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機初現
殘夜將盡,威海灣的海面還浸在墨色里,唯有天邊,泛起一抹極淡的魚肚白,像被寒風吹開的碎雪。我披上月白鑲邊的水師統領袍,手指剛觸到艙門的銅環,便聽見身后傳來輕捷的腳步聲。青禾提著一盞桐油馬燈,燈罩上凝結著細碎的霜花,昏黃的光暈里,她雙丫髻上的白絨花微微顫動,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色號衣,在晨風中勾勒出纖細卻挺拔的身形。
“大人,陳先生已在甲板等候,小艇也備妥了。”她的聲音清冽如晨露,帶著未散的睡意,卻依舊利落沉穩。馬燈的光映在她臉上,能看見眼下淡淡的青黑——想來是昨夜聽聞今日要巡查艦隊,竟沒睡安穩。
我點頭應下,目光掠過甲板。夜色尚未褪盡,桅桿上的黃龍旗耷拉著,像被沉重的寒意凍僵,唯有幾處值守水兵的身影,如礁石般立在船舷邊,手中的長槍,在微光中泛著冷硬的光。陳墨已背著工具包,等候在舷梯旁,藏青色工裝的袖口,沾著些許未擦凈的機油,鼻梁上的單片眼鏡,反射著微弱的天光,見我走來,他微微躬身,眼神里滿是凝重。
“大人,兩名隨行水兵已在小艇上待命。”他的聲音帶著常年與機械打交道的沙啞,“今日巡查需逐一登艦核查,怕是要耗上整日。”
“事不宜遲,走吧。”我率先踏上搖晃的舷梯,冰涼的海風撲面而來,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吹散了殘存的困意。小艇劃破平靜的海面,激起細碎的浪花,遠處的威海衛炮臺,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炮口沉默地對著遠方,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卻不知自己早已牙齒松動,利爪鈍挫。
第一站便是定遠艦。作為北洋水師的旗艦,它曾是亞洲海面上最耀眼的存在,可此刻近觀,昨日被晨光掩蓋的破敗,愈發觸目驚心。艦體黝黑的鐵甲上,銹跡如蛛網般蔓延,有的地方銹層已翹起,露出底下斑駁的金屬本色,仿如老人臉上深深刻下的皺紋。甲板上的火炮炮,身蒙著一層薄塵,炮輪上的鐵鏈銹跡斑斑,幾名水兵正費力地擦拭,卻怎么也擦不去那深入的銹蝕。
陳墨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從工具包里取出一把小錘,輕輕敲了敲主炮的炮管。“當——當——”沉悶的聲響在晨風中回蕩,沒有金屬應有的清脆。他眉頭瞬間緊鎖,起身時指尖蹭到炮身,帶下幾片紅褐色的銹屑。“大人,您看這里。”他指著炮管與炮座連接處,“銹蝕已深入管壁三分之一,再這樣下去,開炮時極易炸膛。而且膛線磨損嚴重,即便炮彈能射出,精準度也會大打折扣,形同虛設。”
我伸手撫摸炮管,冰涼的觸感里帶著粗糙的銹跡,手指摸著一道深深的凹痕,那是常年未妥善保養留下的痕跡。心口像是被重物堵住,沉悶得發疼。這就是大清引以為傲的鐵甲巨艦?這就是寄托著海疆安危的國之重器?
青禾默默跟在我身后,從懷中取出一塊削得平整的小竹片,用炭筆仔細記下“定遠艦:主炮銹蝕、膛線磨損”,筆尖劃過竹片的“沙沙”聲,在寂靜的甲板上格外清晰。她的動作很輕,卻每一筆都寫得異常認真,仿佛要將這些破敗一一刻進心里。
接著是鎮遠艦,情形與定遠如出一轍。艦體甲板的木板多處松動,踩上去發出“吱呀”的**,仿佛隨時都會斷裂。陳墨俯身查看甲板連接處的鉚釘,大半已銹蝕發黑,有的甚至松動脫落,露出底下空洞的縫隙。“大人,這些鉚釘本是加固甲板所用,如今形同虛設,若遇大風浪或海戰震動,甲板極有可能開裂。”他的聲音里滿是焦灼,“昨日我便說過,艦體老化已到臨界,再不加修繕,真要出大事。”
我們換乘小艇,前往經遠、致遠等巡洋艦所在的泊位。尚未靠近,便聽見鍋爐運轉時發出的雜亂轟鳴,不像正常的機械聲響,反倒像是老人沉重的喘息,夾雜著刺耳的摩擦聲。陳墨示意小艇停下,他探出身子,將耳朵貼在冰冷的艦體上,眉頭越皺越緊。
片刻后,他直起身,面色凝重如鐵:“是鍋爐內部零件嚴重老化,葉輪磨損不均,還有管路堵塞的問題。這樣的狀態,航速最多只能開出12節,而且無法長時間維持。日軍新型艦艇如吉野號,航速可達23節,機動性遠超我軍,屆時他們想打便打,想退便退,我們只能被動挨打。”
我站在小艇上,望著眼前這些在晨霧中顯得破敗不堪的艦艇,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這些艦艇,承載著無數將士的家國夢,承載著大清海疆的最后希望,可如今,它們卻像一群垂暮的老者,在冰冷的海面上艱難喘息。
甲板上,幾名水兵正在進行日常裝填演練,動作生疏且遲緩,有的甚至連火炮瞄準的基本姿勢都不標準。更令人心驚的是,他們手中搬運的并非實彈,而是刷著黑漆的木制假彈,木彈表面粗糙,邊緣還帶著未打磨平整的毛刺,塞進炮膛時磕磕絆絆,好幾名水兵因用力不當,手腕被木彈邊緣劃傷,只能草草用布條纏住。青禾見此情景,握著竹片的手猛地收緊,炭筆在竹片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刻痕。陳墨嘆了口氣,低聲道:“經費短缺到連訓練用彈都配不齊,木制假彈練不出實戰技能,真到了戰場,怕是連炮彈都填不明白。”
沈蘭不知何時也登上了經遠艦,她穿著素色的布制醫服,腰間系著裝滿藥品的藥囊,正蹲在一名扭傷腳踝的水兵身邊,小心翼翼地為他處理傷口。見我們過來,她起身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片,悄悄遞給身旁的青禾,低聲道:“這是近期訓練受傷的將士名單,有幾人傷勢較重,需長期休養,怕是無法參與實戰。”
青禾接過紙片,快速掃了一眼,默默塞進懷里,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卻依舊沒多言語,只是加快了記錄的速度。我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將士們有心訓練,卻無完好的裝備與實彈;沈蘭有心救治,卻缺醫少藥,這便是甲午戰前,北洋水師的真實處境。
巡查至正午,晨霧早已散盡,刺眼的陽光灑在海面上,卻驅不散我心中的陰霾。我們回到定遠艦,簡單用過午飯,稍作休整后,便前往最關鍵的彈藥庫。
彈藥庫位于艦體底層,沉重的鐵門緊閉,上面掛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軍械官聞訊趕來,滿頭大汗地打開鎖,“吱呀”一聲推開鐵門,一股潮濕的霉味,混雜著金屬的銹蝕味撲面而來,嗆得人忍不住皺眉。
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如墜冰窖,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偌大的彈藥庫里,密密麻麻堆積的,竟是黑乎乎的實心彈,一個個堆疊如山,占據了庫房大半空間。我走上前,拿起一枚實心彈,入手沉重,表面粗糙,用木棍敲擊一下,能清晰地感覺到里面填充的沙土,這并不是故意欺詐,是當時的技術局限,當年記載歷史的文人,軍事水平文盲級存在,才會記錄成用沙子填充物冒充的歷史誤會。
實心彈(***)的核心戰術目標,是依靠動能擊穿敵艦裝甲,而非爆炸殺傷。其彈體需具備高密度、高硬度特性,通過高速撞擊破壞艦體結構,導致進水或關鍵設備損毀。沙土作為配重填充物,可確保彈體重心穩定、飛行軌跡平直,同時降低制造成本。
而在庫房最偏僻的角落里,標注著“***”的木箱孤零零地靠在墻邊,僅疊著三個箱子,像被遺棄的孤兒。我快步走過去,打開其中一個木箱,里面的***包裝簡陋,軍械官在一旁顫聲稟報:“蘇大人,庫房內***僅存37枚,您看這箱里的,半數以上都已受潮發霉,彈殼生斑,引信失效,根本無法使用。”我拿起一枚受潮的***,彈體上綠色的霉斑觸目驚心,輕輕一晃,里面傳來渾濁的水聲,顯然早已徹底報廢。
“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帶著壓抑的怒火。
軍械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著臉連連磕頭:“蘇大人,饒命啊!不是屬下不盡力,實在是經費短缺,無能為力啊!***造價高昂,一枚抵得上十枚實心彈,朝廷已有半年沒撥過軍械款了,庫房里實在無彈可用,只能用這些實心彈充數。”
“充數?”陳墨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起一枚實心彈,翻看片刻后,怒不可遏地將其扔在地上,“哐當”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彈藥庫中回蕩。“這根本就是廢鐵!日軍早已普及高爆***,爆炸后能產生破片殺傷,可穿透艦體裝甲,而我們這些實心彈,頂多只能在敵艦甲板上砸出一個坑,根本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更別提這僅存的37枚***,半數失效,真到海戰爆發,怕是主炮沒打幾輪就彈盡糧絕,只能坐以待斃!”
我郁悶的想起史料中記載的黃海海戰實況,定遠艦主炮正是因炮彈耗盡,最終只能用實心彈勉強御敵,最終飲恨海疆。眼前的37枚殘彈,恰似歷史悲劇的提前預警,每一枚都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軍械官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我保持著最后一絲清醒。我早已知道北洋水師彈藥匱乏,卻沒想到竟匱乏到如此地步,破敗到如此境地!這哪里是備戰,簡直是拿萬千將士的性命,拿大清的海疆,當兒戲!
陽光透過彈藥庫狹小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那些冰冷的廢鐵炮彈。庫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們沉重的呼吸聲,和遠處海浪拍擊艦體的聲響,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我的心上。
青禾站在我身后,緊緊咬著嘴唇,握著竹片的手微微顫抖,在“彈藥匱乏”后鄭重添上“***僅37枚,霉變過半”,炭筆在竹片上劃出深深的刻痕,仿佛要將這觸目驚心的數字刻進骨髓。我知道,她和我一樣,心中翻涌著憤怒與無力,只是她習慣了沉默,習慣了用行動代替言語。
離開彈藥庫時,夕陽已西斜,將海面染成一片血色。甲板上的黃龍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像是在發出無聲的悲鳴。我站在甲板上,望著遠處漸漸沉落的夕陽,心中滿是焦灼與沉重。時間緊迫,日軍虎視眈眈,若再不想辦法爭取經費,修繕艦艇,補充彈藥,甲午海戰的悲劇,終將如期上演。
當晚,夜色如水,威海灣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定遠艦的艦橋,還亮著一盞孤燈。我揣著一張憑記憶畫的日軍艦隊編制圖,圖上詳細標注著日軍主力艦艇的數量、型號、航速及武器配置,這是我多年研究甲午海戰史料的心血結晶。深吸一口氣,我敲開了劉步蟾的房門,陳墨緊隨其后,手中提著一盞馬燈,燈光在夜色中搖曳。
劉步蟾身著深色水師官服,剛卸下一天的疲憊,見我們深夜來訪,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側身讓我們進屋:“銳,陳先生,深夜前來,可是有要事?”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兩把椅子,墻上掛著一幅陳舊的海疆圖,上面用紅筆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記號。我將手中的圖紙攤在桌上,開門見山:“雪岑兄,我知道你憂心艦隊,今日巡查所見,你也大致知曉。但我所言,句句屬實,絕非危言聳聽。陳墨剛從歐洲歸來,親身經歷過西方海軍的發展,也知曉日軍艦艇的最新動向,你且聽他細說。”
陳墨上前一步,指著圖紙上吉野號的標注,將日軍速射炮的技術參數、艦艇航速優勢、裝甲厚度等一一拆解,語氣急切而堅定:“管帶大人,我在德國留學期間,曾親眼見過吉野號同型艦艇的試航。其裝備的速射炮,每分鐘可發射五至六發炮彈,射程遠,威力大。而我軍主力艦的主炮,五分鐘才能發射一發,且精準度堪憂。單是火力密度,雙方就相差十倍不止,航速差距,更是懸殊,若真開戰,我軍毫無勝算!”
他越說越激動,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繼續道:“更可怕的是,日軍近年來大力擴充海軍,艦艇大多是新式裝備,而我軍艦艇老化嚴重,彈藥匱乏到***僅存三十余枚且半數失效,將士訓練連實彈都用不起,只能用木彈演練,此消彼長之下,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劉步蟾俯身盯著圖紙,手指微微顫抖,指尖劃過那些標注著日軍艦艇的符號,眼神中滿是掙扎與凝重。良久,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這些情報,你們從何處得來?日軍艦隊編制,乃是高度機密,絕非輕易可得。”
“我以項上人頭擔保!”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雪岑兄,我知道此事匪夷所思,但我所言句句屬實。半年之內,日軍必定會借朝鮮戰事挑起海戰,屆時若我軍毫無準備,必將全軍覆沒,威海衛海疆不守,國門洞開,后果不堪設想!”
陳墨也上前一步,鄭重道:“管帶大人,蘇大人所言非虛,我愿以留洋所學和身家性命擔保!若再不增購軍備,修繕艦艇,北洋水師必敗無疑!只要朝廷能撥下經費,我愿全力以赴,協助改造艦艇、改良彈藥,哪怕不眠不休,也要為艦隊爭取一線生機!”
劉步蟾沉默了,他背著手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海面,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每一聲都像敲在我們心上。我知道,他心中定然無比糾結,一邊是朝廷的掣肘,經費的短缺,一邊是艦隊的危局,將士的性命。
許久,他轉過身,眼中已多了幾分決絕:“銳兒,你可知,面見太后,懇請暫緩修園撥款,乃是逆天行事?太后對修園之事極為看重,此前已有大臣進諫,均被斥責罷官,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
“我知道!”我堅定地回應,“但比起北洋水師的存亡,比起國家海疆的安危,個人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為艦隊爭取到經費,能讓將士們有像樣的裝備,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我懇請你,借我北洋水師故舊在朝中的關系,助我入宮面圣!此去成敗未卜,但我必須一試!”
劉步蟾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不愧是我北洋水師的后輩!既然你有如此決心,我劉步蟾便陪你賭這一把!朝中之事,我來設法周旋,為你爭取面圣的機會。但你記住,此行兇險萬分,務必謹慎行事。”
“多謝雪岑兄!”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深深作揖,“我定不負所托!”
離開劉步蟾的住處時,已是深夜。夜色更濃,海風裹挾著寒意,吹得人瑟瑟發抖。我和陳墨疲憊地走在甲板上,腳步沉重卻帶著一絲希望。回到住處,推開門,卻見屋內的桌上早已擺著兩杯溫熱的姜茶,冒著裊裊的熱氣,驅散了屋內的寒意。
青禾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打盹,身上蓋著我那件舊披風,雙手還放在膝蓋上,手里緊緊攥著那張記錄著艦艇缺陷的竹片。燈光映在她清秀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透著堅韌。沈蘭則在一旁整理藥箱,見我們回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從藥箱里取出兩瓶藥膏,走上前遞過來:“蘇大人,陳先生,連日奔波巡查,想必十分辛苦,這是我特制的活血藥膏,睡前涂抹,可緩解疲勞,助于安眠。”
青禾被開門聲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我們回來,連忙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姜茶遞過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依舊溫柔:“大人,陳先生,天寒,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吧。我見你們深夜未歸,便一直溫著,生怕涼了。”
我接過溫熱的姜茶,暖意順著喉嚨蔓延至心底,驅散了一身的寒意與疲憊。看著眼前這兩個默默為我們操勞的少女,一個默默記錄著艦艇的破敗與彈藥的匱乏,一個悄悄照料著將士的傷病,她們雖身處亂世,卻用自己的方式,為這片海疆,為這些將士,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陳墨也接過姜茶,喝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多謝二位姑娘費心了。”
沈蘭淺淺一笑:“先生客氣了,你們為艦隊操勞,我們做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
我握著手中溫熱的茶杯,望著窗外漆黑的海面,心中愈發堅定了破局的決心。前路縱然兇險,有劉步蟾的支持,有陳墨的技術相助,有千千萬萬心懷家國的將士,我便無所畏懼。
這一次,我一定要沖破重重阻礙,入宮面圣,爭取到經費與支持。我要讓這些破敗的艦艇重煥生機,讓將士們手握鋒利的武器與充足的彈藥,讓大清的黃龍旗,重新在黃海之上,獵獵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