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聿身體驟然僵住。
救她。
怎么救?
蕭令舟不在這,沒法為她解藥。
他手扣住她虛軟腰肢,將人穩穩扶在臂彎里,聲音微微發顫:“撐住阿虞,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是喜歡她,但不會在她中藥時趁她之危。
那是對她的褻瀆,也是對他們感情的玷污。
姜虞仰起頭,眼底蒙著一層水汽,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只剩迷茫的潮紅:“帶我去尋……尋一處潭水。”
身體上的溫度不降下去,青玉郎君那個瘋子沒追來,她自己先爆體而亡了。
“好,好!”文景聿連忙應聲,扶穩她往有水流動聲之處走去。
姜虞并非是盲目讓文景聿帶她往后山跑。
而是她知道后山有河流才選擇這條路。
來到一處尚算隱蔽清澈的潭水處,文景聿小心翼翼地抱著姜虞放進水中。
望著她被汗濕的額發和松垮衣領下露出的一截泛紅頸項,他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慌忙移開視線。
為今之計只能祈盼蕭令舟能盡快找來,不然以姜虞狀況……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深吸一口氣起身:“阿虞,我去看著,你有事就叫我一聲。”
姜虞身體被冰涼的水包裹,大腦清醒了不少,咬緊牙關點點頭。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
還剩下三個多小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熬,等蕭令舟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起先水還能壓住姜虞身體里的燥熱。
漸漸地,她便感到水隨著她身體溫度變得越來越滾燙。
如萬千螞蟻在身體里啃噬的感覺越發強烈,強烈到要將她整個人連同呼吸都吞噬殆盡。
撐不住了!
就快撐不住了!
她的身心在與藥性抗爭中已倦憊不堪。
為了保持理智,她指甲陷進自己先前被石子劃破的掌心傷口中。
痛感猛地炸開,讓她混沌意識倏然清醒,忍不住發出痛苦嘶吟聲。
文景聿聽到聲音擔心不已,走近看到她掌心都是血,瞳孔驟縮伸手阻止她。
“阿虞,不要傷害自己。”
他不來還好,一來姜虞理智又在頃刻間潰散。
明知不能靠近眼前人,她卻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地攥住他清雋如玉竹的手,睫羽輕顫將臉貼上去。
可這無異于飲鴆止渴。
不但沒能緩解身體的熱度,反讓它貪心的想要更多。
文景聿看到她動作,眸色微暗,極力克制著試圖將手抽回,反被她纏的更緊。
“好熱……”
她聲音黏著水汽,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文景聿指尖控制不住地發緊。
“阿虞,你看清楚,我是文景聿。”
“文景聿…文景聿…”她唇瓣翕合,手陷入發中輕晃腦袋:“你是…是季祁言,我不能…不能…”
她猛地松開他手背過身去,趕他:“你走,走!”
她肩膀因難耐的痛苦上下顫著,垂在身側的手血流不止,將清澈的水都染成了刺目紅色。
“阿虞……”
文景聿眼眶微紅,他一走,她定又要傷害自己。
不忍看她再這么痛苦,他心中千般糾結,萬般掙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下水,說出了那句:“只要你想,我愿意給你當解藥。”
姜虞腦中“轟”地炸開,如遭雷劈怔在原地。
又聽他說:“阿虞,還記得你六歲時說過的話么?”
“你說,長大了要嫁給我。”
“我知道那是你幼時的戲言,當不得真,可我,卻真真切切入了心。”
“我將心事深埋心底,想等你上大學那天再告訴你。”
“但世事無常,未等我向你表明心意就發生了意外。”
“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話,也隨之被掩埋。”
“與你再遇,我記起前塵往事,你卻已成了他人之妻。”
“即便知道你對我親情多于男女情,可我的心上住進了一個你,這輩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阿虞,我說這些,并不是想插足你與他之間的感情,只是想讓你把我當做一個喜歡你的普通男子,讓我給你當解藥,好么?”
怕她拒絕,他又補充:“若非你中了藥,這些話我永遠不會說出來,也不會這么做。”
“今日你就當是一場夢,夢醒之后我們還是一如從前,可以么?”
他潤和語調帶著懇求,似是在博得她短暫垂憐一般。
聽完他一席話,藥力加持下的姜虞早已心躁意亂。
她指甲再度陷入掌心傷口中以獲得意識清醒,身形虛晃地搖頭:“不,我不能那么做,對你……不公平。”
她清楚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
可她不喜歡他。
要真讓他替她解了藥。
就是在傷害他。
文景聿心涼了半截:“阿虞,我只是想救你。”
“我知道。”她抱住自己雙臂慢悠悠轉身,對上他泛紅眼眶:“文景聿,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做。”
她喉間動了動,又勉強找回了聲音:“這樣的事,你該和你以后的妻子做。”
“我心有所屬,還嫁了人,我們這樣……不好。”說完這話,她垂下眼眸,咬緊下唇強忍藥效帶來的洶涌滾燙浪潮。
文景聿眼中一點點黯淡下去,只剩下沉沉的落寞。
他往后退了半步,刻意拉開些許距離,聲音哽塞道:“我明白了。”
她喜歡的只有那個人。
就算他不介意,但她介意。
天意弄人,他和她,注定有緣無份。
目光掃到她流血的手,他撕下自己衣袍一角:“我為你包扎一下吧。”
姜虞看他神情恢復如初,將手遞了過去。
可她太低估藥的作用了。
文景聿每觸碰她一下,每呼吸一次都能令她渾身泛起細密顫意。
那滔天駭人的**,近乎裹得她理智隨時都在徹底崩潰的邊緣。
“你,出、出去吧。”她咽了口唾沫別過臉,迫使自己不去看他。
再接觸幾息,她真怕自己被藥支配做出不該做的事。
文景聿沒敢走遠,不時回頭看她一眼。
天已完全放亮,清晨的山中濃霧彌漫。
冷熱在身體里來回交織,姜虞的身體終是抵不住藥力和寒氣侵蝕昏了過去。
“阿虞——”
文景聿驚慌失措沖進潭水里將她抱了出來,脫下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