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澄意眸光一亮,不可思議抬起了眼:“這個喬巴不是都賣完了?”
陳予白淡淡說:“只是那家店賣完了。”
“哦。”彭澄意點點頭,唇角一點點揚了起來,語氣揶揄說,“所以你中午也吃了兒童套餐?你不是嫌幼稚。”
陳予白抬手摸了下后脖頸,一臉淡然說:“張揚吃的,不是我。”
雖然他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綻,但她太熟悉他撒謊時會摸后脖頸的小動作了。
這兒童套餐,分明就是他自己吃的。
只是拉不下臉承認罷了。
如果放在平時,她肯定會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繼續(xù)揶揄他幾句。
但今天,念在喬巴的份上,她就不拆穿他了。
彭澄意拿起他掌心里的喬巴玩具,唇角的弧度又揚起了幾分:“那替我謝謝張揚了。”
陳予白一頓,有點不滿說:“不謝謝我嗎?”
彭澄意佯裝疑惑問:“謝你做什么?不是張揚買的套餐送的嗎?”
陳予白默了兩秒:“如果不是我提醒他要喬巴,店員可能也不會給他這個角色。”
“也是。”彭澄意憋笑點了下頭,“那也謝謝你吧。”
陳予白語氣里開始掛了點幽怨:“能不能把’吧’去了?”
彭澄意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嗯,好,謝謝你。”
看她笑得花枝亂顫的,不像是單純拿到喬巴的喜悅,陳予白奇怪蹙了下眉,想問她到底在笑什么。
但彭澄意已經擰開自家的房門,歡快地和他說再見了。
“……”
算了,她開心就好。
陳予白低頭看了眼手里的飯盒,轉身進了屋。
-
因為一中的新生需要參加為期10天的軍訓,8月20號就要去開學報道。
本來就過得飛快的暑假,一下子顯得更加短暫了。
總共上了10節(jié)吉他課的彭澄意基本掌握了所有基礎的和弦,可以彈簡單的歌了。
陳予白的水平比她好點,掌握了更多復雜的和弦,彈得也更穩(wěn)一些。
彭澄意將這歸結于他手比較大,所以能更輕松地摁住那些復雜的和弦。
并不是他比她更有彈吉他的天賦。
回家的路上,陳予白背著吉他,慢悠悠騎著山地車,偏頭問蹬著破車,費力跟在他身邊的彭澄意:“你開學還要繼續(xù)學嗎?”
彭澄意捏著車把,輕喘著回答:“我想周末繼續(xù),但我媽不一定會同意,你還要繼續(xù)嗎?”
陳予白看向了前方的路,淡淡說:“看你。”
彭澄意:“那我一會兒回去和我媽談一談,一周學一次的話,其實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說不定我能勸動她。”
然而,回到家,周麗芬一聽她高中還想每周末去學吉他,說什么也不肯同意。
“你又不是要走藝考路線,花這么多時間精力學吉他做什么?而且你現在不是也能彈個小星星什么的,自娛自樂下足夠了。”周麗芬摘著韭菜說。
“媽!”彭澄意不開心地張了張嘴,還想再跟她辯駁個兩句,卻被周麗芬打斷說,“行了,你再吵吵下去,我吉他都給你沒收了。”
“……”
彭澄意一噎,乖乖閉上了嘴。
她悶悶不樂地回去自己的房間,微信陳予白:
「談判失敗」
「流淚小貓頭.jpg」
「爆哭.jpg」
陳予白:「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了嗎?我看周姨平時挺好說話的」
彭澄意:「你覺得她好說話,是因為她不是你媽,對你沒有要求」
陳予白:「……好吧」
彭澄意:「那我跟大圣說,我們以后就都不去上課了?」
陳予白:「我去的」
彭澄意:「……?」
彭澄意:「你不是說看我嗎?我不去了,你怎么還要去?」
陳予白:「你不是想繼續(xù)學么?我學回來教你」
彭澄意愣了愣,不敢相信說:「你怎么突然這么好心了?我有點害怕」
陳予白:「……怕什么?」
彭澄意:「怕你就此抓住了我的把柄,以后讓我給你做牛做馬」
陳予白:「我在你心里就這么個形象?」
彭澄意:「不然呢?你會白幫我?」
手機那頭安靜了許久,終于又彈出了他的回復:「不是你說的,當哥的要罩著小弟」
對哦,她差點都忘了。
她已經將老大的位置讓給了他。
沒想到,當他小弟的福利還挺多的。
早知道,她早兩年就讓出去了。
這樣她也不用那么費勁地搶他的零花錢買漫畫。
彭澄意抿唇笑了笑,回他了個「大哥,請受小弟一拜」的表情包。
-
濱醫(yī)家屬院去一中,雖然有直達的公交,但需要將近一小時的車程。
平時晚自習又要上到10點才結束,所以兩人都選擇了住校,只在周末回家。
第一次要離家生活,彭澄意覺得期待的同時,心里也挺忐忑不安的。
收拾完行李箱,躺在床上半天也沒睡著。
畢竟她明天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雖然有陳予白陪著,但聽說一中總共有16個普通班,兩人大概率不會分在一起。
她要獨自走進陌生的教室,面對陌生的同學。
這對輕微社恐的她來說,多少是個考驗。
彭澄意越想越覺得焦慮,最后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拍陳予白的微信頭像。
他的頭像,是她幫他精心挑選的,蠟筆小新家養(yǎng)的狗。
沒什么特別原因,只是因為那只狗叫小白。
還挺符合他名字的。
但因為她給自己挑的頭像是蠟筆小新,他一開始死活不肯用。
直到她把頭像換成了美少女戰(zhàn)士里的那只黑貓露娜,他才勉強接受。
陳予白:「?」
彭澄意:「明天就要開學了,你緊張嗎?」
陳予白:「你緊張啊?」
彭澄意:「我不緊張,我怕你緊張」
陳予白:「……」
陳予白:「我已經睡了一覺了」
彭澄意:「那你怎么還能回我消息?」
陳予白:「我睡眠淺,被你的消息吵醒了」
彭澄意:「你睡覺手機不開免打擾嗎?」
陳予白:「忘了」
彭澄意:「那你不能怪我」
陳予白:「……你是不是緊張得失眠了?」
彭澄意:「笑話,我怎么可能緊張」
陳予白:「你明天可是要面對一屋子的陌生人」
彭澄意:「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說了!」
陳予白:「你不是不緊張?」
彭澄意:「本來不緊張,你一說,我才」
彭澄意:「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陳予白:「……負責什么?」
彭澄意:「負責讓我快速睡著」
陳予白:「你家有搟面杖嗎?」
彭澄意:「有啊,怎么了?」
陳予白:「放床邊,閉上眼,我一會兒就過去把你打暈,保你秒睡到天亮」
彭澄意:「……」
她就不該找這狗東西尋找?guī)椭?/p>
彭澄意無語摁滅手機,黑暗里躺了會兒,放在枕邊的手機又震了震。
她轉過頭,瞥了眼,看陳予白發(fā)來了個視頻。
靜止的封面上,少年穿著黑色的T恤,懷里抱了把吉他。
彭澄意莫名其妙的點開視頻。
他沒有露臉,只有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搭在琴弦上,從頭開始爬起了格子。
而這個視頻,看進度條,足足有5分鐘長。
搞什么東西……
彭澄意愈發(fā)莫名地關掉視頻,給他發(fā)了個:「?」
陳予白:「你之前不是說爬格子太枯燥了,聽得人想睡覺」
彭澄意愣了愣,沒想到他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幫她催眠。
不禁有點感動說:「你不會專程爬起來給我彈的吧?」
陳予白:「想太多,是我平時練琴時錄的存貨」
鑒于大圣是有提過,練琴時可以錄像,方便找問題。
彭澄意放下感動,回他了個:「哦」
然后打開視頻,放到枕邊,閉上了眼。
在單調重復的音階里,困意漸漸襲來。
所以她沒有留意到隔壁那扇半夜亮起燈的窗,又重新暗了下去。
-
第二天,彭澄意在周麗芬的千叮嚀萬囑咐中,背著書包,拖著行李箱,和陳予白一起坐上了33路的公交車。
因為靠近始發(fā)站,時間又早,車上的人很少。
兩人挑著中間寬敞的單人座,一前一后的坐了下來。
過了兩站,張揚也拖著行李箱從后門走了上來,坐到了陳予白的身后。
“好久不見啊,彭老大。”他長手越過陳予白,拍了拍彭澄意的椅背。
“欸?你也考上一中了嗎?”彭澄意詫異轉過了臉。
張揚成績一般,經常在班里中上游徘徊,按理說是夠不上一中的。
張揚:“我藝術特長生錄取了,予哥沒跟你說嗎?”
彭澄意:“沒有……”
張揚轉向了陳予白:“予哥,你怎么回事,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訴她。”
陳予白偏過臉,淡淡揚了下眉:“你考哪兒,對她來說重要嗎?”
張揚:“……”
好像,確實沒那么重要。
他只是因為和陳予白關系好,才順帶著和彭澄意成為了朋友。
不然,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和彭澄意這樣外表乖巧安靜的學霸有什么交集。
也發(fā)現不了她其實還挺話癆和中二的。
彭澄意不滿插進來說:“怎么就不重要了,他也是我朋友啊!還是我未來樂隊的鍵盤手。”
陳予白輕嗤了聲:“是你朋友,你怎么自己不去關心他考了哪?”
彭澄意:“我怕他沒考好,我又考上一中了,去問怪傷人的。”
陳予白:“那你之前那么積極讓我查成績的時候怎么不怕我沒考上,再傷害到我?”
彭澄意微微噎了下。
她那時候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分數,完全沒去想他沒考上該怎么辦。
她面對別人時總是小心翼翼,面對他,卻從來沒有這樣的顧慮。
或許是因為潛意識里覺得,無論她對他做什么,他都不會和她絕交。
她才會如此地有恃無恐。
沉默幾秒后,她心虛回過臉:“你不總說自己智商高,怎么可能考不上。”
陳予白嗤笑了聲,伏在她椅背上說:“你也就是這種理虧的時候,才會承認我智商高。”
彭澄意表情微滯,佯裝鎮(zhèn)定地盯著前方的路說:“誰理虧了!”
陳予白扯了下唇角,弓著背,腦袋又往她耳邊湊了湊說:“沒理虧,你怎么不敢再回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