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溫熱的氣息噴薄在了她小巧的耳垂。
彭澄意不自在地往前傾了傾身子,強撐辯解:“你長得丑,我不想看,辣眼睛。”
陳予白一頓,氣笑了:“我丑?”
彭澄意:“不然我給你找張鏡子照照?”
陳予白:“……”
張揚動了動唇,感覺這個話題是因他而起的,他似乎應該說點什么。
但每次這兩人拌嘴的時候,仿佛有一層天然的屏障罩在了周圍,外人根本就插不進去。
最后只能作罷,任這兩人吵了快兩站的路。
也沒分出個勝負。
看陳予白臉色不是很好地往椅背上靠了下,張揚湊上去說:“予哥,我覺得你還是挺帥的。”
陳予白緩緩回過頭,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瞥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張揚:“……我只是怕你被彭老大打擊到了,沒別的意思。”
“她能打擊到我?”陳予白嗤笑了聲,又補充了句,“以后別叫她彭老大了,現(xiàn)在我是她哥。”
張揚愣了愣:“真假?她能把老大的位置讓給你?”
他還記得,剛和彭澄意認識的時候,她還怯生生的,話很少。
沒過一個月和他混熟了,就開始讓他叫她彭老大。
當時他覺得有點搞笑,問她為什么。
彭澄意特驕傲說,因為陳予白是我小弟,你都叫他予哥了,當然也得認下我這個老大。
他和陳予白,是因為踢足球熟起來的。
剛上初一,陳予白雖然個頭不高,但在球場上特別猛。
基本上只要和他組隊,就能穩(wěn)贏。
所以他在男生里的人氣很高,大家有事沒事的,都會尊稱他一聲予哥。
因此,張揚怎么也不信他會給她當小弟,還去問他求證了。
結果竟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一問理由,他沉默了許久,才說:“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踢足球嗎?”
“不是因為喜歡嗎?”張揚奇怪反問。
“不是。”他懶笑了下,說,“我這個人其實沒什么愛好。我會踢足球,是因為她小學三年級時特別愛看《足球小子》,非要拉著我一起踢,踢著踢著,就習慣了。”
張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覺得按照她帶著陳予白入門足球這個邏輯,似乎是可以壓他一頭。
于是從那天起,他也開始尊稱她為彭老大,并見證了無數(shù)個她用老大身份使喚陳予白的時刻。
所以他不覺得,她能輕易放棄這個身份。
“當然是真的。”陳予白說著,又直起身子,修長手指輕戳了下她圓圓的臉頰。
“你又要干嘛?”彭澄意沒好氣地回過了頭。
陳予白:“叫聲哥聽聽。”
彭澄意扯了扯嘴角:“傻狗。”
陳予白:“……”
張揚:“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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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路公交車的倒數(shù)第三站就是臨濱一中。
因為路上有點堵,三人抵達的有些晚,一眼望過去,學校門口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
怕會遲到,彭澄意拖著行李箱,開始快步往校園里跑。
“沒事,還有十多分鐘,來得及。”陳予白單手抄著褲兜,單手拖著行李箱,跟在她身后散漫道。
“現(xiàn)在都不知道教室在哪,搞不好就來不及了,我可不想在別人的注目禮下進教室。”彭澄意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的宣傳欄前,仰起微微汗?jié)竦男∧槪焖僭诶锩尜N著的分班表中,尋找起了名字。
“啊,陳予白你在七班。”她先捕捉到了最上面一行的,他的名字。
跟上來的陳予白掃了眼分班表,唇角輕勾說:“你也在七班,我們又是同班同學了。”
“欸?”
還在按名字首字母順序往后掃的彭澄意愣了下,快速將視線重新鎖定到了七班的列表下,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真是,你怎么看得這么快。”
“因為我沒你那么瞎。”陳予白微笑道。
“……”
這狗,還惦記著她說他丑的事。
小氣死算了。
彭澄意無語撇了撇嘴。
“我在九班,你倆好有緣分啊!”
也找到自己名字的張揚感嘆道。
彭澄意呵呵了一聲:“孽緣,給你要不要?”
陳予白跟著嗤笑了聲:“我怎么記得某人昨晚還因為要自己去陌生的班級,緊張得睡不著。”
彭澄意一噎,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你閉嘴。”
其實在發(fā)現(xiàn)和陳予白在一個班的那一瞬間,她內(nèi)心確實有些雀躍。
雖然她嘴上說著無所謂他去幾中,也不爽他總被拿來和她比較。
如果真分開了,也會有點舍不得。
但這份舍不得,大概是出于長久以來的習慣。
確認完班級,三人繼續(xù)趕往了教學樓。
樓前立著一座類似雄鷹翅膀的雕像,底座上刻著金色的一中校訓——厚德載物,自強不息。
繞過去,就是通往教學樓的臺階。
七班和九班都在三樓,但七班在樓梯口,所以兩人先和張揚告了別,轉(zhuǎn)進了教室。
老師還沒來,但學生差不多已經(jīng)都到齊了。
教室里熱熱鬧鬧的,有的像他們一樣帶著行李箱,有的則是輕裝上陣,只帶了個書包,一看就是家在附近的走讀生。
大家或是自來熟,或是早就相熟地在和周圍人攀談。
座位一看就是隨便坐的,因為目前剩下的空位,就只有第一排的中間了。
沒人想在一入學時,就坐在老師的眼皮底下。
陳予白偏頭看了眼因為陌生環(huán)境又開始局促往他身邊貼的彭澄意:“我們?nèi)サ谝慌抛桑俊?/p>
“嗯……也沒得選了,早知道再早點出門了。”彭澄意后悔抿緊了唇,跟在陳予白的身后,走向了第一排的中間。
不知是因為兩人最后才到,還是因為陳予白的身高長相都太顯眼。
教室里竟然安靜了那么一瞬,然后大家的目光就齊刷刷地朝兩人看了過來。
彭澄意愈發(fā)不安地垂下了眼,下意識又往陳予白身后躲了躲。
結果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整個人跟著踉蹌了下,腦袋磕在了他的后背上。
“還沒過年呢,不用急著給我磕頭。”陳予白好笑回過了臉。
“誰給你磕頭了,讓你走那么慢!跟烏龜一樣。”彭澄意捂著額頭,輕瞪了他一眼。
“你走再快,不也只能坐這?”陳予白將行李箱往桌下一塞,拿掉了肩上的書包。
“要你管!”彭澄意冷哼了聲,跟著把行李箱一放,坐到了他的身邊。
雖然在眾目睽睽下踉蹌了下,怪尷尬的。
但隨著和陳予白的拌嘴,她心里那點局促也被轉(zhuǎn)移走了。
身后的教室又重新吵鬧了起來,似乎也沒人在意她出的那一點糗。
椅子還沒坐熱,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不算高的鼻梁上架了副金屬框的眼睛,鼻頭寬厚,看著還挺慈眉善目。
他拿起板擦,拍了拍講臺。
鬧哄哄的教室才完全安靜了下來。
“各位同學,你們好。我姓陳,叫陳培福,教語文,也將擔任咱們七班的班主任。”
簡單的自我介紹過后,陳培福就讓大家起立去走廊,按照身高排個隊,準備重新安排教室的座位。
彭澄意的身高在班里算中等偏下,只能站在了前面。
路過她身邊的陳予白大手輕揉了下她的腦袋,懶笑打趣:“看來我們做不成同桌了,小矮子。”
“滾,我也不想和你做同桌。”彭澄意嗤了聲,打掉了他的手。
最后她被分配到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而陳予白,毫無懸念的,坐去了最后一排。
彭澄意的新同桌是個看上去酷酷的女生,留著利落的短發(fā),淡著張臉,一幅生人勿進的模樣。
在和她簡單打了聲招呼,就沒了下文,低頭看起了手機。
雖然很想快點交到新朋友,但不知該如何和她搭話的彭澄意,也只能默默掏出了手機。
她下意識地點開陳予白的頭像,但又怕微信他,會被他嘲笑。
畢竟她十分鐘前還讓他滾,現(xiàn)在又灰溜溜地來找他了。
在局促捏著手機滑了片刻后,屏幕上忽然彈出了陳予白的一條微信消息:「前排的風景如何?」
彭澄意緊繃的神經(jīng)倏地松了下,立馬敲著屏幕回他:「好極了」
畢竟這是他主動找她,她回復一下,又不失面子的。
陳予白:「新同桌呢?」
彭澄意:「也很好,是個酷姐,比你帥多了」
陳予白:「那你怎么不和她聊天呢?」
……
被他戳到痛處的彭澄意手一頓,回了下頭。
只見陳予白耷拉著腦袋,長腿有點局促地抵著桌下的行李箱,身子懶散靠在了椅背上。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悠悠撩起了眼皮。
兩人視線隔著三排的距離相交。
陳予白帶了點揶揄意味地,勾了下唇角。
彭澄意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然后轉(zhuǎn)過頭,對著手機一頓輸出:
「關你什么事!」
「而且我這不是在回你消息,沒顧上找她聊天么!」
陳予白:「那我不占用你寶貴的交友時間了,你去和她聊天吧」
一看他要結束對話,彭澄意立馬認慫道:「其實也沒那么寶貴,同桌以后有的是機會聊,我還是先陪陪你吧」
陳予白沒忍住笑了聲。
坐他身邊的凌柏舟自來熟地探過了腦袋:“和誰聊天呢?這么開心。”
陳予白也沒遮擋屏幕,修長手指一邊敲著手機屏幕,一邊懶聲回:“發(fā)小。”
“這發(fā)小,不會是開始和你一起進來的那個女生吧?”凌柏舟好奇問。
“嗯。”陳予白淡淡應了聲。
凌柏舟:“她叫什么啊?長得還挺可愛的。”
陳予白指尖一頓,終于抬起了眼:“你別看她外表可愛,其實很彪悍,你最好別去招惹她。”
“啊?”凌柏舟愣了愣,又看了眼前排少女綁著乖巧馬尾辮的后腦勺,有些不可思議問,“有多彪悍?”
陳予白一本正經(jīng)道:“我都給她當了三年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