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落地時，西裝女正掛在挖掘機鏟斗上尖叫。

不是那種淑女的尖叫，是“老娘要投訴你們工程質量“的尖叫。她帶來的拆遷隊亂成一團，壯漢們抄著撬棍，對著圍上來的丹傀一通亂掄。別說，還真掄倒了兩只——畢竟丹傀只是白裝小怪，筑基期失敗品，遇上現代工業鐵器，齒輪該崩還得崩。

“別打頭！“林凡大喊，“打頭掉丹藥，丹藥會爆！“

晚了。一個壯漢一撬棍敲碎丹傀眼眶里的丹藥，“轟“地一聲，綠色汁液炸開，濺得他滿臉都是。壯漢愣了三秒，然后開始笑，狂笑，笑到跪在地上捶土。

“笑氣？“林凡反應過來，“這玩意兒還帶生化武器？“

-【丹傀丹藥·劣質版】-

-【功效：引發狂笑，持續5分鐘】-

-【副作用：笑完后會頭疼欲裂】-

西裝女從鏟斗上爬下來，高跟鞋崴掉一只。她指著林凡，聲音都劈叉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這什么地方！“

林凡聳肩：“我說了，這井只認主人。“他指了指周圍，“歡迎來到我家Farm的...分基地。“

西裝女順著他手指看去，瞬間說不出話。

這是一片焦黑的藥園，方圓百畝，但全部荒廢。遠處是倒塌的丹閣，近處是冒著黑煙的丹爐。天空沒有太陽，只有個壞掉的燈泡似的光球。而她帶來的那臺挖掘機，此刻正被三只丹傀圍攻，履帶被鐵鏈纏住，鏟斗上全是齒印。

“報警...“西裝女哆嗦著掏手機，“我要報警...“

“沒信號。“林凡把自己的手機扔給她，屏幕上信號欄是空的，但有趣的是，左上角顯示【Farm熱點：已連接】。

西裝女看著這個WiFi名稱，眼神變得極其復雜。

林凡沒時間理她。他注意到，挖掘機駕駛室里，司機師傅正瑟瑟發抖，但師傅手邊有樣東西讓他眼睛一亮——保溫杯。

那種老式不銹鋼保溫杯，內膽是真空的。

“師傅！“林凡沖過去，“保溫杯借我用用！“

司機師傅都嚇傻了，下意識把保溫杯從窗戶扔出來。林凡接住，擰開蓋，把里面枸杞茶倒掉，然后對著圍攻的丹傀大喊：“嘿！看這邊！“

丹傀的丹藥眼球齊刷刷轉過來。

林凡把保溫杯對準最近的一只，嘴里念叨：“這玩意兒真值錢，這玩意兒真值錢，這玩意兒真值錢！“

儲物袋張開，“嗖“地把丹傀收了進去。但只收了半截——丹傀上半身進了袋子，下半身還在外面，齒輪咔咔空轉，像被腰斬的蚯蚓。

西裝女“哇“地吐了。

林凡也沒好到哪去，他沒想到白裝儲物袋容量這么小。他沖過去，用老伙計鋤頭把丹傀下半身的爐心火種捅碎，黑煙冒起，這半截也消停了。

-【擊殺一階丹傀×1，獲得：】-

-【破損齒輪×3】-

-【劣質丹藥粉末×50g】-

-【靈氣值 50，當前9700/10000】-

剩下兩只丹傀見同伴死得這么抽象，居然遲疑了。它們齒輪腦袋轉了轉，然后...跑了。

跑了。

林凡都愣了，這玩意兒還懂戰術撤退？

-【丹傀有簡單智能，會評估戰力】-

-【當前評估：宿主戰力=拆遷隊 挖掘機】-

-【建議：趁熱打鐵，收編它們】-

“收編？“林凡看向西裝女，“姐，您剛才說要買井的經營權？“

西裝女已經從震驚轉為麻木，她機械地點頭：“二百萬，99年...“

“現在改主意了。“林凡把儲物袋往腰上一拍，“我現在有個更好的項目——靈泉生態農莊，缺個投資人。“

他指了指遠處那座倒塌的丹閣：“首期工程，先把它推平，改建成觀光丹爐。“

西裝女看他的眼神，像看瘋子。

但林凡知道，這女人不簡單。普通拆遷辦員工，看見丹傀會吐會暈，但她吐完了還能站穩，還能聽他說話。這膽識，要么是見過世面，要么是...本來就沖著這口井來的。

他想起系統之前那句“有眼無珠之輩“，突然明白了。

這女人不是“有眼無珠“，她是“識貨“的。二百萬買99年經營權，不是坑他，是怕這塊寶地被外人發現。

“姐，“林凡湊近，壓低聲音，“您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井不一般吧？“

西裝女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林凡樂了。他掏出那顆霜甲熊的內丹，在掌心拋了拋：“那這個呢？您認識嗎？“

西裝女的臉色終于變了，聲音發顫：“二階靈獸內丹...你怎么會有...“

得，林凡全明白了。這女人不是拆遷辦的，是修煉界的人，至少是接觸過修煉界的人。她打著拆遷名義來，是想合法合規地把井弄到手。

“姐，“林凡把內丹收回去，“現在咱倆有共同秘密了。“

“要么您幫我把這地方推平，咱們合伙賺錢。“

“要么我現在報警，說您非法入侵私人Farm，還攜帶重型機械破壞秘境文物。“

西裝女沉默了三秒，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威脅我？“

“不，“林凡也笑，“我邀請您入股。“

“項目叫：丹鼎廢土靈泉度假村。“

“您負責出錢，我負責出井。“

西裝女盯著他，又盯著井，最后盯著那只從挖掘機履帶里爬出來的丹傀——它只剩半截，但還在咔咔往前爬，目標明確：井。

“它在干嘛？“她問。

林凡也發現了，這半截丹傀不是沖他來的，是沖井來的。它爬到井邊，用半截手臂扒著井沿，丹藥眼球死死盯著水面，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像在...求助？

-【警告：丹傀識別出Farm的“家“屬性】-

-【請求：成為Farm的一部分】-

-【代價：需宿主提供“名字“與“工作“】-

林凡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玩意兒想投誠？

他想起大綱第55章寫的“霜甲熊魂影追隨至Farm“，沒想到丹傀也有這功能。但大綱里可沒寫，第一個追隨的居然是個半截殘廢。

“祖宗，“他問，“這也能收？“

-【白裝級追隨者，可擔任Farm保安】-

-【月薪：10靈氣值】-

-【當前求職狀態：急】-

林凡看著那半截丹傀，它齒輪腦袋歪了歪，竟然透出股可憐勁兒。

他嘆了口氣，走過去，蹲下身：“想跟我干？“

丹傀的丹藥眼球閃了閃綠光。

“行，“林凡說，“以后你就叫...小丹。“

-【命名完成，本源親和度 1%，當前82%】-

-【Farm追隨者 1：小丹（殘缺版）】-

-【當前崗位：保安隊長】-

-【備注：隊長手下暫無兵】-

西裝女徹底看傻了。

她見過收服靈獸的，見過契約妖族的，但沒見過給半截丹傀命名還讓它當保安隊長的。

林凡站起身，拍拍手：“姐，看見沒？我這農莊，連員工都自帶裝備。“

他指了指小丹的齒輪手臂：“這玩意兒，刨地比鋤頭快。“

西裝女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她走到一邊，壓低了聲音，林凡只聽見斷斷續續幾句：

“...對，就是那個橋西老街的井...“

“...不是普通靈泉...是活的...“

“...丹傀都能收服...對，就是那個林家...“

林凡眼神一冷。他想起系統最開始說的：【你爺爺是100%，你爹是30%，你是65%。你爹不信，跑了】

現在看起來，他爹不是不信，是怕被人發現。

西裝女打完電話，轉身，臉上的職業假笑又回來了：“林先生，二百萬太少，我重新開個價。“

她豎起五根手指：“五百萬，買你5%的股份。“

“不是買井，是買你這個人。“

林凡沒說話，他看向井。井水里浮現一行字：

-【檢測到“資本“入侵】-

-【建議：要么反收購，要么...】-

-【讓她見識一下，什么叫農民式智慧】-

林凡笑了，笑得像只剛偷到雞的狐貍。

“五百萬？“他說，“姐，您這價，不夠買小丹一條胳膊。“

他打了個響指，小丹立刻立正站好，半截身子挺得筆直，齒輪腦袋“咔咔“轉向西裝女，丹藥眼球綠光閃爍，像是在...敬禮？

西裝女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等著。“

她轉身就走，高跟鞋在廢土上踩出一串深坑。

挖掘機師傅早跑了，履帶被丹傀鐵鏈絞斷，也沒法開。林凡的院子，或者說Farm，此刻孤零零地漂在修真廢土上，像一葉小舟，周圍是茫茫焦土，遠處是虎視眈眈的丹閣廢墟。

而小丹，他的保安隊長，正用半截手臂，勤勤懇懇地清理院子里的雜草。

那些雜草，在廢土靈氣的滋養下，已經長到了半人高。

林凡看著這一切，突然問：“祖宗，我現在像什么？“

-【像您爺爺】-

-【也像您爹】-

-【還像您自己】-

“具體點。“

-【一個負債二十萬，卻想用三十五平米院子，在修真廢土上開農莊的瘋子】-

林凡樂了：“那您呢？您是什么？“

井水漣漪溫柔地蕩開：

-【我是瘋子的井】-

-【也是瘋子的根】-

-【更是瘋子留給瘋子最后的遺產】-

林凡沒再說話，他蹲下身，開始拔草。

拔著拔著，他發現雜草根部纏著東西。

是一根斷掉的銀白色根須，靈絡樹的根須。

但這不是他家的，是...外來的。

-【檢測到其他Farm主痕跡】-

-【該根須屬于第47代失敗Farm】-

-【警告：廢土上，不止您一個瘋子】-

林凡捏著那根斷須，看向遠方。

廢土盡頭，有座山。

山上，有座塔。

塔頂，有束光。

光里，有個人影，正盯著他。

-【秘境競爭者出現】-

-【競爭規則：要么合作，要么...】-

-【搶在對方之前，把掌門墓挖了】-

林凡把根須收進儲物袋，念叨了三遍“這玩意兒真值錢“。

-【本源親和度 1%，當前83%】-

然后，他對著小丹招招手：“保安隊長，集合。“

小丹“咔咔“地走過來，齒輪腦袋歪著，等他下命令。

“目標，“林凡指向那座山，“三天之內，把塔上那人，給我請下來。“

“協商不成的，就用您那條胳膊，跟他談談。“

-【保安隊第一次行動】-

-【成功率：19%】-

-【建議：先買保險】-

林凡聳聳肩：“沒事，我爺爺留給我的，除了井，還有人身意外險。“

-【受益人：井】-

“我知道，“林凡樂了，“所以我死不了。“

“至少，在把二十萬還清之前，死不了。“

他拍了拍小丹的齒輪肩膀，轉身回屋。

屋里，金月草開花了，鎮靜花謝了，沼氣池咕嘟咕嘟冒泡。

而井沿的嫩芽，已經長成了小樹苗，正朝著廢土深處的方向，舒展著銀白色的枝葉。

那是靈絡樹在標記。

標記那座山，那座塔，那個人。

還有，那座埋著《神農丹經》下卷的掌門墓。

-倒計時：2天12小時33分-

-西裝女的電話，打到了京城。-

-小丹的齒輪，對準了山頂。-

-而林凡的院子，在廢土上，漂向了第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