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說:也是,我們阿蓮真是好福氣。好了,快后響了,我給咱們燒飯
去。
突然,暢開的院外大道上,三個士兵頭破血流、驚慌狼狽的走過來。
旁邊地塊,用石鋤挖松土塊種地的三姨父問道:三娃子,你們怎么回事?怎么成這樣了?
叫三娃子的士兵說:大事不好了。我們在送神器去老周城的路上,遇見了擋道搶劫的土匪。我們好多人被殺死了。我們撒腳丫子跑,總算逃出了一條命。
織麻布的女人們聽到這話,就嚇愣了,停下手中活。
阿蓮驚恐的問:這位軍爺,陳伢子不是同你們一塊去了嗎?他怎么樣?
叫三娃子的說:那個叫伢子的,拼著命的保護那個銅尊神器。跟那伙土匪打打殺殺,亂成一片。我們跑出來時,其他人都倒下了。
阿蓮哭著問:伢子到底怎么樣?
另一士兵說:你想想怎么樣?我們跑出來,就一個時辰多了。土匪陣勢比我們人多,估摸著,早沒有人了。
三傷兵趔趔趄趄的走了。
阿蓮哭嚎了。說:伢子,你到底怎么樣。怎么會這樣?剛剛遇見你,本想好好的事,怎么就這么不幸?我阿蓮的命,為什么這么苦?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他。
突然,阿蓮象魔癥似的,竟然就撒開腳丫子,發著瘋的,向外面跑去。
三姨和幾女人的一時間愣住了。隨之,三姨對旁邊鋤地的三姨父大喊:孩子他爹,你還愣什么,快去追呀。快攔住他。
老虢城的北邊,有一個百米高的塬崖。阿蓮從彎曲的崖坡上,氣喘吁吁的往上沖跑。
她沖上了塬崖頂,大汗淋漓,彎著腰大口的喘氣。碰見過路人,都詫異的望這傻瘋似的女子。
阿蓮問一擔著擔子的男人:大叔,聽說這里前面,剛才發生的土匪搶人殺人,你碰見過嗎?
那男人不解的望這女子,說:你找那血殺之地干什么?死了十幾個人,很害怕的。
阿蓮說:大叔,我的男人,剛才被搶了。說不定己沒人了。我要找到他的尸骨。
那男人恐怯的說:就在前面樹林里,媽呀,全是死人。沒有一個活人。太可怕了。
阿蓮走進樹林里邊,樹林草叢中橫七斜八躺著十幾具尸體。
阿蓮驚恐的顫聲喚到:伢子哥,你在那里?如果你死了,讓我看一眼。我好回去給你娘說一下,好讓你娘擱下你的心。也讓我擱下你的心。
阿蓮驚恐的跑出小樹林,她絕望的泣喊道:伢子哥,你到底死在那里,讓我找不見你。你是死是活,好歹給我個訊。你這沒著沒落的,讓我怎么對待你。
旁邊用石鋤挖地的大叔問道:丫頭,你亂喊什么?什么事讓你這么難過?
阿蓮哭著說:我的男人,是從塬下上來的官兵,是去老周城辦公事。沒想到被土匪劫道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鋤地大叔問題:剛才死人堆里找見你男人了沒有?
阿蓮說:我剛看了一遍,沒有我男人的身子。
大叔說:剛才土匪和官兵打打殺殺時,我就在這里干活。兩對家都死了好多人。有一個官兵武藝很厲害。他殺死了好多土匪。他最后竟然逃脫了。背上還背了一個皮袋子。這小伙子很靈快,雖然他帶了好多傷,身上傷口直淌血。但他跑的很快。
阿蓮驚奇的問:大叔,他朝那個方向跑了?
大叔說:這小伙子向西跑了。幾個土匪追了好遠,但被那小伙子返身又殺了三個土匪。其他土匪一看這小伙子太厲害,不敢追了。就不追,退回來了。剛才土匪退回來時,還跟我聊了幾句。說跑掉的這個官兵,大武士,刀劍功夫太厲害了。不敢再招惹了,就放這小伙子跑掉了。
六十四
阿蓮,這會,也不確定,活著逃出生天的那個官兵,是不是陳伢子。但她預感到,這個人,一路向西的逃奔,正是她和陳伢子家鄉的方向,也就是千渭之會古城的方位,而她和他的家屋,就在千渭之會西岸的賈村崖塬之上。她感覺自己有很多理由,應該去追趕這個人。
阿蓮,這個陳伢子的阿蓮,是商后周初的一個自由身份的平賤庶民的女子。那時期,庶民是比奴隸稍微自主一點的低層人。這也就是,為什么阿蓮還能從賈村塬下塬過千渭之會河岔口來老虢城看探三姨家的原因。這也是這會,阿蓮能在虢北塬區,自由奔跑來尋找心上人陳伢子的原因。商周時期的庶民鄉女,是從母系社會不遠傳史過來的。那時沒有后期儒士規制的三從四德禁固。所以女性基本和男性一樣,奔放、暢爽、潑辣和膽勇。
這個阿蓮,就帶著一絲絲的希冀,一個勁的沿彎彎曲曲的草叢路,向西追尋。
那時的虢北塬區,還是林草荒野之地。除了零星的崖畔洞穴居人,很少能看得見有茅屋房居的人群。
這些靜寧的閑居洞人,看到一個不受管教的女子,一個人自由急走趕路,感到詫異。
在千渭之會河岔口北岸的灘涂上,阿蓮急急慌慌的走過來。在一個大柳樹的蔭涼下,一個血漬斑斑的武士模樣的人,躺靠在樹桿上。
阿蓮走近一看,驚恐萬分。
她急忙蹲下身子,細看這近乎傷情嚴重命若游絲的男子。
阿蓮急喚:伢子哥,伢子哥,你醒醒。我好不容易找著了你,你不能這么昏沉沉的睡了。
陳伢子微微的睜開眼睛,吃力的說:阿蓮,你怎么來了?你怎么找見我的?
阿蓮淚涌著說:我是你的人,你是我的心上想念的人。我想找你,老天爺會讓我找見你的。
陳伢子弱氣的說:阿蓮,多虧你找見我了。我感覺,我實在不行了,馬上要死在這兒了。
阿蓮情痛的說:伢子哥,我是千盼萬盼才找見你。你不能死呀。你死了,你怎么能扔下我。我苦苦等了六年,我以為你己打仗戰死在外面了。沒想到。你竟然今天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伢子哥,你要鼓起勁,打起精神,你要好好活下來。你不能空落了我這片心。
陳伢子弱弱一笑,說:阿蓮,快找一個船,把我運過河對面。咱們倆回家。
阿蓮抬起頭,向四周張望,看有沒有船與船夫。
阿蓮站起來,連連招手,隨長腔喊道:趕船的大叔,麻煩你把船子趕過來。我們要過河。
古代寬闊漫際的千河水面,小船在船夫老頭的趕劃下,飄悠著劃向河西岸。陳伢子昏沉沉的躺在船艙中,身旁放著裝裹在羊皮袋中的神尊銅器。阿蓮揪心的坐在旁邊。
船夫說:姑娘,這小伙子,好象是賈村塬上,陳三豐的兒子。
阿蓮附和道:大叔,你算說對了。他從軍六年,幸好從死人堆里換回了一條命。
船夫說:是的,這小伙子還算命大。咱們這,被王師征去了好幾百個人,沒有一個回來過。估計能活下來的,沒有幾個。這小伙子雖說受傷了,但起碼還讓你,看到了他的影子。
阿蓮點點頭說:是的大叔。他是我訂過親的夫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我一定鼓著勁,把他背回家里去。
船夫說:我的家里有一頭老牛,就借你們倆。他這個樣子,有氣無力的,你就用我的老牛馱上塬坡去吧。你趕明兒,把老牛還回給我。
阿蓮感激涕零的說:謝謝大叔考慮的周到。我替我的夫婿,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高高聳聳的賈村塬崖坡,羊腸小道似的彎彎曲曲。阿蓮牽著一頭老黑牛,黑牛馱著臥爬在牛背上的陳伢子,還馱著裝在牛皮袋中的神尊銅器,牛兒吃力的喘著粗氣,向上慢慢的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