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身上,最后一縷幽光“啵”地一聲碎了。
不是湮滅,是真真切切地碎了。
【七日陰匿符】化作點點熒光,像被狂風卷走的火星子,
轉瞬消散在陰冷的空氣里,無影無蹤。
庇護一去,林夜那點可憐的氣息,頓時像拔了塞子的酒瓶,
在死寂的亂葬崗深處彌漫開來。不再是若有若無的青煙,
而是清晰、鮮活,帶著人類修士特有的生命暖意:
在這片死亡與腐朽之地,這簡直就是黑夜里的明燈,扎眼得要命!
“嗡——”
幾乎就在匿蹤符失效的瞬間,一道凌厲的神念如冰錐般刺破重重陰氣,
精準地扎向林夜藏身之處。
那神念中的金丹威壓,雖不及墨塵遠深不可測,
卻也遠超筑基,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小畜生,找到你了!”
獰厲的暴喝從遠處傳來,是墨塵遠那個金丹初期的手下。
這道神念如探照燈,死死釘在林夜身上,甩都甩不掉。
林夜心一緊,下意識矮身想鉆身旁那具巨大腐尸的骸骨胸腔:
那骨架粗大如桶,勉強能藏個人。
但他還是慢了一線。
神念如跗骨之蛆,已鎖定他精確位置:
一處半塌的墓穴入口。
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背后是搖搖欲墜的墓門殘垣,
身前只有幾根斷石柱和半人高的墳包,幾乎無險可守。
剛才為了靠近那處有空間漣漪的古墳裂縫,
他選了這條“捷徑”,此刻卻成了絕地。
“躲?”
冰冷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碴子砸下來,
凍得空氣都發僵,也凍得林夜血液幾乎凝固。
遠處土坡上,墨塵遠的身影出現了。
衣袂飄飄,殺意凜然。
他沒急著靠近,那雙毒蛇般的眸子隔著數十丈,
精準地刮過林夜,像要剝他三層皮。
嘴角勾著殘忍的笑,一副貓捉老鼠的戲謔模樣。
“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簡單一句話,卻如泰山壓頂,封死了林夜所有退路。
話音落,兩道身影如離弦之箭,從左右猛撲過來。
是兩個筑基巔峰修士,臉上掛著猙獰,眼里閃著邀功的光。
在他們看來,抓一個沒了匿蹤、
看似手無寸鐵的煉氣期小子,簡直是白撿功勞。
速度極快,風聲呼嘯,轉眼就到了十丈內。
靈力鼓蕩,法訣光芒在手中亮起。
退無可退。
身后是冰冷墓壁,身前是兩個筑基巔峰,
遠處站著金丹后期的墨塵遠,還有其他虎視眈眈的手下。
林夜心臟狂跳,像要蹦出胸腔。
死亡陰影從未如此真切。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兩個筑基修士身上的強橫氣息,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實質般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恐懼像冰冷的蛇,纏住心臟,幾乎要吞噬理智。
但就在這絕望邊緣,一股更烈的情緒從心底噴涌而出:
憤怒,不甘,被追殺至此的屈辱!
憑什么?
憑什么他要像喪家之犬東躲西藏?
憑什么這些人為了“先天禁忌之體”就要他死?
憑什么墨塵遠這老狗能如此囂張,視他性命如草芥?
一股血氣沖上頭顱,林夜雙眼瞬間赤紅。
他死死盯著逼近的兩個筑基修士,又猛地轉頭,
看向土坡上那死神般的身影。
一個瘋狂的念頭炸開。
逃不掉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能輕易逃掉!
既然如此,死前也要拉墊背的!拉不上,
也要讓這墨老狗知道,他林夜不是軟柿子!
“墨老狗!”
嘶啞而瘋狂的怒吼,猛地從林夜喉嚨里炸出來,
像受傷野獸的瀕死咆哮,在陰森的亂葬崗回蕩,帶著決絕。
那兩個撲來的筑基修士都是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將死之人還敢罵墨長老。
林夜赤紅著眼,死死盯著土坡上的墨塵遠,
胸膛劇烈起伏,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想要小爺的命?
有種下來!
爺爺在這兒等著!”
聲音嘶啞尖銳,卻充滿挑釁。
他環視周圍林立的墳包、散落的枯骨、
搖搖欲墜的墓穴入口,臉上忽然綻開一抹近乎癲狂的笑,
帶著破罐破摔的戲謔,沖墨塵遠的方向再次吼道:
“墳頭蹦迪,了解一下?
墨長老,敢不敢下來陪小爺我,在這墳頭上蹦跶蹦跶?”
“你來抓我呀!”
這幾句話一出,不光是那兩個筑基修士,
連遠處的墨塵遠和他手下都愣住了。
生死一線,這小子居然還有心情說這種瘋話?
瘋了!
這小子絕對是瘋了!
墨塵遠臉上的戲謔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被螻蟻挑釁的暴怒,
氣得臉皮子都在抽。
那雙冰冷眸子里,殺意洶涌,周圍空氣都降了幾度。
他本想慢慢玩死這獵物,享受貓捉老鼠的樂趣,
順便看看這先天禁忌之體有何特殊。
但林夜這番瘋狂挑釁,尤其“墳頭蹦迪”四個字,
像最惡毒的詛咒,狠狠刺痛了他。
一個煉氣期螻蟻,也敢如此放肆?
“找死!”
墨塵遠冷哼一聲,聲音不高,卻冰得刺骨,殺意凜然。
他甚至沒多余動作,只是隨意袖袍一揮。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絢爛光芒。
一道凝練如墨的指風,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悄無聲息地就射了出來。
快到極致,幾乎超越肉眼極限,在空中劃過微不可查的軌跡,
無視陰氣怨靈,直取林夜丹田!
這一指,蘊含了墨塵遠金丹后期的恐怖修為,還有他那毫不掩飾的歹毒心思:
廢了他,再搜魂奪寶,抽煉本源!
指風未至,一股冰冷毀滅性的氣息已撲面而來!
林夜渾身汗毛倒豎,死亡預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知道,這次是真被逼到懸崖邊了。
匿蹤已碎,強敵環伺,致命殺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