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織那么想高嫁,她就“好心”給她這個機會。
這段時日她三天兩頭到她面前各種炫耀、暗示,等的就是今日。
能不能接住這潑天富貴,就看她自個的手段了。
畢竟沈家還有一個奚如霜等著呢。
那位可不是簡單角色。
自偷聽到蘇月織與盧氏說的那番話起,蘇月卿就知道她是顆不定時炸藥。
與其放在蘇府作妖,捅婁子。
倒不如在她去北疆前將這顆炸藥送到沈家去。
既能幫她頂了這門婚事達到目的,也能徹底消除這個隱患,一舉兩得。
尖銳竹筒捅破窗紙吹進濃白迷煙,蘇月卿將計就計倒在梳妝臺上。
須臾,開門聲傳來,一陣兒鬼祟腳步聲朝她慢慢逼近。
就在對方距她不過四五步時,她陡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來人步伐輕捷,落地無聲又穩,分明是個練家子!
她猛地睜眼發起攻擊。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是裝昏迷,被突如其來的一擊逼得倒退了兩步。
“你是誰?”她望著作蘇府小廝打扮,戴著面具的男子,冷聲質問。
對方未發一語,目光落在梳妝臺匣子上,沖其而去。
蘇月卿明白了他意圖,在他手即將碰到匣子一瞬扣住他手腕:“誰派你來的?”
男子趁她不備,另一只手往她面門輕輕一揮,白色粉末霎時間彌漫開來。
暈厥不適感襲來,蘇月卿瞳孔驟然放大,身形不穩連連后退。
手扶著梳妝臺,她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保持清醒,可眼前天旋地轉的感覺太過強烈。
不過幾息,她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向了地面。
昏迷之際,她只看到男子朝她走來的黑色靴子。
男子俯下身,檢查她這次是真昏迷后,正欲將人帶走,院里響起壓低的女音。
“娘,你確定屋里只有蘇月卿一個人?”
“放心吧,娘早就買通了她身邊的人,忍冬剛剛出去了,現在絕對只有她一人在。”
“那就好那就好!娘,快點的,待會兒人就來了!”
看到窗紙被捅破,一支竹筒探了進來,男子面具下的眉微擰。
四下逡巡一圈,他將藏身之所放在了房梁上,摟著昏迷的蘇月卿縱身躍上。
幾乎是同時,房間門被人推開,蘇月織與盧氏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娘,蘇月卿不在!”沒看到人,蘇月織渾身一僵,心生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察覺到我們的計劃藏起來了?”
盧氏關上門,目光在房間里搜尋了一遍,驚疑不定安撫她:“別自己嚇自己,就這么大點地方,她能藏到哪兒去?”
視線落在嫁衣和頭冠上,盧氏拉過她:“快點,沈家接親的人要到了,蘇月卿不在,也省了咱們再想法子對付她,你抓緊時間把喜服換上。”
梁上戴面具男子看著下方忙碌的母女倆,又看看昏迷的蘇月卿。
“……”
有這樣的家人,他都有些同情她了。
蘇月織換好喜服,不忘把鴛鴦玉佩系在腰上。
待上好妝,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抓住盧氏的手:“娘,萬一……萬一待會兒蘇月卿回來拆穿我怎么辦?”
盧氏早就注意到了地上的白色粉末,示意她:“別怕,應當是有人在咱們前面動手將她引走了,只要你不露出馬腳,替嫁一事不會出岔子!”
蘇月織安下心來,就聽屋外雜亂腳步聲和喧嘩聲漸近,她心下一緊:“娘,人來了!”
“快,把紅蓋頭蓋上。”盧氏手忙腳亂拿過梳妝臺上蓋頭蓋在她頭上,趁勢又將一個白色小瓶子塞她手心:“此藥無色無味,到時你就悄悄下在合衾酒里,靠它蒙混過去。”
“織兒,娘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到了沈將軍府,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娘,我明白,你快躲起來!”蘇月織萬分緊張地催促她。
盧氏點點頭,趕忙躲到里間的柜子里。
柜門合上那一瞬,她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露出陰鷙得逞的笑。
等過了今日,她女兒就是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
到時生米煮成熟飯,饒是大房再怎么不滿,也只能認命!
花媒婆打頭陣進了屋,見“蘇月卿”蓋頭都蓋好了,滿臉堆笑招呼婢女扶她出去。
輕甩帕子,她嘴上說著吉利的話:“新娘子出門,福澤滿門!”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熙熙攘攘的人群隨之離開。
屋內梁上,戴面具的男子看到盧氏離開,外面也沒了聲音,欲帶蘇月卿離開,房間門又被輕輕推開。
一身杏色衣裙,作丫鬟打扮的忍冬探頭探腦進了屋。
“小姐,你在嗎?”她關上門,壓低聲音詢問。
然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
“小姐……”
她將屋子里外全找了個遍,也沒瞧見蘇月卿身影,一時間不禁心慌起來。
腦子里下意識冒出一個不好念頭:小姐不見了!
她得趕緊去告訴將軍。
看到她終于走了,戴面具的男子重重松了口氣。
垂眸看了眼仍在昏迷的蘇月卿,他從腰封里拿出一粒藥丸給她服下:“對不住了蘇大小姐,我也是聽命行事,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
蘇月卿腦袋昏沉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紅色的鴛鴦蓋頭。
她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一聲“新娘落轎”傳來。
新娘?
她是在花轎里!
混沌意識陡然清醒,她發覺自己渾身綿軟提不起一點力氣。
該死,大意了!
肯定是那個將她藥昏迷的男人給她喂了軟筋散。
她一身武功都沒法施展了!
根本不給她多余思考的機會,轎子落地,立馬有人扶她出了轎。
她像個提線木偶,任人支配,甚至連話都說不出。
紅綢被塞到她手里,另一端被人牽著,她就這樣稀里糊涂被迫拜完了天地。
禮官一聲“送入洞房”鉆入耳膜,她掩在大紅嫁衣下的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軟筋散藥效總會過去,等她知道哪個狗膽包天的敢強娶她,她活劈了他!
在灑滿花生蓮子的婚床上坐了不知多久,蘇月卿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直到開門聲響起,守在喜床邊的婢女退了出去,她才悠悠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