氣翻涌,語氣卻愈發(fā)平淡。
“念念的事情,就但憑嫂嫂做主。”
“至于我的婚事……”
他話音稍頓,目光如炬的看著施薇。
“既然嫂嫂這般有心,那就交給嫂嫂,費心篩選。”
“我平日里公務(wù)繁忙,也實在沒空多管,若是有嫂嫂幫忙,我倒是放心的很。”
話音落下,他快速邁開腳步。
并不做絲毫停留,轉(zhuǎn)身就走。
衣袍在晚風(fēng)中,被風(fēng)吹得飄揚。
微跛的步伐踩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晰而沉重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施薇的心上。
他的背影落在施薇眼中,那一瞬間。
整個人的身體就像被抽去全部力氣。
若非是強撐著,怕是要徹底癱軟在地。
她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指尖冰涼。
“娘親,叔叔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顧念仰起小臉,有些委屈地問。
剛剛的那一幕,怕是著實有些嚇著念念了。
施薇心中一酸,蹲下身將女兒摟進懷里。
柔聲道:“怎么會呢?他只是……公務(wù)太忙,有些累了。”
“你是他的親侄女……”
說到侄女兒二字,施薇頓了頓。
又繼續(xù)道:“血濃于水,他不會不喜歡你的。”
她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fā)絲,心中一片混亂。
顧晏禮的態(tài)度比她預(yù)想的還要冷酷疏離。
也不知,時隔多年。
當(dāng)初的感情,如今到底還剩多少?
當(dāng)晚,施薇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窗外月色清冷,映照著室內(nèi)熟悉的陳設(shè)。
這是她剛嫁黑顧衍時住的院子,是他們的新房。
后來顧衍戰(zhàn)死,馬革裹尸,自己也帶著孩子離去。
如今物是人非,處處都透著令人心悸的回憶。
她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處那片漆黑的院落。
那是顧晏禮如今居住的房間,與這里僅一墻之隔。
正恍惚間,她似乎瞥見對面的方向,有一點微弱的光亮一閃而過,像是有人提著燈籠在夜巡。
是顧晏禮嗎?
他這么晚還未歇息?
是在處理公務(wù),還是……夜里也難安枕?
想到坊間關(guān)于他那些心狠手辣、夜審重犯的傳言,施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如今的顧晏禮,早已不是她記憶中那個陽光熱烈的少年了。
他變得深沉,冷厲,周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想要接近這樣的他,無異于火中取栗。
可是,她沒有退路。
渾渾噩噩的睡下,也不知腦子里轉(zhuǎn)了多少場景。
……
翌日,施薇強打精神,去給王氏請安。
王氏看著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以為她是因昨日顧晏禮的態(tài)度而心神不寧,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面上卻假意關(guān)懷道。
“你的臉色很差啊,是昨夜沒睡好吧,也是,你離府多年,怕是有些不習(xí)慣了。”
施薇垂下眼瞼,恭敬答道:“謝婆母關(guān)心,兒媳無礙。”
“哼!”王氏冷眼瞧著:“你臉皮厚,自然無礙。”
正說著話,顧宴禮的到來,使他們二人悻悻閉嘴。
幾人圍坐用著早膳,顧念念卻重重咳嗽了起來。
施薇顧不得其他,趕緊帶著孩子回房看大夫。
王氏見狀,更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個短命的病秧子!不如早些死了得了,晦氣的很!”
施薇瞪了她一眼:“婆母的嘴巴還是放干凈些,好歹是自己的親孫女,就這么巴不得她死嗎?”
話音落下,施薇懶得再多言,心中也只有難受的女兒。
施薇心疼不已,趕緊帶著女兒回去。
可同時,心中也知曉,怕是得加快速度了。
如若不然,也不知念念能挺到何時。
這樣想著,施薇的心思更重,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到了夜里,施薇拿著白日里找好的畫像,前往了顧宴禮的房間。
這些女子畫像,都是她特意多番打聽,問明了情況,才保留下來的。
捏著畫像的手微微攥緊,施薇并非真心實意想要顧宴禮成婚。
但眼下,這卻是個他們相見的好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