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男爵的臉色瞬間陰沉,他首先懷疑這是下屬為怠工找的借口,但當(dāng)詳細聽完那異常動靜的描述后,不安攫住了他——這聲音似乎來自那個被教會封印的禁區(qū)。
他立即命人請來法米恩神父,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神父,您承諾過工廠已經(jīng)潔凈,但現(xiàn)在,那個車間又有異響。”
男爵指尖重重叩在桌面上:“我基于對教會的信任才接手這里,請您明白,我可不是斯塔克那種好打發(fā)的。”
法米恩神父面色平靜,眼底卻掠過一絲陰霾,他自然知道污染未被根除,卻沒想到這么快就又開始躁動。
“男爵大人,”法米恩語氣低沉,“圣堂的凈化無可爭議,邪惡已被清除,殘余則被完美禁錮于封印之內(nèi),只要您不觸碰那封印,它便不會造成影響。”
“不會造成影響?!”彭斯男爵氣得假發(fā)都在抖動,“我買的不是怪物巢穴,法米恩,你必須給我處理掉它!”
法米恩眼神微冷:“如果您無法遵循這最基本的要求,那么任何后續(xù)的不幸,都將是您咎由自取。”
雙方爭執(zhí)不下,最終不歡而散,彭斯男爵咒罵著讓法米恩離開。
而這一切,都被暗處的精英行動隊記錄,傳回給舒書。
舒書看完匯報,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吵吧,鬧吧,貴族老爺和教會老狐貍鬧得越僵,水就越渾。」
「看來,我那‘售后服務(wù)’的時機,就快到了。」
「不知道莉莉在舊宅安頓得怎么樣了?該讓她開始工作了。」
……
艾爾福德舊鎮(zhèn),霍華德家老宅。
大花輕巧躍過老宅低矮的柵欄,漢斯和弗朗茨從門縫下溜了進去,老宅的門鎖對于兩條精通“潛入”的倉庫蛇來說形同虛設(shè),只聽細微的“咔噠”一聲,門便應(yīng)聲而開。
“嘶嘶~”漢斯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弗朗茨似乎有些意猶未盡,“這…”
啪!
漢斯給了他一尾巴:“嘶嘶!(笨蛋!老板說了,有人的時候別說話。)”
弗朗茨委屈地縮了縮腦袋:“嘶嘶。”(下次輕點,老板說了,打腦袋會變笨。)
莉莉抱著小小的行李,走進這棟充滿灰塵和回憶的老宅。
大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開始巡視領(lǐng)地,在每個角落嗅來嗅去,尾巴高高翹起。
漢斯和弗朗茨迅速找到了客廳里一個結(jié)實的舊窗簾桿,一蛇一邊,愜意地卷了上去,像兩條古怪的裝飾品。
莉莉看著它們這副模樣,原本緊張的心情莫名放松了些,甚至第一次覺得這些光溜溜的大蛇有些可愛。
她挽起袖子,開始打掃。
等到勉強清理出一間臥室,窗外已是繁星點點。
舊鎮(zhèn)的夜晚格外寂靜,沒有新城永不停歇的蒸汽轟鳴和人群喧囂,只有微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空氣清新,帶著點草木的濕氣。
莉莉坐在窗邊,看著手中那張寫著薪資條款的紙條,8%的提成和3金鎊全勤獎讓她心頭微熱。
但很快,一絲迷茫襲來,她該如何開始這份工作?該從哪里尋找客戶?
她抱起蹭過來的大花,輕輕嘆了口氣:“大花,我該怎么做好呢?”
大花舒服地打著呼嚕,用毛茸茸的腦袋頂了頂她手心:“喵~”
與此同時,第八號當(dāng)鋪里,一只灰鼠小弟哧溜滑到舒書面前:“吱吱!(老板,莉莉安全入住老宅!)”
舒書貓須動了動,吩咐道:“湯姆,杰瑞,把之前那幾位表示過有意抵押但還沒下定決心的老客戶的評估清單和地址找出來。”
很快,一份簡短的名單和基本信息被工整地抄錄在小紙片上。
舒書讓鼠小弟叼著紙片,并仔細叮囑:“把這個送到莉莉那里,另外,告訴漢斯和弗朗茨,可以回來待命了,讓大花留在那兒陪著莉莉。”
鼠小弟“吱”地應(yīng)了一聲,叼起紙片,迅速溜出門,朝艾爾福德舊鎮(zhèn)的方向跑去。
……
銅指環(huán)工廠,表面的復(fù)工之下,暗流愈發(fā)洶涌。
年輕工人達米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將又一枚粗加工的齒輪毛坯放進銑床卡盤,他的周薪確實因為加班而多了幾個先令,但代價是日益沉重的身體和混亂的精神。
每個清晨,他都需要在床上掙扎許久,才能驅(qū)散那仿佛深入骨髓的疲憊,以及耳邊若有若無的嗡鳴和……竊竊私語。
“嘿,達米安,發(fā)什么呆呢?”旁邊的老工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壓低聲音,“臉色這么差,昨晚沒睡好?也聽到那聲音了?”
達米安一個激靈:“什么聲音?”
旁邊工友湊近,壓低聲音透露著怪事:“好多人都聽見了,地底下有齒輪空轉(zhuǎn)聲,還他媽夾雜著嘆氣,老喬巡夜時,他工具箱里的扳手自己擰成了麻花。”
另一個也心有余悸地補充:“三號倉庫新到的鋼錠更邪門,上面全是指甲摳出來的印子,密密麻麻。”
這些話語讓達米安手腕上的舊傷疤隱隱作痛,仿佛有齒輪在皮下轉(zhuǎn)動,他不敢說,自己聽到的怨恨低語遠比這更清晰:“……齒輪……不對……”
工廠辦公樓里。
彭斯男爵耐心耗盡,怪談愈演愈烈,生產(chǎn)卻一落千丈。
他又一次找到法米恩神父,幾乎是在咆哮:“我的工人要瘋了,這就是你的‘沒影響’?再解決不了,我就去找康斯坦丁!”
法米恩神父面色冰寒,枯瘦的手指捻著圣徽:“沖動是魔鬼的低語,康斯坦丁的手段只會帶來更大的混亂,維持封印就是最佳方案,教會不會再為已凈化之地浪費圣物。”
談判再次陷入僵局,彭斯男爵氣得差點掀了桌子。
就在彭斯男爵回到工廠辦公室,對著手下無能狂怒之后不久,窗外突然傳來輕微的“叩叩”聲。
他警惕地望過去,只見一只通體漆黑的貓咪,正蹲在窗臺上,一雙貓眼毫無感情地盯著他,嘴里叼著一個細細的紙卷。
彭斯男爵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窗戶。
黑貓?zhí)M來,將紙卷放在紅木辦公桌上,然后不等男爵反應(yīng),便轉(zhuǎn)身躍出窗戶,消失在昏暗天色中。
男爵拿起紙卷展開:
「彭斯男爵勛鑒:聞閣下新獲產(chǎn)業(yè),然舊患未除,反有滋蔓之勢,教會之法,或重于禁錮,疏于根除,吾于或可解閣下之困。若有意,可約時地一晤。——K」
彭斯男爵捏著信紙,臉色陰晴不定。
康斯坦丁……他剛和法米恩提起這個名字,這封信就送到了。
是巧合?還是他一直在被監(jiān)視?法米恩的話回響在耳邊,但這封信卻戳中了他此刻最大的痛點。
思考良久,他提筆寫了一封回信,喚來心腹:“想辦法,送到舊物街第八號當(dāng)鋪。”
第二天,銅指環(huán)工廠內(nèi),【康斯坦丁】如期而至。
彭斯男爵強壓著不耐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親自陪同【康斯坦丁】走向那被層層封鎖的車間區(qū)域,教會留下的封印符紙貼在門窗縫隙,在潮濕的空氣里微微卷邊。
【康斯坦丁】繞著車間外圍緩步行走,舒書的感知透過【康斯坦丁】的軀殼延伸出去,細細探查。
風(fēng)衣之下,舒書的貓眉擰了起來。
「奇怪……里面那玩意兒確實比第一次來時虛弱了不少,就是這封印……」
他敏銳察覺到教會的封印形同虛設(shè),與車間內(nèi)那股冰冷的齒輪狀污染能量互不干涉,如同浮于水面的薄紙,其下的邪惡氣息正持續(xù)滲透出來,彌漫在空氣中,無聲侵蝕著周遭。
一股陰風(fēng)裹挾著一條長繩從另一側(cè)鉆進了廠房,那些異變的齒輪以及那個**與機械融合的怪異核心并無任何反應(yīng)……
「……原來是這么回事,真有趣,難怪法米恩上次沒搞定。」舒書心里嘀咕,但面上,【康斯坦丁】依舊沉默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