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上前軟軟的哄道:“好晴雯,你說這話,倒涼了我的心,我待你如何,你難道心里就一點感受不到麼?”
晴雯也知道林寅平日里待她別有不同,只是她今日聽得金釧這般羞辱自己,一想起來自己是因為長得像黛玉,才能有這些寵愛,便再也難以釋懷。
晴雯聽林寅這么說,心頭一酸,低垂著螓首和眸眼,噙著淚,委屈道:“主子爺待我好,我自然知道。可我也不過是沾了太太的光罷了。”
林寅心知,這晴雯雖然看上去有些矯情,但也不過是希望聽林寅多說幾句軟話,于是便抱著晴雯安慰道:
“晴雯,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是喜歡你們這類姑娘,但夫人是夫人,你是你。
你們雖然有些相似,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倆個人,我待你的感情也是獨一無二的。
且不說別的丫鬟,我們平日里相處的時間,比探春,迎春這倆位姨太太都長。
再別多心了,你是所有丫鬟里最懂我的,就憑這,你也該有十足的底氣,哪管旁人再去多說些什么呢?”
這一番甜言蜜語,把晴雯哄的嬌嗔盡釋,暗喜不已,晴雯面上雖仍是傲嬌著緘默言語,心中卻樂開了花。
待晴雯稍稍好轉,莞爾一笑說道:“知道了,主子爺快放開罷,在這院子外頭,還摟摟抱抱,怪熱的,臊得慌。”
林寅笑著放開擁抱,說道:“我待你的心意,從來不分在院子里頭,還是院子外頭。”
晴雯癡癡嬌笑道:“橫豎我就是傻丫鬟,明明知道主子爺說的是胡話,可我偏就愿意信。”
林寅刮了刮晴雯的小瓊鼻,笑道:“那正好了,說明咱倆是絕配。”
晴雯被林寅哄得花枝亂顫,喜笑顏開,屁顛屁顛跟著林寅。
林寅帶著晴雯,回到內院正房,見到了正在寫書的林黛玉。
雪雁發現了林寅,林寅比了個噓,躡手躡腳的來到黛玉身后,正準備蒙上她的眼睛。
黛玉也不回頭,嗤的笑道:“夫君,一回來就胡鬧了,你如今已是府里的老爺了,如何這么不穩重?”
林寅笑著哄道:“一大早我便出了門,這么久沒見到夫人,心思早就飄到九霄云外了,還如何穩重呢?”
黛玉轉過那怯弱不勝的身子,秋水盈盈的眼波橫過來,以帕掩唇咳了兩聲,遞上了前幾章的《京都山伯爵》的稿子,笑道:
“夫君,你瞧瞧我寫的如何,若不堪時,便就燒了;若還可政,即請改正改正。”說罷,黛玉又用帕子掩著,咳了幾聲。
來到大夏王朝的這些天,平日里黛玉雖然弱骨纖形,略有不足之癥,但卻從沒有這般咳過,林寅見此,萬分揪心。
林寅先放下黛玉的筆稿,將她抱入懷中,心疼道:“夫人,你怎么咳嗽了?我才走了不到一天,你如何就病起來了?”
黛玉也不說話,弱弱的倚在林寅懷中,只是搖了搖,她那青絲如瀑的螓首。
林寅忙問向雪雁:“雪雁,怎么回事,夫人怎么咳嗽了?”
雪雁剛準備開口,黛玉便伸出柔荑細手,止住雪雁的嘴,解釋道:
“這與她不相干,只是我想著早點把書寫出來,這樣夫君書局的生意便能早早運作起來。”
林寅聽罷,心痛萬分,說道:“何至于此,我們橫豎也不缺這書局的錢,我辦這個書局,本意是想給你們尋些事做。”
黛玉一雙含露目,幽幽看著林寅,說道:“這我原都知道,只是我不寫出來,她們也不好開張不是?況且,夫君這個故事極好,我也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這才一直寫了下來。”
林寅意識到,雖然黛玉口頭這么說,但以她的性子,她看著探春,迎春以及那些丫鬟們,都紛紛忙碌起來。
她無論是基于正妻主母的尊嚴和身份,還是基于對林寅愛意上的分擔,她都不可能允許自己置身事外,無動于衷。
雪雁在旁說道:“太太昨天跟王媽媽聊到很晚,又給她守夜,自己才睡了一小會,老爺出了門,太太就在寫書了。”
黛玉扭過螓首,瞪眼嗔視雪雁,意在讓她閉嘴,說道:“你又如何知道我睡了多久,難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不成?”
林寅如今后悔萬分,自責道:“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獨自留在府中,往后我就長長久久的守著你,再不許你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黛玉見林寅如此悲戚,便試著轉移林寅的注意力,以此安慰他,說道:
“我不妨事的,先前也不是沒有這么咳過,夫君,你扶我起來,這會子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林寅便扶起自己懷中倚靠著的黛玉,黛玉蓮步輕移,半步半步地挪著,身子只是軟軟地倚在林寅臂上,就這般相偎著,在內院外頭慢慢散步透氣。
晴雯和雪雁,倆個主子的貼身大丫鬟也就默默跟在后面,又走了一會。
林寅說道:“夫人走累了的話,我攙你回去歇歇,之后再去給你燉些藥,吃了藥,休息兩日就會好多了,只是再不要去作踐自己身子了。”
黛玉想起去年寒冬臘月,自己偶感風寒,林寅為自己熬藥的往事,眉眼舒展,抿了抿粉唇,笑道:
“好,只是這一次,我也要去藥房,我倒要看看夫君熬的是什么藥,為何不讓我吃人參養榮丸。”
林寅帶著黛玉逛完了內院里造景的江南山水,便一同去了藥房。
林寅抓了柴胡、甘草各五分,白芍藥、白術、茯苓各一錢五分,當歸三錢,熟地黃五錢。
晴雯見林寅在藥箱里翻箱倒柜,便關切的說道:“主子爺,熬藥的粗活,我來做就好了。”
林寅笑道:“不妨事,夫人病了,自然是我來熬藥。我先前不是還說過,倘若你病了,我也會給你熬藥。”
晴雯想起自己被賈母賞賜給林寅的時候,在馬車里的玩笑話,也嗤的笑出聲,說道:
“主子爺快別說了,太太在這呢,我哪里敢與太太相提并論。”
林寅又讓雪雁去廚房抓了只鱉,而后他持刀放了鱉血,拿去拌炒柴胡,再撈出來做藥材。
黛玉見他如此專業,笑問道:“夫君,說來也巧,自打吃了你的藥,斷了那人參養榮丸,身子骨確實比以往好多了。這是何緣故呢?”
林寅把黑逍遙散的這幾味藥材都倒入了藥壺之中,蓋上蓋子,點燃了爐子的火,拿蒲扇開始給爐火扇風,熬著藥,分析道:
“夫人先天脾胃就弱些。何況平日里,思多傷脾,悲多傷肺,這些是先天稟賦和情志所傷導致的,雖然有些嚴重,但卻并不致命。
夫人病癥的關鍵是長期的肝郁氣滯,這肝的木氣不能舒達,就會上侵脾土,脾胃虛弱,這就無法吸收水谷精微,這些無法吸收的水谷精微,就化為了痰,這就導致了夫人的咳嗽。時日一長,也導致了夫人的氣血兩虛。
另一方面呢,這肝氣郁結化火,上灼肺金,肺絡受傷,這便會導致咳血和吐血。
此時應當先疏肝解郁,再溫補調理。貿然使用人參養榮丸,只會助火傷陰,縱然能讓夫人,吊著一口氣,性命暫時無虞。
但長此以往,身子骨只會越來越差。所以我開的黑逍遙散,把夫人肝郁脾虛的癥結打開,后面衍生的一連串問題,都將自然化解。
往后我就只有一個要求,再不許夫人辛苦操勞,也不會讓你悲戚落淚,只要你每日都是歡喜的,病癥自然就會調理好的。”
黛玉見他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字字句句都落在自己病根上,心頭又酸又暖,想起往日,白白遭的那些罪,眼眶微紅:
“如今聽了夫君這一番話,才知從前竟是糊涂過了,白白耗損了精神……”
林寅對著藥壺下的柴火,搖著蒲扇,笑道:“哪管從前如何呢,往后有我呵護著你,便再不會平白去受那些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