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書把自己泡在溫水里,狠狠搓掉了從那個陰森“校墓處”帶出來的無形晦氣。
剛從澡盆里跳出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饑餓感就兇猛襲來,胃袋仿佛變成了無底洞,整個貓都軟趴趴地貼在了地上。
“喵嗚…餓死老子了…”他有氣無力地扒拉著門框,“后勤組,后勤組在哪?趕緊的,烙餅,多烙幾張,要厚實,要管飽。”
一只灰鼠從角落閃電般竄出,“吱吱!(明白老板!馬上就好!)”
它邊跑邊回頭補充,“吱!吱吱!(已經(jīng)給大花、蛇兄鼠弟還有莉莉送過吃的了,他們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特別是大花,啃魚干的樣子像要連盤子一起吃下去!)”
舒書癱在專屬小窩里,感覺貓生艱難。
精英行動隊的成員們早已回來,影子安靜地蹲坐在不遠(yuǎn)處,看到舒書這副餓到靈魂出竅的模樣,它只是耐心地舔著爪子洗臉,沒有立刻上前打擾。
第一張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烙餅被后勤鼠費力地拖上來,舒書立刻撲上去,毫無形象地大口啃咬起來,一連吃了大半張,感覺那股要命的饑餓感被壓下去不少,速度才稍微放緩。
這時,影子才優(yōu)雅地邁步過來,輕輕“喵嗚”一聲。(老板,您找我?)
“喵…嗯…香!”舒書舔了舔嘴巴周圍的餅屑,“影子,你說,就憑咱后勤這手藝,當(dāng)初不開當(dāng)鋪,支個烙餅攤子估計也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
影子蹲坐在他面前,仔細(xì)地舔著爪子,然后用爪子抹了抹臉,完成了一套貓咪的清潔流程。
舒書又灌了幾口水,順了順氣,這才進入正題:“彭斯男爵那邊,情況如何?”
影子放下爪子,尾巴尖輕輕擺動,開始匯報:“喵嗚~~”
(我們按照計劃,‘埃德加·沃爾特’第二次接觸胖子時,向他展示我們查出來工廠可能存在一些‘不尋常的傳聞’和歷史遺留問題,試圖以此作為壓價的籌碼。)
影子甩了甩尾巴,有些煩躁:“喵嗚!”(那個胖子拿出了教會出具的‘凈化完成’證明,咬死了價格不松口。)
“他要多少?”舒書問。
“喵嗚嗷!”影子繼續(xù)說。(有兩套方案,直接買下整個廠子,需要5000金鎊。如果我們只想入股,他堅持至少需要購買30%的股份,他可以給我們算600金鎊。)
“狗屎!”舒書罵了一句,狠狠咬了一口新送上來的烙餅,“這死胖子是真敢要!既然他死要錢,那咱們就只能跟他玩點別的了。”
他貓眼里閃過一絲冷光,“教會能嚇得斯塔克瘋掉,咱們也想辦法給彭斯這胖子緊緊弦,讓他主動求著咱們低價接手。”
他三兩口吃完餅,站了起來:“今晚我親自帶隊,去給咱們尊貴的男爵先生,演一出‘惡靈來訪’!”
……
是夜,彭斯男爵宅邸。
奧利弗·彭斯躺在柔軟的四柱床上,白天與那位“沃爾特”先生談判不順的煩躁,以及對工廠那揮之不去的隱憂,讓他輾轉(zhuǎn)難眠。
就在他意識昏沉,即將被睡意俘獲時——
叩…叩叩……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是指甲劃過木頭的脆響,從床底下傳了出來。
彭斯男爵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黑暗中,他眨了眨眼,試圖驅(qū)散眼前的模糊,那聲音很輕,很短促,幾乎立刻就被房間里的寂靜吞沒了。
“是聽錯了?”他含糊地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更柔軟的枕頭里,并未十分在意,這老宅子就算真發(fā)出點怪聲,也算尋常。
叩叩…叩…
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清晰了些,就是從床板下方傳來的。
彭斯男爵維持著側(cè)臥的姿勢,呼吸不自覺地放緩,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不是幻聽,確實有聲音。
他輕輕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房間里似乎變得更安靜了,靜得能聽到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聲,壁爐余燼的光影在墻壁上晃動,此刻看來卻有些張牙舞爪。
他慢慢轉(zhuǎn)過身,平躺下來,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掃視著,身體不自覺地有些僵硬,之前被刻意忽略的、關(guān)于工廠和那些“怪事”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鉆進腦海。
“老鼠……肯定是老鼠……”他試圖用這個理由安撫自己,但心底的不安卻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擴散開來,他屏住呼吸,等待著。
叩!叩!叩!
清晰、有力、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敲擊聲,第三次響起,這一次,近得仿佛就在他耳邊!
彭斯男爵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驟然縮緊,隨即開始瘋狂地跳動,撞擊著他的胸腔。
他像一尊石雕般僵在床上,連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顫抖,汗水從他額角滑落。
“誰……誰在那里?”他顫抖著聲音問,音量低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回應(yīng)他的,只有那持續(xù)不斷的叩叩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經(jīng)上。
……
第二天,彭斯男爵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精神瀕臨崩潰,天剛蒙蒙亮就沖進了教堂,語無倫次地訴說了昨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經(jīng)歷,幾乎是跪地哀求教會派人前去驅(qū)魔。
恰巧,德里克驅(qū)魔師尚未離開這座城市,他受理了這位男爵的請求,決定隨他一同返回宅邸查看,兩人同乘一駕馬車。
此刻,舒書正潛伏在彭斯男爵臥室窗簾的厚重褶皺形成的陰影里。
他捕捉到了遠(yuǎn)處馬車駛近并停在門前的聲響,緊接著,一股混合著熏香與某種獨特氣息,隨風(fēng)飄了進來。
舒書心中一凜,迅速從陰影中探出頭,目光在黑暗中掃過,找到了同樣隱藏在房間各處的員工——盤踞在床底的鐵鞭、偽裝成裝飾品的漢斯,以及藏在衣柜頂部的影子。
他壓低聲音,發(fā)出短促的指令:“撤!”
同時,他的尾巴從窗簾后伸出,在空中畫了一個代表“緊急撤離”的圈,指向事先規(guī)劃好的的撤離路線。
接到指令的員工們?nèi)缤?xùn)練有素的幽靈,立刻沿著預(yù)定路線悄無聲息消失在房間的陰影中,舒書自己也一個輕盈的騰躍,落在地毯上,緊隨其后。
幾乎在舒書一行撤離后不到一分鐘,德里克便在彭斯男爵的引領(lǐng)下踏入了臥室門廊。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目光掃過房間,最終落在那厚重窗簾上,眉頭微蹙。
德里克走進房間,仔細(xì)感應(yīng)了一番,才對臉色慘白的彭斯男爵說道:“確實有惡靈殘留的氣息,但很微弱,并不強烈。”
他的目光驟然深邃,仿若深淵失去所有色彩,彭斯男爵渾身一顫,這恐懼甚至超過了昨晚的詭異聲響,他記起了那些關(guān)于教會驅(qū)魔人的隱秘傳聞——他們有時比邪祟更令人戰(zhàn)栗。
德里克低聲念誦咒語,眼中的異象逐漸消退。“此處的惡靈已然離去,或許……”他看著彭斯男爵慘白的臉上滲出冷汗,忽然停下話語。
德里克嘴角微揚:“看來,男爵閣下對我們有所了解。”
彭斯男爵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發(fā)痛,他用力搖了搖頭:“不,不了解……只是,只是聽說過一些傳說。”
德里克伸手,輕輕拍了拍彭斯男爵僵硬的肩膀:“放心吧,我們對您這樣忠實的信徒,十分友善。”
這話有個潛臺詞,不言而喻——換言之,如果不忠實,那就是另一個模樣了。
彭斯男爵嚇得一哆嗦,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幾乎要癱軟在地:“多,多謝德里克神父。”
“糾纏你的惡靈,并非工廠那個東西,威脅性不大。”德里克收回手,語氣恢復(fù)平淡,“在我離開這座城市之前,會幫你處理掉的。”
彭斯男爵此刻只剩下連連點頭的份:“是,是,按您說得來,一切都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