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泥刀手刻與吟唱相協調中,方泥塊中凹寫出了古文篆刻的銘文。
唯王初堙(遷)宅于成周,復稟武王禮福自天。在四月丙戍,王誥宗小子于京室曰:“昔在爾考公氏,克逑(仇)文王,肆文王.受茲大命。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則廷告于天,曰:“余其宅茲中或(國),自之乂民。”嗚呼,爾有唯小子之識,視于公氏,有庸于天,徹命敬享哉!助王恭德欲天,臨我不敏。”王咸誥,何賜貝卅朋,用作□公寶尊彝。唯王五祀。
最后一字刻成。這時,手掌大小的方泥塊上,就呈現密密麻麻排序齊整的古周時期的特設篆體文字。
于是,橫具匠師,將這近乎神圣的銘文泥塊,小心翼翼的貼放在己燥干的尊器泥坯模具底部的恰當位置。
這一天,在姜家的鑄銅場院,十幾個匠師和姜老四與陳伢子,開始焚香燃燭,向上天禱告吉日鑄造尊器的順事遂利。
于是,燒煉工匠們燃燒熾火冶煉銅水。
待見銅材在爐罐中出現銅水沸騰熾亮冒濺火星,說明銅水己煉冶到要求程度。
隨之,幾個冶煉工小心翼翼的把銅水澆灌進泥塊的尊器模具空隙中。
這時,鑄銅工匠們才稍稍松一口氣,抹抹臉上的汗水。再用大粗陶碗舀水痛飲一番。
隨后,幾個匠師抬起帶泥坯的鑄好尊器,慢慢的將其浸放在滿水的大陶缸中。隨之,看見浸下的泥坯水面直冒水泡,并發出嗞嗞的燥干泥坯吸水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吸足水份的干燥泥坯出現酥散泡裂,于是一塊塊的泥巴就在水中自然掉落脫離。
夕陽艷光斜照,染紅了銅場工棚和匠師們熏黑的疲憊臉龐。一個銅煉工匠,彎腰,將雙臂伸進大陶缸中。待他慢慢伸直腰時,他從缸水中端揣出了水淋晶晶的青銅新鑄尊器。
當尊器直立穩放在一桌案上時,銅尊在夕陽的照映下,顯得愈加清秀明輝、威揚神懾。
懾于迷信的周人工匠們,對這神尊立即產生敬畏。個個人隨即叩爬下身子,向神器跪拜。祈求神器法從天地,震懾鬼魔,福揚百姓。
新鑄銅尊,這就擺放在虢王姬譴的府廳桌案上。姬譴謹慎的板斜尊器,借著油燈的微光,窺探尊器腹內底盤鑄刻的銘文,這文字筆體,是他的手寫。他也許意料不到,這銘文,與這銅尊,在他后輩孫孫的近三千年后,會成為印證他,與周初王朝許多與尊器相關人事的珍寶文物。
姬譴小心的把起這銅尊,將其裝進毛皮封制的護袋中。
姬譴對陳伢子說:陳衛士,這從虢城去岐周老城的路途,強匪劫道的不少。我給你派十個強兵,一同協助你護送,將神尊器送往周城的何府。
陳伢子:謝虢王爺安排兵士護衛。小士盡當謹慎從事,把神尊送回周祖城何府。小士先替何郡守大人謝謝虢王爺的關照。
老虢鎮的古街上,一群騎牛的兵士騎隊,在慢速行進走過。在商周時期,馬匹是很稀少的,一般兵士行進或商運馱行,大都選擇容易經過馴化的野牛。
陳伢子身背著用毛皮護裝的青銅尊器,在騎牛行進。
忽兒,三個端著洗衣木盆的十六七歲炒齡少女從旁邊走過。響起一串嬉笑聲。
牛背上的伢子以年輕人的意趣目光,掃視了這幾個周初時期的鄉村少女。
驀然,他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而同時,其中一少女在瞟一眼伢子后,頓驚失色。
那少女在牛旁己走過時,驚叫了一聲:伢子哥,伢子哥。
陳伢子正在思量,這熟悉的女子是誰時。聽見有人急喚他。急忙讓牛停下來。他翻身跳下牛背。
牛隊旁,一男一女,驚奇的對視。
女子不敢相信的問:你是伢子哥嗎?
陳伢子:阿蓮,我是,我是你的伢子哥。
你怎么在這?
叫阿蓮的女子:伢子哥,我真想不到,能在這碰見你。我三姨家在這在虢城里,我和我娘來游親戚。
陳伢子:阿蓮,我爹我娘,現在怎么樣?
這個阿蓮姑娘說:你出去了好象六年,你爹在前年就不在了。剩下你老娘,想你想的眼睛都哭瞎了。每天,用手摸著干活,活的很揪人心。
陳伢子頓時就傷心的哭了,說:我對不起我爹我娘。可我有什么辦法?
叫阿蓮的姑娘說:伢子哥,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連你老娘都見不上了。
陳伢子說:阿蓮妹子,我這次回來。管我的何大人,準許我回家看看。我先去老周城送個東西。東西送到了,我就回家看我老娘。
阿蓮妹子說:伢子哥,你千萬要回來。咱倆可是家里大人訂的親的。你再不回來,我可給你,守不住人了。
陳伢子淚望著姑娘說:阿蓮,我也很想你。我真的感激你,還為我守身。等幾天,我就回來。我,好好的護伺你。
阿蓮姑娘說:伢子哥,我能在這碰著你,是天神派送給我的福氣。兵荒馬亂的,我真怕再見不到你。你可不能騙我,一去再不回來。
陳伢子急切的說:阿蓮,過幾天,我一定回來。我現在正去辦公事,不能跟你多說。你多多保重!我走了。阿蓮!
伢子的阿蓮哭著說:伢子哥,我不能等你太久。你若惦記我,稀罕我,你就這幾天盡快回來。我在咱們賈村塬上家里等你!
陳伢子掏出一個碧綠的古雕式玉佩,遞給阿蓮,說:阿蓮,你拿上這個。這個玉佩是,是我從昆侖山來的商客手里賣來的,很珍貴的。這是我稀罕你的心意。好了,我辦公事去了。
陳伢子騎上牛背,在阿蓮女子淚眼婆娑中,隨護送牛隊遠去。
在虢城的一家庶民的茅草院落中,一群女人們正在安靜的有條不紊的織麻布。這種織麻布,在商周時,還沒有織布機。而是用框架子繃經線(順線),再用骨針正反穿梭緯線(曲線)的方式,織民間相對松疏的粗線麻布。這種麻布,做縫制簡單的平民圍腿裙和寬袖上身套衣,在當時還是很普遍的。冬季,御寒,保暖的神衣,在那時還沒有棉花制作棉衣的年代,還是動物的毛皮頂事。而在春夏秋季,毛皮既重又板硬又痦熱,所以穿上這種線織比較粗疏的麻布衣,既透氣又輕適,主要也是比較有脫離粗野形象的好看文明氣息。在遠古年代,人類逐漸走向文明的最顯象標態,在衣食住行四個維生方面,只有衣裝的不斷從粗疏到精制,是每個個體人在社群中,是否是智技人的最直接表象。
伢子的阿蓮,也正在幫助娘與姨們,織這種麻布。
三姨問:阿蓮,你真的見到了陳伢子這小子嗎?
阿蓮說:三姨,你問了我好幾遍了。你就是不相信,我見到了伢子。
三姨取笑說:你一定是做夢見到了。那有這么巧的事。聽人說,陳伢子在東洛之地打仗。那要走十幾天的路遠處。你怎么能在咱虢城見到他。
阿蓮嗔怒了,說:三姨,你氣死我了。你看這是什么,這明明是伢子送給我的,你還不相信。
阿蓮把這枚玉片信物掏出來,亮給了三姨。
三姨眼晴一亮,說:哎呀,還真是。我們阿蓮,終于見到了,訂了親的情哥哥。只要他能回來,我們阿蓮就有盼頭了。
阿蓮激動的淚涌說:三姨,這次伢子要是回來。我是決不會讓他,再出去了。咱們這里,隨官軍,出去了幾百百的打仗人,沒有一個會回來。伢子這次能回來,真是天神爺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