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城墻之上，天高云闊，城內繁市與城外鄉山籠罩在夏初的晴霧之中。

城墻的角落邊，坐著一位十七八歲的春齡女子。她秀發飄逸，發頂戴一小白花，秀麗的臉龐，迷茫的神情。小嘴吮著一支細簫笛，十指叩合著笛眼，發出一種柔柔綿綿，淺吟淺泣的念魂追靈的悲悽曲調。

她身著淺蘭色的麻衫麻裙。渾身散發著一種逆運女子憂傷淡哀的氣息。

成王輕步走近，靜望靜聽片刻。

成王輕聲：云姐，你的心情很傷痛啊。

姬云一怔，緩扭過頭。吃了一驚。

姬云驚訝：大王，你，怎么，來啦。

成王：我老遠聽見城墻上傳來優美的簫笛聲。我就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一個神仙，吹奏這么抽扯人兒心魂的曲子。

姬云迅然下跪，叩下頭。

姬云：臣妾，給大王叩禮了。

成王近前，一把扶起小七姐。

成王：云姐，你是七公主。不是什么臣妾。

姬云：大王，我己是亡夫之妻，姜家的女人。

成王：休得胡言。你，云姐，我二叔的掌上明珠。比我大四個月。你在我的眼里，一直是姬家的七公主。

姬云：謝大王，還惦記著這個小小姐。

成王：云姐，你故然是亡夫之婦。但你還才十七歲，和我一樣年輕。按周制古禮，三年守祭之后。你還可以重新從夫嫁人。

你不應該這么，哀哀傷傷，整天吹著令人心碎的簫笛曲子。

姬云靜而深重的望向成王，說道：大王，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望你念在姬家姐弟的情份上，請你諒解我。

成王：七姐，但說無妨。

姬云：我，我，其實，今天，吹這么憂傷的曲子，我還真不是為了我的亡夫，我是，我是悼念，我的音師。

成王疑惑：你的音師？

姬云怯怕的低下頭，一陣輕輕抽泣。

成王詫異而驚訝的望著抽泣的七姐。

成王輕輕的說，我知道了。你是悼念你音師，今天亡故的，亡故的，

姬云微怯的說，是的，何樂師！

成王：你那么想念他嗎？

姬云：我記得，自你和我三歲時，何樂師就教我們字文，神符，周禮制，詩歌，和音律。

成王神往迷醉似的說：我記得，我跟何樂師學了三年。后來換了先生。而你，一直跟著何樂師，一直習學著，一直學到十二歲。對音律，我不是很上心。而你，一個女孩子，竟然很癡迷音律，學的很通透，很有功道。

姬云：是的，因為我是一個女孩子，也只能學習音律。而你們男孩子，不能太鉆研音律。父王，希望你們，個個繼承王位，騎馬武戈，帶兵擴疆！

成王猛一振作，厲聲說：七公主姬云，休得再強辭胡說。何樂師，今日損毀了大周王朝的慶典大禮。死有余辜！我作為大周之王，不能私情濫用。姬云，你好自為知，休得再念罪囚之情之恩。好了，你現在速速下城去。別在吹這陰晦的曲子，擾亂人心。我，走了！

姬云驚異的，望著這個，被宮政歷煉，變得心硬情堅執事酷冷的，十七歲被成熟被強硬的小男人，曾經親密無間兩小無猜而今陌玍的同齡之弟。

姬云失望的嘆了一聲：送大王，下城。

成王柔情了望了一眼憐楚的七姐，轉身，向前面走去。

姬云絕望的哀求聲：大王，明日何樂師一家二十七口，要全部誅斬。求大王是否，能留下何家幾個人生路！

成王驚震了一下，并未回頭，冷默無語的前走。

姬云絕望的說了一句，姬涌小弟，你為什么這么無情。

成王依然冷酷前走。

姬云怱然嗆叫一聲：恩師何樂師，學童姬云隨你而來。

只見姬云猛然沖向城墻邊，翻過城垛，一個縱身，跳下城墻頂。

一個御衛士猛沖上去，想拉扯救住七公主。但手中只撕下一片襯衣布。

成王驚轉身，沖向城墻垛邊，驚恐的向下望去。

姬云的身子飄然落下高聳的城墻。小小的影子，跌落在城下的護城河水中。只聽通的一聲，擊濺起了大片的水花。

城上幾御衛士發驚愣！

成王急喊一聲：還發什么愣，快快下城墻去，救人！

幾個御衛士急忙轉身跑向一側樓梯口。

成王警喊：從那里走？馬上從城墻上跳下去，救七公主。

幾個御衛士嚇呆了。

成王厲聲：難道讓我把你們幾個拎起來扔下去嗎？下面是護域河，摔不死你們的！

救不活七公主，你們幾個統統陪葬。

幾個御衛士，驚恐的爬上城垛，膽怯的望了一眼城下。眼一閉，一咬牙，一一從城墻上縱身跳下去。

六

夏夜的周城，夜暗籠罩著低矮的市街房舍和城心宮殿群較高一些的房筑。三更過后，土墻之城己無一點明亮之燈。一片漆黑的烏蒙古城。

唯有依稀看到城墻上，巡夜士兵拎著羊皮罩的燈籠來回走動。

寂靜的宮殿內看似安祥，其實危情陣陣。

要不，你看，宮殿的成王寢室內，成王焦慮不安的來回踱步。整得伺寢太監們站在旁邊，忐忑不安。

乙太監急急進寢室，下跪：報大王，七公主還在昏迷之中。范醫士幾位正在搶救。

成王焦燥：一群庸醫，醫術無能。怎么這長時間，七公主還迷糊不醒。

乙太監：是的，大王，急死人了。

成王：快去探情。七公主有好的脈象，速速來報。

乙太監：是，大王！

乙太監退下。

甲太監在旁邊：大王，己三更了，你歇一歇吧。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上蒼保佑，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成王：我怎么能睡得著。和我一起長大的七公主，竟然遭此厄運，生死不明，我的心神，豈能安寧。

成王又煩燥踱起步來。

成王閉目，喃喃自語祉佑：苦命的姬云姐，你快好起來吧。你若不測，我良心難安，后悔終生。我記得你的性格很柔順軟綿的，沒想到這么剛烈絕決。不可思異啊。

成王腦海中閃出一幕幕的情景。

城墻上姬云絕望的臉，絕望的話，姬涌小弟，你為什么這么無情。

小時候，三四歲，姬涌和姬云一起打秋千，坐學堂，上小樹杈，騎小馬，哭鬧鬧，滑雪坡，，，一幕幕溫馨童趣的圖面。

姬云出嫁時，她緩緩的進入馬車花轎中。她回身坐好，突然與旁邊送嫁人群中的姬涌目光相觸。她燦然一笑，他不舍的微笑一點頭。轎簾子被伴娘落遮了下來。倆人從此世情兩隔。

姬涌對騎馬的新郎姜平警告道：姜平，你聽著，你若是欺負姬云姐，讓她受委屈，我會帶上一萬人馬，踏平你們姜府，踏平你們姜城。

姜平尷笑著打輯告饒。

七

宮殿院內，天麻麻亮。雄雞報曉。

忽然，甲太監乙太監急急奔跑。

成王疲憊的在小廟的天神神壇前敬神祈禱。

成王痛心囈語：天神爺，求您顯顯神靈，保佑七姐一覺醒來，平平安安，完完全全。

門外甲太監聲音：大王早安！好消息，

成王急切：是不是姬云公主？

甲太監：是的，公主的燒退了。人醒來了。就是哇哇大哭。

成王冷靜了一下，說：好了，醒了好，讓她哭去吧。讓她身邊的宮女，好生照看。

成王驀然一陣眩暈，身子一軟，跌爬桌子上，推倒了桌子，人與桌翻下地。桌上的茶陶杯七哩八啦摔響。

一群太監沖進小神堂，連聲呼喚。

大王！大王！你醒醒。快傳太醫，大王額頭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