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司業孫效武,聽林寅一番無為無不為的高論,便笑問道:
“那你說說看,兵家之法,可有無為之道?”
林寅故作思考之態,趁機用手摸了摸青玉,只見:
權勢京榜:
青玉等級:Lv2(4/15)
排名:105
名號:孫承,字效武
財富:5000兩
地位:進士,從四品,諸子監兵家司業
線索:善兵者,不置于險地,故能進退兩全
林寅看完情報,略作思忖,分析道:
“不帶主觀偏見,只是因地制宜,因敵而變,就是無為。
不存分別好惡,只是量才用人,因功論賞,就是無為。
不顧自身安危,只是見機而作,因勢利導,就是無為。
但凡此般種種,放下我相,合乎于道,便是無為。”
兵家司業孫效武,本已受林如海所托,但為表公正無私之意,也只得故作姿態,刁難于他,順便測試他的能耐,又道:
“你說的不錯,只是有些紙上談兵,實際上用兵之道,從排兵布陣到后勤補給,從戰前廟算到臨敵應變,萬千變化,豈能是一句無為可以囊括盡的?”
林寅冷靜道:“萬物都是有本有末,旁枝末節自然是三言兩語說不盡的。但究其根本,無非一句,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這些兵法學問,每個將軍都會,可并非每個將軍都能打勝仗,其中緣故為何?不過是個人稟賦和應變功夫不同而已。”
孫效武點頭表示認同,但抱著幾分琢玉成器之心,勸誡道:“后生可畏!但希望你不要只是一味,尚虛好道。
旁枝末節,雖然看似不起眼,但有時生死,存亡,勝敗,就在這毫厘之間。不可不知也,不可不察也。”
林寅十分恭敬的作揖,向孫夫子謙遜道:“謹奉教。”
孫效武本以為林如海會推薦一個平庸之才,讓他為難,沒曾想此子,資質如此卓越,心中也十分歡喜。
孫效武手持毛筆,便在名錄上寫著:甲等之資。
自諸子監建學乃至于被司禮監收編以來,能與這些大夏王朝的大德們以道相交,又如此應對得體,年紀輕輕的,只有林寅一人。
學堂的大德座師們,都對林寅極為滿意,彼此之間,已經開始暗中爭奪,意圖將其收在門下。
韓復(韓澄非)先前早已與林寅在酒樓打過照面,對他也極具欣賞之意,但眼下畢竟是當著眾人之面,悠悠之口,于是佯裝公正的樣子,冷冷問道:
“仁守小友,你的學問是極好的,只是不知你的實務能力如何。今日諸子監出了命案,不知你來之時可否遇見?”
“回夫子的話,晚生遇見了。”
法家司業韓澄非嚴肅問道:“在你門外等候之時,此案已經告破了。我想問你,你如何看?”
說實話,就林寅作為搜查官的經驗而言,對這個命案并沒有絕對的把握。
雖然現場的證據可以作為線索,但其實口供和社會關系也是至關重要的,這些林寅目前都沒法掌握。
某種意義上,如今就是只能做到有理由的猜測,成與不成,全看運氣,只能希望運氣在自己這邊了!
但林寅還是要裝作一本正經,底氣十足的分析道:
“我認為此案,看上去是自殺,實則是他殺,但兇手可能并沒有直接動手,而是采取了其他方式,讓死者選擇了自行了斷。”
韓澄非一聽,便精神矍鑠,雙目放光。他先前已經領會過了林寅的神斷技法,但沒曾想到林寅今日僅憑一具尸體,就能得出如此一語中的判斷。
韓澄非追問道:“那你認為,死者是因為什么原因自殺呢?”
說實話,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如果沒有足夠的線索,想要判斷死因,多少有些困難。
好在林寅的青玉,給了林寅一定的提示,林寅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既有的結論,如何包裝的像是自己縝密推導出來的樣子。
林寅略作沉思后,把結論逆推出邏輯,以幾乎是犯罪側寫師的風格,緩緩道:
“死者衣著光鮮華麗,是上好的綢緞材質,說明他的家境優渥,不排除是官宦子弟。又在諸子監念書,應當不是財產糾紛。
選擇自縊的這種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說明他性格底色是偏軟弱的,至少不是過于強勢之人。權力或意氣上的糾紛,可能性小些。
因此能讓他選擇上吊自縊,也不愿交代或傷害幕后真兇,大抵是因為真兇和他關系非同一般,綜上所述,大概率是情殺。”
韓澄非頗為欣慰的點點頭,發現居然難不倒他,又問了更加刁鉆的問題,問道:
“確實是情殺,這并不難判斷,那你認為兇手大概是什么樣的人呢?”
林寅的壓力越來越大,暗自吐槽道,你有人替你查案,知道了案情全貌,當然不難了。
但林寅很快冷靜下來,細細思忖,這龍陽之癖的關系,通常一個強勢些,一個弱勢些,既然死者如此陰柔,那想必他的伴侶是個強勢之人。
林寅只好硬著頭皮,一本正經的側寫分析道:“死者衣著華麗,衣冠楚楚,描眉畫眼,頗有陰柔之風,又是蜀中人士,可能喜好男色。
學生以為,兇手年齡在18-25歲之間,身材中等偏上,體格可能有些健壯。頗有些才氣,性格強勢,勤奮上進。
并且,兇手與死者曾有較長期的相處關系,出身不好,家中貧窮。”
在場的諸子大德們,聽罷林寅的分析,將目光都齊齊放在韓澄非身上,以求驗證結果如何。
韓澄非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說道:“可惜,可惜。最后這個問題,確實難了些,錯了也情有可原。”
林寅極為驚訝的瞪大雙眼,大不服氣的問道:“是何處錯了?夫子能否指出說明?”
盡管韓澄非認為林寅的分析有誤,但仍是滿眼欣慰的安撫道:
“死者確實喜好男色,這點你說的沒錯。但兇手已經自行招供,是一個極俊俏的美男子,溫文儒雅,說話和氣,頗有才學,是儒家祭酒循仁兄的得意門生,倘若沒有此事,他原也是天資卓越的可造之材。
據其他同窗的證言,兇手與死者在諸子監的這段時日里,一直是伴侶的關系。而且美男子兇手的出身很好,家里頗有積蓄,經常接濟死者。”
林寅十分震驚,甚么?兇手是個美男子?這結論的差距也太懸殊了罷?
在場的諸子大德們也都跟著嘆氣,頗有些惋惜,但也沒有太過影響林寅在大德們心中的印象。
大德們也能理解,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困難,但林寅若是能回答上來,或將創造諸子監的考核歷史。
林寅一時難以接受,如果只是略有偏差,他也完全能夠理解,但如今是幾乎截然相反。
前世作為金牌搜查官,林寅對于自己的業務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這事關他作為男人的尊嚴。
因此他難以接受,現如今這般偏差的判斷,無端遭受旁人質疑。
林寅陷入了自我懷疑與反復思考當中,韓澄非見他面色凝重,也知道確實刁難的狠了些,安慰道:
“仁守小友,這不怪你,你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得出這般結論,已經難能可貴了。”
其他大德們也紛紛寬慰勸解,表示這個錯誤無傷大雅,瑕不掩瑜,一致給出了:“第一關問辯考核,甲等通過。”
林寅思來想去,結合死者的尸體特征,推理過程,青玉給的情報,多方面分析,他認為自己的判斷并沒有錯誤,堅持道:
“我可以很肯定的說,兇手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