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在他身形凝實的瞬間,便已發動。
風衣下擺如同黑色的羽翼般揚起,身影化作一道離弦的黑色利箭,以遠超常理的速度,無視了兩人之間枯萎向日葵的阻隔,瞬間欺近弗蘭迪身前。
一只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扼向弗蘭迪那覆蓋著破舊毛衣的脖頸,同時,另一只手已虛按向弗蘭迪的胸膛,一股強大的力量開始凝聚,他要將這個惡靈直接從莉莉的夢境中扯出去!
弗蘭迪燒焦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混合著孩童天真與惡魔嘶啞的嗤笑,他不閃不避,利爪反而扣住了【康斯坦丁】的手臂
“歡迎來到我的噩夢!”
一股源于整個空間的粘稠阻力瞬間反噬。
咔嚓!
【康斯坦丁】那由風衣構成的右臂,竟被硬生生攪碎、撕裂,化作黑煙消散,毀滅性的力量沿著臂膀向上蔓延,意圖徹底粉碎這個闖入者。
“不!”莉莉發出絕望的尖叫,緊緊閉上了眼睛。
隨著右臂被毀,風衣、帽子如同被撕碎的幻影般垮塌、消散,露出了支撐【康斯坦丁】形象的內部構造——
舒書甩了甩剛剛擺脫束縛的毛爪子,跳下軀干蛇,軀干蛇和兩只抬蛇鼠左右看看,有些茫然。
正準備享受獵殺快感的弗蘭迪,動作驟然僵住,燒焦臉上那猙獰的笑容凝固了,渾濁眼珠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茫然。
一只貓?一條蛇?兩只老鼠?那個高大神秘的驅魔人……就只是這些東西?
就在他愣神的這零點幾秒——
咻!
軀干蛇反應極快,閃電般游弋而至,迅速而輕柔地將嚇壞了的莉莉層層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蛇蛹”,連帶著影子和兩只灰鼠也被卷了進去,徹底隔絕了外界的景象。
緊接著,這個“蛇蛹”如同被無形大手抹去,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幾公里外夢境邊緣的安全地帶。
現在,枯萎的花田中央,只剩下舒書,與目瞪口呆的弗蘭迪。
舒書活動了一下脖頸,抬起那只毛茸茸的爪子,肉墊中,閃爍著寒光的利刃驟然彈出,竟比弗蘭迪引以為傲的金屬手指更長、更鋒利。
“喵——嗷~~”
舒書發出一聲低吟,在夢境空間中急劇放大、變形,如同充氣般迅猛增長。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慘白的天空被他龐大的身軀遮蔽,投下令人窒息的陰影,他每一次呼吸,都化作雷鳴般的隆隆低吼,震得整個噩夢空間瑟瑟發抖。
弗蘭迪燒焦的臉上,那掌控一切的獰笑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法理解的驚駭與……恐懼。
他仰望著這尊頂天立地的巨貓,感覺自己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舒書俯下那顆如同山岳般的巨大貓頭,金黃色的豎瞳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他咧開嘴,露出尖銳的牙齒,嘎嘎怪笑:
“本來在現實世界,揍你還得講究點基本法,縮手縮腳的……”
“但在你自己的夢里……嘎嘎嘎……”
“就讓你見識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噩夢!”
舒書抬起了那猶如巨型攻城錘般的毛茸爪子,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朝著渺小的弗蘭迪狠狠踩下。
“不!”弗蘭迪發出凄厲的尖叫,試圖躲閃,但在那覆蓋了整個視野的巨爪陰影下,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轟!!!
大地劇震,煙塵沖天而起。
巨爪抬起,弗蘭迪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扁平的焦黑印記,還在微微抽搐。
下一刻,那焦黑的印記如同倒放的錄像般蠕動、充實,弗蘭迪的身影在不遠處重新凝聚,只是身體明顯變得虛幻了一些,顏色也淡薄了不少。
“沒用的!在這里我是不死的!”弗蘭迪色厲內荏地咆哮,試圖重振旗鼓。
“哦?是嗎?”舒書的巨貓臉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那我們就玩玩看,看是你的‘不死’持久,還是我的‘噩夢’更有趣。”
接下來的時間,成了弗蘭迪克魯格漫長噩夢生涯中,最為絕望和痛苦的經歷。
舒書龐大的身軀展現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靈活與惡趣味,他巨大的爪子再次抬起,帶著千鈞之力踏向地面。
轟隆!!
腳下枯萎的向日葵花田應聲龜裂,熾熱的紅光從裂縫中透出,瞬間,無邊無際的金色化作了翻涌沸騰的熔巖地獄。
弗蘭迪腳下的土地碎裂、塌陷,他慘叫著在幾塊即將被熔巖吞噬的滾燙巖石上跳躍奔逃。
舒書則好整以暇地甩動著山巒般的尾巴,尾尖輕輕蘸起一汪粘稠的巖漿,逗弄慌不擇路的蟲子般,朝著弗蘭迪的落點點去,每一次都激起沖天的火柱和弗蘭迪更加凄厲的哀嚎。
未等熔巖將他徹底吞噬,舒書似乎玩膩了,他打了個響指——聲音如同驚雷炸響。
嗡——哐!哐!哐!
震耳欲聾的金屬摩擦與撞擊聲瞬間取代了巖漿的沸騰,周遭環境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強行扭轉,灼熱的地獄景象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龐大到望不到邊際的齒輪工廠。
無數巨大如摩天樓般的黃銅齒輪相互咬合、瘋狂轉動,傳送帶如同鋼鐵巨蟒般蜿蜒,整個空間充滿了機油味和令人牙酸的金屬噪音。
弗蘭迪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狹窄的、不斷移動的傳送帶上,前方就是巨大銑床那足以粉碎一切的鉆頭。
他拼命想跳開,腳下粘稠的黑色機油讓他步履維艱,而身后,更多、更巨大的齒輪正轟鳴著向他碾壓過來,要將他這個“不合格零件”徹底同化、嚼碎。
就在那冰冷的金屬齒牙即將觸及他后背的瞬間——
咕嚕……
一切聲音驟然變得沉悶而遙遠,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
齒輪工廠的景象如同被水浸透的油畫般模糊、溶解,無盡的、黑暗的冰冷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巨大的水壓幾乎要擠碎他的每一根骨頭。
他被困在了漆黑的海底深淵,只有遠處舒書那龐大如遠古海獸般的身影在緩緩游弋,投下令人絕望的陰影。
舒書張開巨口產生恐怖的吸力漩渦,拉扯著弗蘭迪脆弱的靈魂,弗蘭迪在窒息與極寒中拼命掙扎,意識即將渙散。
唰啦!
弗蘭迪破水而出,沉重的壓力陡然消失,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條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榆樹街走廊。
濕透的衣服瞬間干爽,但恐懼卻絲毫未減,他聽到身后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刮擦墻壁的刺耳噪音——
這聲音,比他自己的利爪造成的要響亮千百倍……
弗蘭迪驚恐回頭,整個走廊空間充滿舒書那巨大的貓臉。
金黃色的豎瞳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燃燒的熔爐,胡須如同兒臂粗的鋼纜,掃過墻壁時留下深深的溝壑。
一次次被碾碎、焚燒、冰凍、追逐又重組的過程中,弗蘭迪的身體越來越虛幻,那令人恐懼的身影也在不斷縮小,從成人大小,到少年,再到……一個瘦弱、眼神怨毒的小男孩模樣。
他終于變回了最初那個充滿怨恨而死的小弗蘭迪。
舒書的體型也隨之縮小,最終定格在一只老虎大小,他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弗蘭迪面前。
就在舒書抬起爪子的瞬間,與這小弗蘭迪怨毒眼神接觸的剎那,一些破碎、混亂的畫面在舒書眼前閃爍:
……餐刀狠狠刺入……老弗蘭迪踉蹌后退,倒在地上,抽搐著,卻并未立刻斷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氣聲,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兒子……
……瘦弱的小弗蘭迪臉上混雜著恐懼、解脫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他喘著粗氣,看著地上還在蠕動的老弗蘭迪,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滋生……不能讓他活著,絕對不能……
……他費力地拖拽著老弗蘭迪沉重的身軀,在地板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目標是那個骯臟、逼仄的衛生間……
老弗蘭迪在拖行中恢復了意識,爆發出垂死的力量,掙扎、反抗,枯瘦的手抓向小弗蘭迪的脖子……
……扭打中,小弗蘭迪撞翻了架子上用來清潔污漬的煤油罐,刺鼻的液體潑灑了兩人一身……混亂中,不知誰撞翻了油燈落下……
轟~~
烈焰瞬間吞噬了狹小空間里的一切,兩個糾纏的身影在火焰中發出非人的慘嚎,瘋狂翻滾撞擊,最終在極致的痛苦與仇恨中,血肉、骨骼、乃至那扭曲的靈魂,竟在火焰的熔鑄下,不可思議地……融合在了一起……
……火焰熄滅,現場只留下一具嚴重碳化、蜷縮成一團、幾乎無法分辨彼此的小小尸骸。
……外界看來,那只是一個可憐孩子的遺骨,失蹤的老弗蘭迪,則成了永遠失蹤的惡魔。
舒書的貓眼微微瞇起:“原來如此……邪惡的共生體。”
他笑了起來:“就剩這么點了,你不打算再做些什么嗎?”
小弗蘭迪抬起那張殘留著焦痕的稚嫩臉龐,眼中充滿了最深沉的怨毒。
它身形一陣扭曲波動,試圖轉移夢境,想要像無數次戲弄受害者那樣,從這致命的貓爪下逃離,潛入另一片夢境之海。
“想逃?”
舒書嗤笑一聲,抬起的右前爪微微一壓。
嗡~~
整個支離破碎的噩夢空間被無處不在的純白強光徹底籠罩,瞬間鎖死了每一寸空間,凍結了所有變化的可能。
小弗蘭迪抬起那張殘留著焦痕的稚嫩臉龐,眼中只剩下最深沉的怨毒與無法掩飾的恐懼。
啪!
一聲輕響。
弗蘭迪那承載著數十年噩夢的殘存意識,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徹底消散,化為烏有。
PS:上一章被審核了,我重新發出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