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梨追上了張天一,張天一仍舊又哭又笑,這種情況,蘇小梨沒見過,但聽母親說過,老家有人被黃鼠狼一類迷了,就會失控。
雖然這種說法不一定科學,但他這癥狀很像,或者得了失心瘋,上午他還好好的,下午怎么就變了一個人。
想著,蘇小梨抬手對張天一的臉左右開弓,幾巴掌下去,張天一清醒了。
“老師——”他捂著被扇紅的臉,“老師,別打了!”
蘇小梨收手,拉著張天一,“走,回去上課。”
至于他為什么失控,蘇小梨不打算追究,這個情況,張天一也不想,情緒失控本就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老師——”張天一停住腳步,一副為難的樣子,“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去上學,有點太,太丟人了。”
蘇小梨點點頭,“我送你回去。”
“老師,不用,我已經好了。”張天一低下頭,又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好吧,注意安全。”蘇小梨很理解學生的難處,她也是從學生過來的,他們是有思想有尊嚴的,要想做個好老師,她首先尊重他們。
雖然她不想在新疆長久待下去,但只要待一天,她不想得過且過,何況,她的工作關乎五十幾個學生的未來。
回到辦公室,她喝了口水,屁股沒坐熱乎。
“這盒月餅,可是上海援疆干部,新疆人才服務中心的領導江主任給你的慰問禮物。”教務主任楊樹禮把月餅禮盒放到蘇小梨辦公桌上的時候,蘇小梨剛跟張天一戰斗回來。
自從接手了爛班,每次走進班級,蘇小梨都有一種戰斗的狀態。
“是給我們,不是我!”蘇小梨糾正。
楊主任笑笑,“有你的份,就是給你的。我百度了一下,杏花樓是上海月餅界的金字招牌!”
“喜歡你就拿去!”蘇小梨心里想著張天一的事情,煩得很,楊主任一頓逼逼叨叨打擾了她的思考。
誰曾想,楊主任說道:“你不喜歡吃月餅?那我不客氣了。”
“不喜歡,你拿去吃吧。”蘇小梨為了把楊主任盡快打發走了,順口就把月餅轉贈給了楊主任。
她并不曉得,這盒月餅是江雨濃親自在各種禮物中冥思苦想的,甚至他細心到,未來大家要在新疆呆很久很久,或許久到一生,所以特意避開新疆特產。
江雨濃走后,他甚至想,可能這個晚上,蘇小梨就會吃到甜而不膩,外皮細膩油潤的蓮蓉蛋黃月餅。
蘇小梨坐在辦公桌前,翻看著高一學習成績,這個高二一班真是絕了,全班選擇了文科,理由是大家高一都沒學習,選擇理科跟不上課程,選擇文科認識漢字高考就能混點分數。
唉,渾身充滿力量的熱血青年蘇小梨看到她的神獸班級成績那不是頭疼問題,是心肝肺都跟著疼。
零分!
一分!
三分!
五分!
難道神獸班級五分制嗎!
五十多人的班級,二十幾人考出五分之內的成績,他們這哪里是考試,就是混子交白卷。
臨下班時,辦公室里只剩下蘇小梨和胡雙一兩人,胡雙一年齡跟蘇小梨相仿,她神秘兮兮走到蘇小梨身旁,詭秘一笑,“小梨,你今天錯過了見帥哥的機會!”
蘇小梨忽然想起她在街上看到的帥哥,“我還真見到一個帥哥,在街上,那人坐在車上,僅僅側臉都帥爆!”
胡雙一瞪著溜圓的眼睛,一副八卦相,“我告訴你,今天來咱們學校的那個援疆干部江主任,帥的賽明星,我就沒見過那么帥的人。讓女孩子們一見傾心!”
胡雙一完全陶醉的樣子,“他顛覆了咱們學校年輕女教師對帥的認知!你沒看到,真是太遺憾太遺憾了!”
“今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人側臉就帥到見一眼我便想嫁。”
“你呀你呀,原來還是個好色之徒。”胡雙一笑著開玩笑。
蘇小梨笑著點點頭,一下子想到郝帥,心里便有點堵得慌。
“江主任送的月餅,你竟然轉贈給楊主任,那可是帥哥的禮物啊!換做我,我會制作成月餅標本用來回憶。”
“至于嗎?你們拍照片了嗎?我看看到底有沒有我見到的那個側臉帥。”
胡雙一聳聳肩,“大家都看癡了,沒一人想起來拍照片。”
“學校沒拍照留存?”
胡雙一搖搖頭,“沒有。聽副校長說,江主任不讓拍照,在別的地方都拍過了。”
蘇小梨無法想象江主任的帥,也無法將她在街上見到的側臉跟江主任聯系到一起。
援疆干部,機關公務員,一板一眼,她無法與帥字聯系到一起。
胡雙一走出去的時候,頗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勸道,“不用愁一班的成績,只要不出亂子就行。領導都是這個意思,你愁什么。”
蘇小梨點點頭,她在琢磨,哪個學生能拯救上來,總不該全班覆沒吧。
哈力木被叫到辦公室的時候,他手里捧著籃球,他跟同學借著月光和校園里微弱的燈光在籃球場上盡情地打籃球。
“老師,今天我沒犯錯誤,你確定是找我?”哈力木一臉費解,他打籃球打得一身臭汗,正是兩隊關鍵時刻,被老師叫了過來,一臉的不情愿。
心里的焦灼就寫到了臉上。
蘇小梨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幾張成績單,點了點畫著紅圈的名字,“這是你中考成績,這是你高一上學期的成績,這是你高一下學期的成績,哈力木,你的成績在直線下滑。”
哈力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了起來,“老師,你跟我談學習成績簡直好笑至極!”
他的笑里沒有敵意,確實出于好笑。
“老師,他們在操場等我打球呢,缺我就打不成了。大家等著呢!”
“那就讓他們等!玩玩玩,一天就知道玩兒,現在是高二,火燒眉毛了不知道嗎!這要是在北上廣深一線城市,你知道高二是什么樣子嗎?”
“什么樣子跟我有關系嗎?這里是新疆!”
“新疆怎么啦?新疆的學生就不學習了嗎?”
“老師,我不想學習,混兩年高中畢業了。”
“你明明可以有個光明的前途,為什么要混呢?”
“我讀不起大學,考上也沒用。”
“什么?讀不起大學?你父母不供你讀書?”蘇小梨也是被震驚到了,現在還有幾個不肯供孩子讀書的家長了。
哈力木翹著腳,眼睛向操場望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老師,大家等著我呢,今天我們打賭了,我必須回去打完,打完你再問話,行不行?”
蘇小梨一看他根本無心回答問題,放下筆,“好吧,我跟你出去看看你們打籃球。或許,我可以給你助威呢。”
哈力木驚訝道,“老師,你要看我們打球?”
“嗯,這叫校園村BA——”蘇小梨說著,一揚手,“走吧,既然想打球就像個打球的樣子!”
哈力木卻站定不動,“老師,你不罵我?”
“罵你干嘛,你又沒犯錯誤,打球是鍛煉身體,我不是說了嘛,打球就像個打球樣子,明天上課,你好好聽課,像個上課的樣子。男子漢,要干啥想啥!”
“好,老師,我答應你,上課好好聽課。”
“走吧——”一揚下頜,蘇小梨跟在一跑一顛的哈力木身后,跑向籃球場。
次日,蘇小梨在語文組一下子有了名號,胡雙一說她顏值控,好色,熱娜說她貪玩兒,跟學生打籃球打到二半夜,好色貪玩的帽子就扣到了蘇小梨的頭上。
大家在語文組里一陣說笑,高二一班的班長西琳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辦公室,她連辦公室的門都沒有敲,跑到蘇小梨跟前,“老師,不不,不好了,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