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蘇月卿打斷她的話,語調(diào)透著釋然:“忍冬,人這輩子不只有情愛,還有責任。”
“我不會為了他留在京城,他身兼令尹之職,亦不能隨我去北疆。”
“我若解釋清楚,他必然會以為我是在給他機會,再度與我糾纏。”
藕斷絲連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小姐……”忍冬眼眶微紅。
要她說自家小姐與謝大人才是最般配的。
只可惜她家小姐責任感太強,加上在沈?qū)④娚砩显粤烁^,對情愛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
秋風蕭瑟,夾雜著飄渺如霧細雨直往人骨頭里鉆,涼的讓人渾身發(fā)顫。
蘇月卿微斂眸,淡聲道:“回去吧,明日還有一大堆事情要等著忙。”
忍冬斂了情緒,頷首應(yīng)聲:“是。”
沈鏡安與蘇月卿的婚事是遵循流程敲定下來的。
這日一大早,沈家來蘇家下聘,浩浩蕩蕩隊伍長達一里,引起了不小轟動。
世人皆樂見佳偶天成。
何況是沈、蘇兩大將門世家的聯(lián)姻。
街頭巷尾擠滿了聞訊而來的百姓。
男子嘖嘖稱嘆,婦人踮腳細數(shù)聘禮的豐厚,孩童追著隊伍奔跑,笑聲溢滿了整條長街。
蘇家廊下,蘇月織望著一箱箱聘禮進了正廳,心里嫉妒的直發(fā)狂。
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死死絞著繡裙下擺,上好的云錦被她擰出一道道猙獰褶皺來。
憑什么!
憑什么蘇月卿能得沈鏡安那樣出挑的夫婿,能嫁得這般風光!
還受滿城矚目?
她咬緊下唇,舌尖嘗到血腥味才堪堪壓下眼中快要溢出的怨毒。
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女音突然響起:“織妹妹在這兒做什么?”
蘇月織心頭猛地一跳,掩去眼中怨毒,臉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轉(zhuǎn)身:“堂姐。”
她解釋:“我看外面熱鬧,出來透透氣。”
她絲毫不知自己的笑容落在蘇月卿眼中虛偽的不能再虛偽。
“是嘛?”蘇月卿淺笑:“廊下風大,妹妹可別被風沙迷了眼,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是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身份嗎?
蘇月織手指甲陷進掌心,眼底一閃而過陰毒之色。
看到不遠處沈鏡安走過來身影,她面上一副委屈可憐模樣道:“我知道自己是二房所出,身份上不如堂姐尊貴,不該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得恰到好處:“可我只是站在這兒看看,什么都沒做,堂姐也不容許嗎?”
蘇月卿是習武之人,即便沒回頭,也知道有人朝這邊走來了,心下立馬猜到了蘇月織的用意。
不得不說她與那奚如霜還真是同一路人。
連路數(shù)都一樣。
她要不配合,這出戲還怎么演下去?
“織妹妹說的哪里話,我這不是擔心你膝蓋上傷還沒好全,站在這兒容易受涼么。”
看到蘇月卿手搭在自己腕上,蘇月織作勢就要摔向地面。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打眼一瞧,臉都綠了。
蘇月卿緊扣著她手腕,驚道:“織妹妹怎如此不小心!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差點就摔了。這人多眼雜的,別人瞧見誤會是我欺負你了怎么辦?”
“阿筠,你們這是?”
蘇月卿回頭,看到一身窄袖墨色長袍的沈鏡安站在她身后,正疑惑的看著她們。
她手中不著痕跡施加力道,看似松開蘇月織,實則是助推了她一把。
蘇月織踉蹌不穩(wěn)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人都懵了。
“呀!織妹妹,你怎么坐地上了,地上涼,快起來!”蘇月卿十分“好心”的攙扶她,豈料腳下一個打滑將要起來的蘇月織又撲倒在了地上。
“嘶……”
蘇月織疼的倒抽一口涼氣,心里對蘇月卿憎恨又增了幾分。
賤人!賤人!
她肯定是故意的!
見狀,沈鏡安墨瞳微震,忙扶蘇月卿起來,語含關(guān)切詢問:“沒事吧?”
蘇月卿搖搖頭,看向地上顰蹙著眉坐起身的蘇月織:“抱歉織妹妹,這地面今兒個也不知怎么了,我一不小心就腳滑了,你怎么樣?”
蘇月織見她還要來扶自己,急的立馬撐著地面站起身,表情僵硬的擠出一抹微笑:“我沒事堂姐。”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天涼了,地面難免結(jié)霜,你也小心些,別再腳滑了。”
她著重強調(diào)“腳滑”二字,蘇月織手陡然攥緊。
蘇月卿這賤人果然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堂姐。”她訕訕應(yīng)聲。
聽到下人在喚自己,沈鏡安松開蘇月卿胳膊:“阿筠,你們聊,我就先過去了。”
蘇月卿淺笑嫣然點頭,等他一走,她表情立變。
蘇月織看著前后態(tài)度如此大的蘇月卿,后背發(fā)涼就想溜。
蘇月卿攔住她去路,語氣森冷開口:“怎么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不好受吧?”
將蘇月織逼至后背抵柱,她音色略含嘲弄道:“就你那點淺薄伎倆也好意思拿出來賣弄。”
“要我是你,就該多學點手段再對付人,而不是冒冒失失的連自己心思都藏不住。”
“織妹妹,你啊,空有野心,沒有那個膽魄和心計,這輩子,注定只能被我踩在腳下了。”
她的話如淬了冰的針尖,又利又冷,直戳人心窩。
蘇月織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她,其中的憤懣如燎原野火般不斷翻涌。
蘇月卿目光淡掃過她怨憤神情,漫不經(jīng)心取下腰間鴛鴦玉佩:“看到了嗎?這是沈鏡安提前命人送來的聘禮之一,和他的是一對兒。”
“成親當天,我會戴上它出嫁,到時織妹妹可一定要親眼看看那等風光場面。”
蘇月卿似炫耀又似得意的口吻成功刺激到了蘇月織。
“那妹妹就提前祝堂姐嫁得如意郎君了!”她咬牙切齒道。
蘇月卿輕笑,說了聲“借妹妹吉言”轉(zhuǎn)身,微側(cè)眸道:“想來沈家聘禮到的差不多了,我就不陪織妹妹繼續(xù)閑聊了,得去看看。”
末了,她嘆了口氣,甚是苦惱道:“真是的,說好五十擔聘禮,沈家又添了五十擔,這般闊綽,我到時嫁過去,估計光管家這一塊兒就得費不少時間心神。”
說罷,她徑直離去。
望著她背影,蘇月織眼眸微瞇覆上一抹算計:“蘇月卿,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