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摔在自家院子里，字面意義上的“摔“。

傳送過來時是頭朝下，腦袋直直插進剛建的沼氣池。幸虧沒發酵，不然這張臉就別要了。他拔出頭，吐掉嘴里的土，第一件事是檢查井祖宗還在不在。

井還在，但不太對勁。

井沿爬滿了銀白色的靈絡樹根須，像血管一樣搏動。原本巴掌大的井口擴大了整整一圈，井水不再是清澈見底的模樣，而是呈現出廢土位面那種死灰色，偶爾翻涌起帶著焦味的黑煙。

-【Farm同步傳送完成】-

-【當前位置：丹鼎殘響·外門弟子藥園】-

-【污染指數：42%】-

-【警告：請立即處理污染源，否則Farm將永久異化】-

林凡順著系統提示看向院子角落。昨晚擊殺的丹傀殘骸，正靜靜躺在墻角。那玩意兒沒消失，反而在廢土靈氣的滋養下開始“生長“——齒輪上長出了肉芽，肉芽上又長出了小丹藥，綠油油的，像毒蘑菇。

“祖宗，這玩意兒能直接燒不？“林凡抄起老伙計鋤頭。

-【建議：投入鍛靈工坊】-

-【丹傀殘骸=靈器胚子 污染源】-

-【可分離，可重塑】-

林凡第一次聽說鍛靈工坊還能這么用。他走到井邊，根須自動卷起丹傀殘骸拖入井底。水面咕嘟咕嘟冒泡，像在燉一鍋爛肉。

十分鐘后，根須送上兩件東西：

一塊銹鐵片，約莫指甲蓋大小，上面刻著扭曲的丹紋。

一顆綠色丹藥，彈珠那么大，散發著惡臭。

-【靈器胚子·丹傀核心】-

-【污染源·暴走丹毒】-

林凡用兩根樹枝夾著丹毒，離得老遠：“這毒咋處理？埋了？“

-【建議：與金月草共生】-

-【金月草可凈化丹毒，轉化為“鎮靜花“】-

林凡眼睛一亮。他想起大綱里寫過，毒藤女的實驗室就靠鎮靜花破解笑氣炸彈。這金月草原來是個萬能凈化器。

他把丹毒埋進金月草的花盆里。草葉立刻纏上去，像蛇吞蛋，整顆丹毒被包裹在葉片中央，慢慢消化。五分鐘后，金月草開花了，原本銀色的小花變成了淡綠色，散發著一股...安神助眠的香。

-【Farm特產解鎖：鎮靜花】-

-【功效：安撫狂暴，促進睡眠】-

-【副作用：聞多了會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丹傀】-

林凡把花搬進屋，關好門。這副作用他暫時不想體驗。

接下來就剩那塊靈器胚子。林凡捏著鐵片，問系統：“這玩意兒咋用？“

-【投入鍛靈工坊，可重塑為本源裝備】-

-【需消耗靈氣值：500】-

-【需宿主提供“命名“與“形態構想“】-

林凡想了想，這塊鐵片是丹傀核心，本質是筑基期丹師失敗品。失敗品...農民...院子...

他腦子里靈光一閃：“能不能做成個...犁？“

-【確認形態：微型本源犁】-

-【功效：開墾廢土，轉化靈田】-

-【副作用：每次使用需投喂“值錢“之物，否則會罷工】-

林凡臉一黑，這副作用聽著咋這么耳熟？但他還是點了確認。500靈氣值被扣，鐵片在井水里滾了一圈，再撈上來時，變成了個拳頭大小的銀色犁頭，柄是木質的，摸起來像老伙計的斷茬。

-【白裝·本源犁·未命名】-

林凡掂了掂：“就叫'敗家犁'吧，專門敗家。“

-【命名完成，本源親和度 1%，當前81%】-

他把犁揣進儲物袋，開始打量自己的Farm。

三十五平米的院子，在秘境里顯得格格不入。周圍的廢土一望無際，只有他這塊地皮是“正常“的，甚至還有點生機勃勃——沼氣池冒著泡，金月草開著花，火麻在墻根下搖曳。

林凡突然意識到，這院子成了個孤島，或者說，一艘船。

一艘在修真廢土上漂著的，農民的智慧之船。

他正美著呢，廢土深處傳來一聲咆哮。不是丹傀那種機械聲，是真正的野獸咆哮，帶著憤怒和...委屈？

林凡爬上墻頭，看見一頭熊。

黑白相間的熊，體型巨大，但行動遲緩。它身上結滿了冰碴，每走一步，地面就結一層霜。更詭異的是，它胸口插著一柄斷劍，劍柄上刻著“丹鼎“二字。

-【二階霜甲熊·守墓獸】-

-【狀態：冰封污染，神志不清】-

-【弱點：斷劍】-

-【提示：它守護的墓，埋著《神農丹經》殘卷】-

霜甲熊也看見了林凡，看見了那個格格不入的院子。它愣了愣，突然人立而起，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然后...沖了過來。

林凡抄起老伙計鋤頭，又摸了摸儲物袋里的凝氣丹和本源犁。他本想跑，但系統提示說得明白：這熊守的墓，有他要的東西。

“祖宗，“他問，“我要是把它殺了，算狩獵還是算謀殺？“

-【算 Farm的第一次擴張】-

-【擊殺可解鎖：靈獸欄】-

林凡眼睛亮了。靈獸欄，意味著他可以養這玩意兒，意味著源源不斷的...熊毛？熊膽？熊血？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霜甲熊沖到院子前十米，突然停住。它盯著井，盯著靈絡樹的根須，盯著那株正在消化丹毒的金月草，熊臉上居然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然后，它做了一個讓林凡終生難忘的舉動。

它從嘴里吐出一個布包，用熊掌推過來，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像在...求人？

林凡警惕地撿起布包，打開一看，是半本殘破的經書。

-《神農丹經·上卷》-

-【品階：史詩】-

-【狀態：殘缺】-

-【提示：下卷在熊腹內，需它自愿吐出】-

林凡抬頭看熊。霜甲熊也看著他，熊眼里全是血絲，但血絲深處，有一點清明。

它想讓他幫忙，幫它把胸口那柄斷劍拔出來。

林凡咽了口唾沫。拔劍，意味著要直面污染源的侵蝕。不拔，史詩級的丹經就在眼前晃悠。

他正糾結，系統突然刷了條新提示：

-【本源親和度80%以上，可觸發“靈獸契約“】-

-【契約成功，Farm忠誠度 1】-

-【契約失敗，霜甲熊將徹底暴走】-

林凡深吸一口氣，走到院子邊緣。霜甲熊沒攻擊，反而趴下身子，把胸口那柄斷劍露出來。

劍身沒入三寸，傷口周圍全是黑色的**痕跡，像丹傀身上的齒輪。

林凡伸手握住劍柄，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往上爬。他聽見系統的聲音，不是文字，是第一次在耳邊響起，帶著點...緊張？

-【警告：污染源濃度超標】-

-【拔出后，宿主有57%概率被污染】-

-【建議：使用鎮靜花】-

林凡另一只手摸出那株金月草煉化的鎮靜花，按在熊的傷口上。草葉瞬間枯萎，但熊眼里的血絲退了大半。

他趁機一用力。

“噗嗤！“

斷劍拔出，帶出一股黑血。霜甲熊發出震天吼聲，但不是痛苦，是解脫。

黑血濺在林凡手上，他以為自己完了，但手上的傷口突然發光，銀白色的光，跟靈絡樹的根須一模一樣。

-【污染源凈化完成】-

-【宿主獲得：霜甲熊的認可】-

-【本源親和度 10%，當前90%】-

-【Farm等級：普通Lv.2→Lv.3】-

-【新功能解鎖：靈獸欄（殘破）】-

霜甲熊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吐出一顆冰藍色的內丹。然后，它用熊掌把內丹往林凡面前推了推，又推了推，像在催促。

-【霜甲熊請求：用內丹交換《神農丹經》下卷】-

-【內丹價值：8000靈氣值】-

-【下卷價值：無價】-

林凡懂了。這熊守墓多年，被污染折磨得快瘋了。它想拿內丹換下半部經書，自己修煉，擺脫守墓獸的身份。

但他上哪兒給它找下卷去？

-【提示：下卷在丹鼎宗掌門墓中】-

-【位置：廢土核心，需要...】-

-【需要Farm升級到“優秀“級，方可開啟傳送】-

-【當前升級所需：本源親和度100%】-

林凡看著霜甲熊期待的眼神，手里捏著史詩級丹經上卷，腦子里飛快盤算。

他還有10%親和度要漲。怎么漲？種田、養獸、凈化、戰斗...

但街道辦給的期限是三天。三天后，要么交二十萬，要么井被填。

他手里的內丹，要是賣掉，值八千塊人民幣。八千塊，連罰款的零頭都不夠。

可要是還給熊，換不來下卷，熊會不會翻臉？

林凡深吸一口氣，把內丹往前推回霜甲熊面前。

“這玩意兒，我不要。“他說，“但我給你個更好的。“

霜甲熊歪頭，熊臉上寫滿疑惑。

林凡從儲物袋里掏出【本源犁】，插在廢土里。

“給我六天，“他說，“我把這片廢土，變成Farm。“

“到時候，掌門墓自己會長腳走過來。“

-【警告：宿主正在對二階靈獸進行“畫餅“】-

-【成功率：未知】-

-【建議：先立字據】-

霜甲熊盯著本源犁，又盯著林凡，最后，它居然點了點頭。

然后它張開嘴，不是吐東西，而是說話。

聲音像冰層裂開，又像是老人咳嗽：

“六天后，不來...“

“我吃了你的井。“

林凡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看著熊轉身走向廢土深處，看著它的背影融入灰蒙蒙的天際線，再看著自己手里那份史詩級丹經上卷。

最后，他聽見街道辦大媽的警車聲，由遠及近。

三天期限，六天承諾，二十萬債務，史詩級任務。

而他的Farm，還是個只配養豬的院子。

林凡把丹經收進儲物袋，念叨了三遍“這玩意兒真值錢“。

腦子里“叮“的一聲。

-【本源親和度 1%，當前91%】-

-【提示：畫餅也算經營】-

-【建議：下次畫個更大的】-

他轉身，對著井祖宗說：“祖宗，您看我這餅畫得圓不圓？“

井水漣漪優雅地蕩開一行字：

-【圓得像您爺爺的養老金】-

-【可惜，養老金已經全換成我了】-

警車聲停在了院門外。

林凡抄起老伙計鋤頭，站到院門口。他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街道辦大媽的狂風暴雨。

但推開門，外面站著的不是大媽，是個穿西裝的女人，手里拿著份文件。

“林先生？“女人微笑，“我是《橋西老街拆遷辦》的。“

“您這口井，我們出二百萬買斷。“

林凡愣住了。

他身后的井，突然劇烈震動。

-【檢測到本位面大額交易】-

-【靈氣值兌換率：1:10000】-

-【警告：出售Farm本體，等同于自殺】-

-【提示：但您可以賣“經營權“】-

西裝女把文件遞過來，第一行字刺得林凡眼疼：

-【靈泉開發合**議】-

-【甲方：橋西老街拆遷辦】-

-【乙方：林凡】-

-【條款一：乙方同意將“靈絡井“經營權轉讓甲方，期限99年】-

-【條款二：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二百萬元，井仍歸乙方所有】-

林凡捏著文件，手在抖。

不是嚇的，是氣的。

他爺爺用一輩子養出來的祖宗，這群人想99年買走使用權？

他抬頭看西裝女，嘴角扯出一個笑：

“姐，您這合同...“

“有貔貅血統不？“

-【本源親和度 2%，當前93%】-

-【提示：Farm很喜歡您的回答】-

-【建議：讓條款飛一會兒】-

西裝女的臉色變了。

她身后，緩緩開進來一輛挖掘機。

而林凡的院子里，井水開始倒流，靈絡樹的根須爬出院墻，在空氣中織成一張銀白色的大網。

網中央，浮現一行只有他能看見的字：

-【檢測到本位面強制拆遷行為】-

-【Farm防御機制啟動】-

-【建議：要么簽字，要么...】-

-【讓挖掘機嘗嘗丹傀的味兒】-

林凡把合同撕了，往空中一撒。

“姐，“他說，“咱這井，只認主人，不認錢。“

“您要想買，先問問它答不答應。“

他指著井口。

西裝女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只看見一口破井。

但林凡看見的是，井里的水面正倒映著霜甲熊的背影，和那頭熊腹內，那本散發著無價之光的《神農丹經》下卷。

三天期限，六天承諾，二十萬債務，二百萬誘惑。

而他的Farm，正在他腳下，一寸一寸地，把廢土變成家。

西裝女冷笑一聲，揮手。

挖掘機的大鏟子，高高舉起。

林凡站在井邊，手按在儲物袋上。

里面裝著史詩級丹經上卷，兩顆凝氣丹，本源犁，老伙計鋤頭。

以及，一顆霜甲熊的內丹。

他看著西裝女，突然問：“姐，您這二百萬，交稅不？“

-【本源親和度 1%，當前94%】-

-【提示：稅務問題，是Farm最后的倔強】-

西裝女愣了，挖掘機也愣了。

而林凡，趁機跳進了井里。

不是逃，是迎。

迎向那個被污染源侵蝕，但即將被他改造成掌門墓會“長腳走過來“的廢土。

也迎向三天后，街道辦大媽發現整個院子消失時，那張可以塞進兩個雞蛋的嘴。

-【Farm傳送啟動】-

-【目標：丹鼎殘響·核心區域】-

-【警告：本次傳送，將攜帶本位面拆遷隊】-

-【建議：讓丹傀們，感受一下社會主義鐵拳】-

林凡在墜落中笑了。

他想起老爺子臨終前的話：“井里有東西，別賣。“

現在他知道了，井里有東西，這東西叫“家“。

而家，不賣。

哪怕外面的人，想用二百萬買走99年。

哪怕里面的熊，想用內丹換下半卷經書。

家就是家，誰都不能動。

-【本源親和度 5%，當前99%】-

-【提示：Farm滿級親和時，將解鎖“家“之真諦】-

-【建議：先活下來】-

-【倒計時：5、4、3...】-

-【歡迎來到，丹鼎宗掌門墓】-

-【您的拆遷隊，已送達】-

林凡落地時，聽見身后傳來西裝女的尖叫，和挖掘機砸在丹傀腦袋上的，那聲最動聽的“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