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向諸子監祭酒孔循仁作揖,只是簡單回了五個字:“晚生想好了。”
這是諸子監創辦以來,首次在儒家祭酒主動邀請之時,被學子所拒絕。
諸子監祭酒孔循仁,一時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本有著十足的把握,認為能將這名天才少年,收入門下。
但好在他是飽學鴻儒,修身功夫頗深,很快便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回來,看到林寅沒有選擇儒家,如今心中只剩下痛心和惋惜。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法家司業韓澄非也笑道:“這可是奇聞吶,循仁兄。”
諸子監祭酒孔循仁,繼續主持著拜師儀式,看著林寅給李老丹、孫效武、韓澄非分別行拜師禮。
林寅每一次拜師的叩首,都仿佛擊打著他作為儒學祭酒的臉面,雖然臉上仍是雍容笑意,但想起自己主持了這么許久,竟是給另外三位司業做了嫁衣裳,難免心里有些起落。
拜師禮之后,諸子監雜役領著林寅走出了稷下堂,回到了門口,而下一個學子,繼續入堂接受考核。
林黛玉、晴雯、理兒見林寅出來,也都圍了上來。
黛玉拿出自己的香帕,細聲問道:“夫君,瞧你這一身的汗,我給你擦擦,這考核可還順遂?”
林寅點了點頭,他在堂中與大德言辭交鋒之際,尚無知覺。但出來之后,才知自己衣物內外盡濕。期間壓力,不言而喻。
晴雯瞧著林寅的神色,知他心思還沉思在先前的考核之中,便上來為他捶肩,又打趣道:
“主子爺,累了就先歇歇神兒,如何流了這么多汗,都說了些甚么,快給我們說說。”
晴雯給林寅捏著肩,林寅越發覺得這貼心的丫鬟,可真把自己研究的透透的,每一分力度和部位,都那般剛好,看來私底下,定是費了不少心思。
林寅笑著說道:“走罷,回去說,夫子準許我不必坐監,我在外頭買個小院,你們就住那,我平日里下了學,就回來看你們。”
晴雯抿嘴一笑,也跟著林寅,邊走邊說道:“那可好了!我也舍不得離開主子爺,爺若不在,我可慌神了!”
林寅帶著黛玉、晴雯、理兒,往諸子監門外走去,到了成賢街附近的廊房和小院,看來諸子監和國子監外頭有專門的學廨區。
早有敏銳的商賈,把成賢街這,收拾出一塊寶地,建了這學廨區,高價租售給那些有權有勢的公子哥居住。
其實哪怕是在國子監就學,只要愿意花銀錢打點關系,也是可以不必坐監的。
諸子監也知道這個潛規則,堵不如疏,不如作為甲等學子的特別優待。
林寅略作挑選,花費一千兩銀票,直接買下一個院落,雖然小小巧巧,但安置黛玉、晴雯、理兒三人,已經足夠了。
之所以帶著理兒,林寅也有他的考慮,倘若他不在之時,至少有個人能護衛她們倆的安全。
拿到了地契,帶著她們仨進了小院,閂上門,終于能與三位佳人長相廝守,心中十分愜意,說道:
“往后你們就待在院里,乖乖等我,我下了學,便回來守著你們。”
黛玉粉腮嫣紅,掩唇輕笑道:“夫君,這來了學堂,再不能像從前那般,沒日沒夜的鬧,可別耽誤了學業。”
晴雯一邊為林寅脫下已經浸濕的外衣,一邊埋怨道:“甚么破學堂,都是老少爺們去念書,如何連個丫鬟小廝都不讓帶,想伺候主子爺,力氣都沒處使。”
晴為黛影,一個多愁善感,一個嬌俏伶俐,林寅此刻只覺有她倆陪著,再也不會孤單寂寞了。
今日堂前問辯,著實損耗精神,此刻林寅肚子不由得咕咕響起,問道:“肚子有些餓,要不咱一起去外頭的酒樓吃點?”
林寅這才想到,自己只把林府里的美貌丫鬟帶出來了,卻并沒有帶燒火做飯的丫鬟。
如今饑腸轆轆,怕是只能秀色可餐了。
理兒這時終于敢鼓起勇氣,開口說道:“老爺,我會做些吃的,你想吃甚么?”
晴雯見狀,也說道:“主子爺,平日里紫鵑給主子爺做,今兒她不在這兒,我也可以學著給主子爺做。”
“我也不挑剔,如今也不在府里,在這外頭,隨意吃些,填填肚子也就好了。”
林寅話才說完,只聽得院外有人敲門,林寅徒步過去,聽得有人問道:“林仁守師弟可在此處?”
林寅開門,拱手問道:“不知兄臺有何見教?如何得知我之住處?”
護衛取出稽考簿,遞了過來,說道:“小師弟,你又不是第一個不坐監的學子,許多富貴公子哥兒都在這租住民宅。
我找牙行打聽了一下,今日誰買了地兒,不就知道了。快不多說了,韓夫子讓我把稽考簿給到師弟。”
林寅取來稽考簿,拱手道:“多謝師兄,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護衛也拱手道:“在下,姓范名山,字艮堅,乃是法家弟子。”
“原來是范兄,久仰!久仰!”
范山說道:“請師弟明日卯時之前,準時來到治世廳,卯時畫卯,并分派課業。我的帖傳完了,我要去給其他師弟遞貼了。”
“多謝范兄,范兄一路好走。”
正房里的黛玉、晴雯、理兒見外男已走,也紛紛湊到林寅跟前,晴雯忙不迭把院門關上,放上門閂。
黛玉歪著螓首,一臉好奇,遞出柔荑玉手,意圖搶了過來,莞爾笑道:“是甚么呢?趕早兒給我瞧瞧!”
林寅看黛玉這般認真,也想逗逗她玩,便拿著跑進屋里,黛玉手捻香帕也追了進來,笑道:
“快給我瞧瞧,有甚么遮著藏著的!”
黛玉撲到林寅身后,伸手把林寅的稽考簿搶了過來,打了開來,晴雯和理兒也從院外湊了過來,只見:
諸子監考評:
名姓:林寅,字仁守
問辯關考評:甲等上
問志關考評:甲等上
問欲關考評:甲等
業師考評:諸子監業師一致認可,升等
出身門第:列侯世家,正三品蘭臺寺大夫林如海,升等
綜合考評:遠邁甲等
林黛玉看罷,也嗤的笑出聲,嬌嬌罵道:“啐,我還以為是甚么呢?原來夫君故意不讓我們看,哄我搶來,你才好顯擺,可讓你得意了!”
林寅笑道:“我可沒有,是夫人非要搶走看不可,我又如何能攔呢?”
晴雯也笑道:“主子爺,那爺這是不是入學考核擢了魁首了?”
林寅看著這最后的遠邁甲等,四字評價,說道:“應該是了。”
晴雯由衷的為林寅高興,仿佛自己的丈夫考取了功名那般,拍手跳腳的笑道:
“可了不得!主子爺折了桂,咱做丫鬟的也跟著長臉了。我就知道主子爺準行的!”
林寅看著晴雯那雙,亮的灼人的望夫眼,心頭更添了幾分暖意,也說道:“待我將來科舉也折了桂,得了官身,就抬舉你做姨娘。”
不管林寅說不說這話,晴雯心里都一直有數,因此她一直以來,都是像伺候自己老爺那般,伺候自己的主子爺。
但姨娘也有姨娘的不好,晴雯看著探春和迎春倆位姨太太,就不能像通房丫鬟這般,天天伴隨林寅左右,雖然名分高些,但這并不是晴雯心中所想要的。
晴雯心頭一熱,嘟嘟小嘴道:“只要能一直在主子爺身邊,丫鬟還是姨娘,我也不在意了。我情愿做個長長久久跟在爺身邊的丫頭,強過那空有名分的。”
自從黛玉嫁與林寅,晴雯就作為通房丫鬟長期服侍他們倆,黛玉對這個與自己外貌相似,性情相合的丫鬟,也頗為喜愛。
黛玉聽罷,抿唇笑道:“那我可提前恭賀我的好嫂子了!”
晴雯聽正妻主母這般調笑,縱然知道她并無歹意,可下意識只覺受寵若驚,趕忙說道:“太太說笑了,便是做了姨娘,也是來伺候主子爺和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