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沼澤里,墨綠色的毒瘴濃得像化不開的漿糊,空氣里都透著死氣。
林夜縮在一截“朽木”里,腦子里的弦繃得快要斷了。
稍微動一下,可能就是栽在這里。
墨塵遠(yuǎn)那【腐骨靈霧】黏得像狗皮膏藥,【破隱靈針】又陰又毒。
雖說沒直接戳穿他的偽裝,可他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
息壤珠模擬的“死氣”外殼上,滋滋響個不停,像是能量跟毒素在里頭打架。
剛才那幾枚破隱靈針,有的擦著他飛過去,有的扎進(jìn)旁邊的真枯木里,
可針上爆出來的符文能量,還是跟扔到靜水里似的,在息壤珠的偽裝屏障上蕩開一圈圈波紋。
林夜只能把僅剩的那點靈力攥得死死的,再把精神提到嗓子眼,
硬壓著這些波紋,維持著那層薄得跟紙一樣的平衡。
他現(xiàn)在就像個拿雙手堵著堤壩裂縫的倒霉蛋,每一波沖擊都讓他晃三晃。
魂兒里頭,【腐骨靈霧】的余毒還在作妖,又麻又癢,跟有小蟲子在啃骨頭似的,
一下下燎著他的神經(jīng),就盼著他撐不住。
“撐住,必須撐住……”
林夜在心里默念,汗珠子混著滲出來的毒素和身上的臟東西,剛從毛孔里冒出來,
就被息壤珠模擬的“枯木”吸進(jìn)去了,沒留下一點痕跡。
他連喘氣都不敢大著來,生怕那點微弱的氣息成了破綻。
就在墨塵遠(yuǎn)因為搜了半天沒結(jié)果,耐心快磨沒了,
身上的殺氣濃得能滴出水來的時候——“咔嚓?!?/p>
一聲輕響,像是從魂兒里傳出來的,林夜聽得清清楚楚。
息壤珠!
【腐骨靈霧】泡了這么久,剛才那幾枚破隱靈針的能量余波又撞了好幾下,
息壤珠模擬的“朽木”根上,有個挨了好幾次沖擊的能量點終于扛不住,碎了。
就那么一小塊地方,原本跟旁邊泥沼一個色兒的“淤泥殼”,
顏色突然淡了一下,跟被清水涮過似的。
就一瞬。
快得正常人眼睛根本看不清,連墨塵遠(yuǎn)那跟剃刀似的神識,
可能都因為之前掃了好幾次空,有點懶得動了。
可這一瞬的破綻,偏偏被一雙沒敢歇著的眼睛看見了。
那雙眼睛跟鷹隼似的,尖得很。
“長老!
那兒!
快看那兒!”
一聲變了調(diào)的尖叫突然撕破了沼澤的死氣。
說話的是墨塵遠(yuǎn)那幾個帶傷的筑基弟子里,狀態(tài)稍好點的趙奎。
這小子天生眼睛尖,還練了個叫【鷹視通】的破追蹤術(shù),
對光影、顏色的變化特別敏感。
剛才林夜偽裝的“朽木”根上那一下顏色變淡,
在他眼里跟黑夜里點了個燈籠似的,一下就扎進(jìn)了他的眼珠子。
趙奎幾乎是吼出來的,臉都扭曲了。
一半是激動,一半是怕墨塵遠(yuǎn)怕的,還有點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的狂喜。
他抖著手指頭,死死指著林夜藏的那截“朽木”:
“那截枯木!
它根上的泥顏色不對!
剛才……剛才淺了一下!
肯定有問題!”
這嗓子跟炸雷似的,在悶得慌的空氣里炸開了!
墨塵遠(yuǎn)猛地轉(zhuǎn)頭,那雙因為又驚又怒、還透著貪念而布滿血絲的眼睛,
跟兩道黑閃電似的,順著趙奎指的方向,一下就釘死了那截不起眼的“朽木”!
就是現(xiàn)在!
林夜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差點停跳。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墨塵遠(yuǎn)的反應(yīng)比他想的還快。
他甚至沒細(xì)問趙奎說的是真是假,可能趙奎這一嗓子,
正好對上了他心里那點早就憋著火的猜測和殺意。
眼里的寒光“噌”地一下冒出來,嘴角勾起個殘忍的笑,
沒一點溫度,只有抓住獵物的痛快,和對林夜身上那些秘密志在必得的貪婪。
幾乎就在趙奎話音落地的同時,墨塵遠(yuǎn)金丹后期的靈力毫無保留地聚到右手食指上。
嗡——!
指尖上,黑氣跟瘋了似的打著轉(zhuǎn),還發(fā)出低低的嗡鳴。
那黑氣里的死氣、寒氣,像是能把活人的魂兒都凍僵。
【玄陰指】!
墨塵遠(yuǎn)的成名殺招之一!
這一指沒什么驚天動地的動靜,可又快又狠,帶著股能把人活剮了的死氣。
指尖的黑氣一閃!
一道跟黑絲線似的指力,悄沒聲息地飛了出去,快得像道閃電,
隔著好幾丈遠(yuǎn),直奔林夜偽裝的“朽木”正中心——他心臟待的地方,狠狠扎了過來!
空氣好像都凍住了,連時間都慢了半拍。
林夜眼睜睜看著那道黑指力撕破毒瘴,割開空氣,
帶著股擋都擋不住的狠勁沖過來。
他能感覺到指力里的力道——能輕易戳穿護(hù)身靈力,
撕開肉,碾碎骨頭,把他那點活氣徹底掐滅。
死亡的影子跟塊黑布似的罩下來,躲都沒處躲。
被這一指盯上的瞬間,林夜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從骨頭縫里透出的寒意裹住了他,差點當(dāng)場暈過去。
那是真怕,是遇上絕對打不過的人時,從心底里冒出來的絕望。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p>
腦子里就這一個念頭。
想躲,身子卻像被釘在了地上,動根手指頭都費勁。
想反抗,可身上空空的,靈力早就耗光了,能調(diào)動的只有那點不想死的念頭。
玄陰指的尖嘯好像就在耳邊炸響,死亡的氣息已經(jīng)吹到了“皮膚”上,
墨塵遠(yuǎn)那殘忍又得意的笑,好像就在眼前晃。
難道我林夜今天就得死在這兒,成了這無名沼澤里的一根枯骨頭?
不甘心。
我不甘心?。?/p>
那點不想死的念頭,跟快滅了的火星似的,在他快絕望的腦子里,
突然燒起來一點光——微弱,可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