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宮中,只最初慌了下,很快所有人就有條不紊地為皇后娘娘接起生來。
自胎象穩后姜虞就日日活動身子骨。
因而沒遭多少罪就將孩子生了下來。
伴隨先后兩道嘹亮哭聲響起,候在殿外的蕭令舟雙膝一軟差點跪下。
好在元福動作快,一把扶住了他:“陛下,當心龍體!”
朱漆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名穩婆各抱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出來。
走在前頭的穩婆臉上汗珠混著笑意往下淌,高聲賀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后娘娘平安誕下龍鳳胎,兩位小主子哭聲響亮,都康健得很!”
“這是小皇子,您可要抱抱?”
蕭令舟視線掠過穩婆懷中皺巴巴的男嬰,小家伙攥緊小拳頭,哭聲震得人耳膜發顫。
他微擰眉:“怎如此丑?”
穩婆:“……”
元福:“……”
另一名穩婆抱著女嬰上前來,解釋:“陛下有所不知,這小孩子剛生出來都是這樣的,您與皇后娘娘都長的極好,小皇子和小公主將來也必定不會差。”
蕭令舟目光又落在她懷中的襁褓上,女嬰粉雕玉琢,哭聲軟糯,完全與男嬰形成了鮮明對比。
望著女兒小小一團的身子,蕭令舟心瞬間化成一汪溫水。
“皇后怎么樣?”他抬手想去碰孩子,指尖卻頓在半空,轉而急切地問。
“娘娘生產順遂,這會兒已歇下了,只是略有些乏累。”穩婆連忙回道。
蕭令舟長舒一口氣,懸了數月的心終于落地。
他轉身吩咐元福:“傳朕旨意,大赦天下,賞永寧宮上下所有宮人各十兩銀子!再傳御膳房燉些溫補的湯藥和流食,等皇后醒了用。”
“是!”元福滿臉喜色去傳旨了。
陛下愛重皇后娘娘,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跟著沾光,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如今皇后娘娘平安誕下龍鳳胎,不僅是皇家添了子嗣、綿延了龍脈,更是闔宮上下的福氣!
這天大的喜事,他得趕快些將消息傳到禮部去。
叫先前那些個勸陛下納妃的朝臣都瞧瞧。
只要有皇后娘娘在一日,那些個世家貴女們吶,就休想打陛下的主意!
永寧宮寢殿內,姜虞醒來看到蕭令舟笨拙的抱著孩子在哄,輕聲喚他:“子衍。”
“卿卿醒了!”蕭令舟抱著孩子坐到床沿,迫不及待道:“快看看,這是我們的女兒,和卿卿長的很像,以后會是個可心的。”
望著軟軟糯糯的女兒,姜虞越看越看越喜歡。
她伸出指尖輕觸碰了下女兒溫熱的臉蛋。
那細膩柔軟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令她先前生產的疲憊瞬間消散了大半。
“兒子呢?”
蕭令舟將女兒放到她身側,命人去將兒子抱來:“他愛哭,我怕吵到卿卿休息,就讓人抱到偏殿去了。”
由于長的“太丑”,又哇哇哭的小皇子很明顯被自己父皇嫌棄了。
翠袖抱他來寢殿時,他扯著嗓子,小腿在襁褓里蹬個不停表達自己著自己的不滿。
“以后怕是個愛鬧騰的性子。”姜虞聽著兒子洪亮哭聲,無奈的笑了笑。
說著,她輕輕碰了碰兒子唇角。
小家伙像是感應到了娘親的氣息,竟咿呀一聲停止哭泣,小手無意識地攥住了她的指尖。
姜虞心頭一暖,轉頭看向蕭令舟,笑意溫柔:“陛下給孩子們取名字了嗎?”
“內務府早一個月前就擬了幾個名字,我挑了兩個,男孩叫蕭長昭,女孩叫蕭長寧,卿卿覺得如何?”
他們的孩子生來就是尊貴的嫡長子、嫡長女,命格承得起“昭寧”二字。
姜虞默念了一遍,眼眸清潤問:“可是陛下年號里的‘昭寧’二字?”
蕭令舟眼尾捎上清和笑意:“是,卿卿若是不滿意,可以讓內務府重新擬名。”
她是他兩個孩子的娘親,擁有絕對的賦名權,他自是要緊著她先。
“長昭,長寧……”姜虞盯著小皇子和小公主可愛軟萌的小臉,心軟成了一團:“挺好聽的,就這名字吧。”
她忽的又抬眸:“大名有了,小名呢?”
蕭令舟將她耳邊碎發別至耳后,溫聲說:“小名卿卿取吧。”
她取?
這下叫姜虞為難起來了。
一是她學識比不得蕭令舟,怕取不好。
二來她純取名廢,一取名字就一個頭兩個大。
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寢殿的雕花木窗被風吹開,殿外大好春光闖入眼簾,她腦中一閃。
“曜光映庭春正好,窈姿含韻福綿長,要不……就叫曜兒和窈兒吧?”
“曜兒,窈兒,卿卿取的名字甚好。”蕭令舟雍矜面上多了幾分初為人父的慈然:“將來孩子們定能如他們這名字一樣,”
“光明順遂、福氣綿延。”
姜虞剛生產完,身子還虛著,沒讓兩個孩子鬧她太久,讓母子三人又相處了一會兒,蕭令舟就叫宮人將孩子抱去喂奶了。
雖是三月的天了,但春寒料峭,殿內仍燃著炭。
蕭令舟將姜虞圈在懷里,將棉被往上提裹住她身子,語調繾綣道:“卿卿還記得嗎,三年前的今日,是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緣分就是這般玄妙。
他們孩子的生辰與他們相遇的時間是同一日。
這種感覺就像,三年前種下的因,在三年后終于結出了果。
他從孤身一人,有了心愛的妻子。
再到現在,有了血脈相連的孩子。
“子衍,你說的初次見面,就是你差點把我胳膊卸了的那次?”
姜虞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姿勢靠著,慵懶的半點不想再動彈。
在她看來,他們的初次見面應該是他第一日到張家村那日。
他一身素白衣袍站在村口,長長墨發用白色發帶束著,衣袂翻飛,豐姿如玉,仿若天人。
就那一眼,她陷進他那張駭俗的容色里,才有了后來的事。
蕭令舟汗顏,輕笑了下,雋雅出塵面容一如當年:“那時我與卿卿初次見面,還是陌生人,卿卿抓我衣袖,我若不動手才不正常,不是嗎?”
說的也是。
姜虞現在想來,沒由來心口一緊。
還好她剛開始言行上沒有太輕佻過分,蕭令舟要隱藏身份也沒對她出手,不然她怕是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夫妻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著從前的事。
殿外宮人偶爾聽到殿中傳出皇后娘銀鈴般悅耳笑聲。
而那位人前清寒威華的帝王,時不時便柔和著語調應上自家娘子兩句,那是常人都難以窺見的溫情和煦與溫柔。