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王爺,臣婦曾走失過一個女兒。”
“先前在街頭初見王妃,驚奇發現王妃竟與臣婦走失的女兒長得有七分相似。”
“臣婦明白,以王妃年紀不可能是臣婦的女兒。”
“但臣婦對她有天然的親切感,就想尋份情感寄托,王爺就當憫臣婦一片愛女之心,允臣婦認王妃為義女吧。”
說到動容處,她起身便要跪下,蕭令舟給侍立一旁的婢女遞了個眼神。
柳憐夢剛屈膝,手臂就被兩名婢女攙扶住。
蕭令舟:“這件事本王做不了主,南夫人該去問問王妃自個的意見。”
柳憐夢面上一怔。
她來時就做好了會被拒絕的準備,不想這攝政王竟這般好說話。
并且,從他態度來看,倒也挺尊重姜虞的。
之前周嬤嬤查到的是攝政王確實愛他的王妃,但也將人看的嚴。
柳憐夢終歸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就算來了這么多年,什么事都有南元義擋在前面。
她半點波云詭譎都未見過,性子還是如最初一般純真良善。
在她心里,一個封建時代的王爺時刻命人看管自己的妻子,半點都未做到平等尊重對方。
就算他愛姜虞,這樣的愛未免太過窒息了些。
如今看來,查到的事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蕭令舟清雋面上帶著溫然和緩道:“只是王妃此刻正在午歇,南夫人若不介意等,本王這就讓人帶夫人過去。”
能見姜虞,別說等上一時半刻,便是等一天柳憐夢也是愿意的。
她當即面露喜色表示不介意。
蕭令舟沒再留她,讓婢女帶她去了棲月閣。
……
晚間,姜虞用完晚膳在院里陪姜默消了會兒食,沐浴一番后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掀了幔帳上榻,往里側挪了挪。
蕭令舟看著她動作,貼上去將人摟進懷里,音色清冽和雅問:“卿卿和南夫人聊的如何?”
雖然夜里也熱,但她這次難得的沒有拿開腰上的手,心情復雜道:“她說礙于如今身份,不能直接認我,只能對外宣稱我是南家的義女。”
許是心中早就認定南元義和柳憐夢就是她現代的父母,姜虞一開始并無過多情緒波動。
直到柳憐夢淚水漣漣訴說對她的思念,說她受苦了時,她緊繃了十余年的心弦徹底斷了。
酸楚、喜悅、難以置信……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再也無法控制住多年的委屈哭出了聲。
情緒宣泄后,她和柳憐夢各自說了這些年經歷的事。
包括他們走后,她在季祁言父母照顧下長大,上大學……
以及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發生的所有事。
連同文景聿是季祁言的事,她也一并說了。
柳憐夢心疼她的遭遇,摟著她哭個不停,說以后定會好好彌補這些年對她的虧欠。
她人走后,姜虞久久未能回神,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又突然有父母了。
回神之后,那股喜悅的情緒左右著她,讓她一整個下午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連晚上吃飯時嘴角都沒下去過。
她想,她在這個陌生世界不再是踽踽獨行一個人了。
她有朋友,有家人。
從前那些孤寂灰暗的日子,都將一去不復返。
直到那股興奮的情緒褪去,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柳憐夢僅憑相貌一眼就認出了她。
可在越山行宮時,她與南元義也見過,他當時為何沒認出她來?
還是說,他從始至終都不想認她?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直到上了榻,她還在想。
蕭令舟手托著她腰,臉頰輕蹭她發絲:“卿卿如何想的,要答應嗎?”
她一旦答應,便意味著南家以后要與攝政王府綁在一起了。
翻過身往他懷里鉆了鉆,姜虞手自然熟練地摟上男子勁瘦腰身,語氣里帶著擔憂惶然:“我不想答應。”
蕭令舟詫異:“卿卿之前不是很想念岳父岳母么,如今有機會與他們相認,為何不答應?”
在他懷中仰起腦袋,注視他清矜雋雅五官,她輕聲道:“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都為難。”
明眼人都知道南元義是太子之師。
就算他沒有明確加入保皇派,可別人也只會當他是小皇帝的人。
這個時候認她為義女,明顯是想投入攝政王麾下。
小皇帝忌憚蕭令舟,動不了他,卻可以動南元義。
姜虞要真答應了,不僅對南家不利,也會給蕭令舟拉更多仇恨值。
與其如此,倒不如維持現狀的好。
她也是剛想明白的。
南元義興許早就認出了她。
只是怕相認陷入兩難局面,才故意裝作不認識她。
蕭令舟輕撫她脊背,無聲地將她摟的更緊了些:“我知道卿卿的顧慮,我有能力護住你,亦有能力護住南家,你無需擔心那么多,只管隨心而活就好。”
“既確定了南太傅和南夫人是你的父母,哪兒有不認的道理,聽從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一切有我。”
他話語輕柔,卻無端的撫平了她內心不安情緒。
“子衍,我好想念我們在張家村的時候。”她捧住他臉,指尖臨摹他線條分明的五官:“做事不用瞻前顧后,不用擔心那么多是是非非,只過好我們的平淡日子。”
她收回手,將臉埋進他心口,嘆息一聲:“你怎么就是攝政王呢,要不是多好……”
她這人沒有那么貪心的,只想與他過自在普通的日子就好。
可事情往往事與愿違,不是人為能控制的。
蕭令舟手托住她后頸,含吻上她唇,繾綣研磨。
綿長一吻結束,他抵住她額頭:“阿虞,出身不是我能選擇的,坐上這個位置那一刻起,就注定我要背負許多東西。”
“我要只是個平凡的教書先生,別說護你,恐怕連自己都護不住。”
“所以,別害怕好么?有什么事我們可以一起去面對,你不想面對,我也可以一人去面對,你只需陪著我就好。”
……
蘇月卿坐在圓桌旁發呆兩刻鐘了。
姜虞盯著伙計清點完貨物進來,她還保持著支撐腦袋的動作。
“有心事?”
聞言,蘇月卿心神總算回來了一點,抿著唇搖頭。
姜虞輕搖手中團扇:“你有什么事都寫臉上了,還打算瞞我?”
蘇月卿比她還小一歲,平日里相處她都是直率性子,反倒讓姜虞忽略了她年齡。
“到底什么事能讓蘇大小姐郁悶,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對上她含笑的眼,蘇月卿撥了下發,很是苦惱道:“還能是什么事,就我爹——”
她話說一半,余光忽的瞥見店鋪門口那抹身影,臉色驟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