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骨頭像被敲碎了重新拼錯,每動一下都牽扯著鉆心的疼。
沈生瀾在血腥味里睜開眼,昏黃燭火搖搖晃晃,把石壁上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身下的稻草又潮又硬,硌得后背發僵,鐵銹混著霉味鉆進鼻子,她忍不住干嘔了一聲。
這不是她的出租屋。
她明明趴在電腦前趕稿,心臟驟停的瞬間,屏幕還亮著未寫完的虐文結局。
【警告:靈魂適配成功,劇情傳輸中 ——】
【宿主沈生瀾,你已穿入虐戀小說《王爺的替罪妃》,成為同名女主。主線任務:遵循原著劇情,承受男主晉王南宮祈霽的折磨,包括但不限于挖腎、抽血、流產、家族覆滅等,于結局凄慘死去后,即可返回原世界。任務失敗,或試圖改變關鍵劇情,將啟動靈魂抹殺程序。】
一道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突兀地在她腦海深處響起,伴隨著一股不屬于她的、沉重而絕望的記憶碎片,如同冰錐狠狠扎進她的意識。
原主沈生瀾,尚書府嫡女,癡戀晉王南宮祈霽,卻被設計替其白月光官映雪頂罪,打入這暗無天日的王府地牢。
接下來,她將被挖去一顆腎臟,抽取大半鮮血,只為救那個心機深重的官映雪。
而這,僅僅是她悲慘人生的開端。最終,她會在親眼目睹家族被屠、自己被南宮祈霽親手送上斷頭臺后,含恨而終。
回去?回個屁!
在那個世界她也是孤身一人,猝死了都沒人收尸。
在這里,頂著這么一張據說傾國傾城的臉,去走那憋屈到極致的劇情,然后等死?
沈生瀾扯了扯嘴角,干裂的嘴唇立刻傳來一陣刺痛。她舔了舔滲出的血珠,眼底卻燃起一簇近乎瘋狂的火焰。
【請宿主立刻調整心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腎移植手術。重復,違反劇情將導致抹殺。】
電子音再次冰冷地提示。
“閉嘴。”沈生瀾在腦中冷冷地回了一句,“太吵了。”
她嘗試著集中意念,想象著電腦操作界面,一個虛擬的滑塊出現在系統提示音的位置,她毫不猶豫地將它拉到了底。
世界瞬間清凈了。
什么垃圾系統,也配指揮她?
腳步聲由遠及近,沉重地踏在石階上,在這寂靜的地牢里顯得格外清晰。
牢門上的鐵鏈被嘩啦啦地打開,刺耳的聲音刮擦著人的耳膜。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牢門口,玄色錦袍,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蟒紋,面容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雙眼睛,冰冷、厭惡,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穢物。
南宮祈霽。
他身后跟著兩名端著托盤的侍衛,托盤上放著明晃晃的匕首、玉碗,以及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閃著寒光的器具。
“沈生瀾,”男人的聲音比這地牢的空氣還要冷上幾分,“映雪舊疾復發,需要你的腎做藥引。這是你贖罪的機會。”
贖罪?她何罪之有?
沈生瀾抬起頭,凌亂沾血的黑發貼在臉頰,更襯得那張臉蒼白如紙,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里面沒有預想中的恐懼、哀求,甚至沒有恨,只有一片沉靜的、近乎玩味的打量。
這眼神讓南宮祈霽莫名地感到一絲不適,眉頭狠狠皺起。
“王爺,”沈生瀾開口,聲音因久未進水而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強取臣女臟器,不知陛下可知曉?北境戰事正酣,若此刻傳出王爺為了一名女子,私自對朝廷命官之女動用酷刑,你說,那些御史臺的嘴,會不會把王爺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南宮祈霽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那個一向在他面前只會哭泣哀求的女人,何時有了這樣的心計和膽魄?
“你在威脅本王?”他踏前一步,周身殺氣彌漫。
“不敢。”沈生瀾微微歪頭,唇邊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只是提醒王爺,為了一個官映雪,賭上您的圣心和前程,值嗎?”
她頓了頓,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他腰間的蟠龍玉佩,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更何況,王爺就真那么確定,官姑娘的病,非我的腎不可治?萬一……是有人借機,既除了我這個眼中釘,又能讓王爺您欠下天大的人情,甚至……惹上一身腥臊呢?”
南宮祈霽身形猛地一僵。
沈生瀾不再看他,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了地牢入口處那片更深沉的黑暗里。
根據原主記憶,那里有一條廢棄的密道,直通王府之外。
而今晚,除了南宮祈霽,這地牢深處,還關押著另一位“大人物”——因宮廷傾軋而被秘密囚禁于此的攝政王,南宮容璟。
一個比南宮祈霽更危險,但也可能是她眼下唯一翻身籌碼的男人。
賭了!
在南宮祈霽因她的話而心神震動,下意識回頭看向入口方向的瞬間,沈生瀾動了!她不知從哪里爆發出最后一股力氣,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是沖向門口,而是像一尾靈活的魚,擦著南宮祈霽的衣角,撲向了他身后那片陰影!
“攔住她!”南宮祈霽厲喝。
侍衛反應過來,伸手欲抓,卻只撕下了一片染血的衣角。
沈生瀾不顧一切地沖向記憶中的方位,手指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胡亂摸索。找到了!一個幾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微小凸起!她用盡全身力氣按了下去!
“咔噠”一聲輕響,一道石門在她身側滑開,露出后面黝黑的通道。她毫不猶豫地閃身而入,石門在她身后迅速合攏,將南宮祈霽驚怒的吼聲和侍衛的撞擊聲隔絕在外。
通道內一片漆黑,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和腐朽的氣味。
沈生瀾扶著墻壁,踉蹌前行,每一步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痛得她眼前發黑,但她不敢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傳來一絲微弱的光亮,還有……壓抑的、粗重的喘/息聲。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是一間比外面地牢稍顯“整潔”的石室,角落里鋪著些干草。
一個男人被兒/臂粗的鐵鏈鎖在墻上,長發散亂,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他身上的黑袍破損多處,露出下面精壯卻布滿新舊傷痕的胸膛,那劇烈的喘/息正是從他口中發出,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但即使如此狼狽,他身上依舊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如同被困的猛獸。
攝政王,南宮容璟。
他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抬起頭。
亂發之后,那雙眼睛驟然睜開,竟是罕見的琥珀色!此刻那眼眸中一片混沌,充斥著狂暴的血色和某種失去理智的**,但在那**深處,仍有一絲令人膽寒的銳利與審視,瞬間鎖定了闖入的不速之客。
沈生瀾心臟狂跳。
她看得出,南宮容璟的狀態很不對勁,像是中了某種烈性……藥物。
機會!危險與機遇并存的絕佳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血腥氣,非但沒有后退,反而一步步朝他走了過去,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盡可能顯得無害卻又帶著決絕的笑容。
“看來,”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石室里帶著回音,清晰地說道,“我們都需要彼此,賭一把,如何?”
南宮容璟喉嚨里發出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鎖鏈因他的掙扎而嘩嘩作響,那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著她,里面的血色更濃。
沈生瀾走到他觸手可及的距離,停下。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灼熱氣息和駭人的危險感。她抬起手,不是去觸碰他,而是猛地扯開了自己本就破爛的衣襟,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和其下大片雪白的肌膚,上面還沾染著點點已經干涸的血跡,紅與白的對比,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誘惑。
“幫我離開這里,”她直視著他那雙失控又保留著一絲清明的眼睛,一字一句,“作為交換,我幫你……解了這藥性。”
下一秒,冰冷的鐵鏈猛地收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狠狠拽了過去!天旋地轉間,她被死死壓在了冰冷的墻壁與男人滾燙熾熱的胸膛之間。
灼熱的氣息帶著侵略性撲面而來,夾雜著一絲極淡的、冷冽的松木香氣。
男人琥珀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的血色幾乎要將她吞噬。
沈生瀾閉上眼,感受著身下干草粗糙的觸感和身上幾乎要將她碾碎的力量,嘴角卻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緩緩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南宮祈霽,你的“藥引”,跑了。
而且,是帶著你皇叔一起跑的。
這游戲,現在開始,按我的規則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