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分析道:“兩位仁兄,豈不聞‘攘外必先安內’?
這朝廷興兵,日費千金,然后十萬之師舉矣。
你們可曾想過錢從哪里來?如何穩定的來?是否存在隱患?”
李慎乃是內閣首輔李廷之子,雖然父親平日里不與他說朝堂之機密,但朝堂家學與為官之道,卻是傾囊相授。
李慎便領悟到了其中之意,說道:“所以,會有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整頓。若內不能定,則外不能安!”
孟靖聞言說道:“看來諸子監儲才已久,便等著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了。”
三人都是青年才俊,正順帝只是親臨諸子監講學,他們就已經商議分析出了,未來的朝堂風向。
三人心中已點燃了斗志,互相把酒言歡,而后盡興而歸。
……
林寅回到成賢街小院,黛玉、晴雯、理兒都圍了過來。
正當黛玉在思忖如何開口之時。
晴雯上前,幫林寅卸下外衣,迫不及待的問道:
“主子爺,快跟咱說說,皇帝老兒長什么模樣,有沒有問到主子?”
林寅笑道:“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我估摸著咱們得搬家了。”
黛玉眼眸滿是疑惑,問道:“搬到哪兒去?”
“目前尚不可知,我揣摩著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們多歷事,不要只是一味讀書,估計諸子監會給我找差事做。”
晴雯揉肩捶背著說道:“只要能在主子爺身邊伺候,搬去哪都行。”
“我的好晴雯,你也學會撿這些好聽的說了,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好好讀書識字?”
晴雯眼波含笑說道:“有的有的,《孫子兵法》我已經背到了謀攻篇了。”
“不錯不錯,越來越有管家姨娘的派頭了。”
晴雯聞言,粉腮通紅,狐媚眼眸滿是嬌羞,曾經傲嬌的小野貓,如今面對主子爺又多了幾分溫順。
這晴雯素來好強,卻是個不禁夸的小丫鬟,林寅見她這般嬌俏動人,便繼續哄道:
“我就喜歡腹有詩書的女子,你可不能做那不識字的睜眼瞎。”
晴雯抿了抿粉唇,急的瞪了眼,嬌嬌犟聲說道:“我會用功的,主子爺不許嫌棄我!”
“所有丫鬟里,我待你最好了,如何舍得嫌棄你呢?”
晴雯兩頰飛霞,又兀自嘟囔道:“便是嫌棄我,想打發了我,那也不能夠。”
黛玉秋水眼眸陷入思索,說道:“夫君,那咱們還回來麼?”
“當然,歷事完了就回來。”
黛玉閃爍眼眸問道:“夫君,這書才念了不到一個月,便要歷事了,莫非是有什么變故?”
林寅發現愛妻還頗有政治敏感,當真聰慧。
“想來應是朝廷將有動作,讓諸子監早做準備。”
黛玉笑道:“那也好,夫君也能早些步入這仕途。今日回來的晚,不如早早歇息。”
“嗯,我也乏了。”
……
次日,晴雯伺候林寅洗漱更衣已畢,用過早膳。
林寅走成賢街往諸子監而去。
今日去了絕學館,乃是學習道家課程,道家課程課時少,內容也簡單。
主要分為老莊思想的講習,以及靜功和動功。
靜功便是致虛極,守靜篤的坐忘靜修。
動功便是太極拳、八卦掌、樁功等功夫。
這是低武世界,并沒有什么內功,但打坐靜修,對于林寅心智的開發還是很有裨益的。
林寅雙盤打坐,將注意力放在出入息之上,隨著呼吸一張一翕。
心中萬千雜念紛飛,只是觀照,而不跟隨,以一念帶萬念,凈念相繼。
漸漸如老僧入定,一坐便是三個時辰。
本來定功頗深,誰知靜極生動,忽起雜念,見金陵十二釵絕美倩影在眼前徘徊,翩躚。
林寅這一剎那貪癡愛念,便起執著,這就墮了境界。
李老丹見他定功已破,便喚他出定。
李老丹并不知他是**損了梵行,只是覺得林寅是個思慮極重之人。
李老丹說道:“仁守小友,你是個聰明之人,但修道悟道,不能靠聰明。
玩弄道學的文字名相,只會停留于外表,口是心非。
沉迷道學的虛玄意象,只會困縛于幻相,似是而非。
道是不能以言語,思議境界來感受和表達的,不可說,一說就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林寅問道:“但圣人所說的道理,畢竟是真實不虛的,如果不以圣人教誨去表達,如何才能知道是不是有道之人呢?”
李老丹說道:“圣人講的道理,是圣人在過往的當下境界,說出來的道理。
有道之人,并沒有甚么必須的道理,當下需要甚么,便說甚么,一切都是內在證量的自然流露顯現。
無道之人,才會執著于各種道理,看似頭頭是道,但若沒有修證境界,也不過是套了名相的胡說八道。”
林寅前世也是高材生,對于傳統文化也算頗有研究,李老丹這話,倒是十分精髓。
林寅這才明白,為什么李老丹看不上正順帝,原來是理念不合。
正順帝雖然勤勉,英明,始終是以佛道理念來包裝自己的言行,并卻沒有實際的修行境界。
但卻偏偏以道君、法王自詡,殊不知這是天底下第一等自欺的大執著之人。
達摩祖師言此等人,無有功德。
林寅有所了悟,說道:“句句是以如實之心說當下境界,哪怕言辭粗鄙,這也是有道之人。
句句是借圣人名相說自欺言語,哪怕言辭精妙,這也是無道之人。”
李老丹笑道:“孺子可教,繼續打坐吧。”
林寅又跟著李老丹繼續雙盤打坐起來。
直到韓澄非和孫效武一齊差了雜役,來請李老丹和林寅去稷下堂。
今日道學課業這才了結,進入稷下堂,兵家司業與法家司業都在此處。
韓澄非捻須笑道:“仁守小友,你昨日御前應對,著實精彩。”
孫效武頷首說道:“果然后生可畏。只是我等為師者,先前對你還是不夠看重。圣上訓示的是,似你這等人才,正該多在事上打磨。”
經御前應對一事,三位司業都對林寅更加刮目相看。
林寅拱手道:“夫子們謬贊了,所幸晚生沒有丟了諸子監的體面。”
韓澄非說道:“我與你另外倆位夫子商議過了,我們三個人,一人給你找一段歷事,統共三段歷事,想來可以讓你增進不少見聞,鍛煉些真實本領。”
孫效武說道:“你可以在諸子監挑倆個幫手,那倆個幫手也算是一同歷事了。”
林寅問道:“不知這都是什么差事?”
韓澄非說道:“這歷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尚無正經功名,眼下的差事自然是小些。
但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于行伍,你們在基層歷練,終究是有益的。
這歷事呢,一次比一次的品級會更大些,這頭一回,只能算是雜歷,通常都是干些不入流,沒有品級的差事。”
林寅笑道:“就是小吏唄。”
韓澄非笑道:“也差不多,但是為師們,還是想著給你尋個好些的去處,讓你能多方面歷練本領。”
“那我具體干什么歷事?”
韓澄非取出地圖,翻開攤平,用手指出其中位置,說道:
“這京郊,與天津衛交接地帶,有一塊京河、津河、燕河,京杭大運河,四水交匯之地。
乃是交通樞紐,往來客商皆在此中轉。此處有十里一亭,名曰四水亭。
你就去這四水亭去任此歷事,先做三個月的四水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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