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
金陵大學物理學院。
階梯教室的門,像一道無形的結界。
門外,是金陵大學校園里尋常的午后,陽光穿過法國梧桐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著桂花的甜香。
門內,是另一方天地。
中央空調無聲地吐著冷氣,將近百名來自江東省各地的物理天才們,包裹在一片近乎凝固的寂靜里。
這里是江東省物理競賽集訓隊的開營現場。
林允寧依舊選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風景區專座”。
他的面前,依舊是那本厚得像磚頭一樣的,Arfken《數學物理方法》。
正看得津津有味時,身旁就傳來了椅子拉動的聲音。
“林允寧,好久不見?!?/p>
許嘉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熟稔的調侃。
他大大咧咧地在林允寧旁邊坐下,將一本寫滿了筆記的,趙凱華的《新概念物理教程》拍在桌上。
他身旁的周衍則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推了推金絲眼鏡,笑著對林允寧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你倆怎么也跑后排來了?”
林允寧從書里抬起頭,有些意外。
“前排風水不好,殺氣太重。”
許嘉誠朝前方努了努嘴,壓低聲音,像個資深的戰地記者,開始給林允寧介紹“戰場”形勢,“看到第一排正中間那個沒?腰桿挺得跟電線桿似的,桌子比臉還干凈,連草稿紙都不帶的那個。”
林允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江東省實驗中學校服的女生,正襟危坐。
她梳著一頭利落的齊耳短發,側臉的線條干凈得像用刀鋒切割過,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此刻,她眼神專注地盯著黑板,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宇宙奧秘似的。
“她叫衛驍,”
許嘉誠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去年高二就進了省隊,全國決賽拿了金牌,還進了國家集訓隊,已經保送燕大物理系了。今年純為了拿IPhO那枚金牌而來,咱們這屆的‘大魔王’?!?/p>
仿佛是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
就在許嘉誠說話的時候,衛驍回頭看了過來。
那是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沒有絲毫女生的柔弱,反而帶著一種軍人般的銳利。
當她的目光與林允寧在空中交匯時,沒有絲毫的躲閃,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便重新將視線落回了書本上。
“我靠,她看到我們了。”
許嘉誠縮了縮脖子,“這女人,就是個怪物,氣場特別強,聽說她家世代都是當兵的,每天五點半起床,先跑一個五公里,雷打不動?!?/p>
“還有那個,”
周衍指了指第一排靠邊的角落。
那里坐著一個穿著金師大附中校服的男生。
他戴著一副碩大的頭戴式耳機,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一臺ThinkPad筆記本的屏幕。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Mathematica代碼,正在進行著某種復雜的符號運算。
“你說杜飛?”
許嘉誠撇了撇嘴,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又帶著幾分忌憚,“一個純粹的‘計算怪’。你給他一道題,他能給你用三種不同的坐標系,算出八種不同的解法。腦子里裝的不是物理,是積分表。去年復賽,理論部分他全省第三,就是實驗拖了后腿?!?/p>
周衍點了點頭,對林允寧說道:
“今年省隊四個名額,衛驍肯定要占一個。
“剩下的杜飛、嘉誠、我和你,差不多就是咱們四個人競爭剩下三個位置,不知道最后鹿死誰手。”
“沒錯!”
許嘉誠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林允寧,“現在什么感覺?是不是壓力山大?”
“還行,”
林允寧打了個哈欠,重新拿起那本《數學物理方法》,“就是感覺……有點吵?!?/p>
“……”
許嘉誠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
他感覺自己一腔熱血的戰前分析,全打在了棉花上。
這家伙,到底是真的有底氣,還是在硬裝逼?
就在這時,階梯教室的門被推開。
集訓隊總教練,錢立群老教授手里拿著一沓厚厚的講義,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老教授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眼神渾濁卻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走到講臺前,沒有看講義,只是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緩緩掃視了一圈臺下十幾個江東省最頂尖的物理天才。
“從今天起,你們都是從零開始,是戰友,也是對手?!?/p>
他的目光在年輕的臉孔上一一掃過,“這次集訓,一共兩周半,期間會有金大和金師大的老師們給你們講課,以大學普通物理為主。
“最重要的,集訓會有四輪考試,理論與實驗交叉進行,總分前四名進入省隊,代表江東省出征滬上,參加十月底的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
“第一輪,明天開考。今天,先熱熱身?!?/p>
他轉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寫下了一道題。
沒有復雜的圖形,只有幾行簡潔的文字。
【一個半徑為R的均勻帶電球體,總電荷量為Q,以角速度ω繞穿過其中心的z軸勻速旋轉。球體內部被挖去一個半徑為r (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